苏华裳……

迟墨蓦地一愣。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自从那天系统音提示苏华裳对她的好感度清零后,她便一直未曾见过他。

等等——

迟墨突然间意识到哪里不对。

不是说好感度清零吗?!

系统坏掉了吗?!

她下意识地就打开了地图。

淡蓝色的游戏面板上,就在她身侧的小绿点上标了一行熟悉的小字【可攻略角色·武林盟主苏华裳】,也没有像他之前易容冷临风时在名字旁标出?。

所以,这真是苏华裳?

迟墨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束歌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如瓷玉一般细腻修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即便没有任何的动作,却也美丽得令人赏心悦目。

当然,当这样的双手迅速地拎起膝上的长琴猛地向着车门外砸出去的时候,这样的情形就并不显得十分美妙了。

驾着马车的是平日为他抱琴的小厮。

他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自家主子的暴脾气,很是淡定地将身子一侧,就任由一把名贵的古琴斜着从车门中被扔了出去,砸向正对着他们车门的苏华裳。

仍是一身黑衣的苏华裳单手勒着缰绳,沉沉的眸子如寒冰乍破,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

面对逼入视线的长琴,他的唇线微弯,没有半点血色的唇瓣间便溢出了一抹似笑似讽的无声轻笑。

即刻,他从腰间抽出软剑。

剑势如虹,惊若奔雷。

再将剑收入鞘中时,身前的长琴已是断成了好几截碎在了地上。

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病色的苏华裳深色的眼眸中转过浅浅的幽紫色,就像一道斑驳的光纹,很快便又从他的虹膜上淡去。

坐在车辕上的小厮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只是再怎么多看都也无法从他漆黑一片的眼底找寻到一丝异样的踪迹。

“封阁主,我不是在同你商量。”

苏华裳座下套着黑色辔头的骏马向着马车的方向走近了几步,发出几声哒哒的马蹄声。

单薄的唇瓣也随之扬起似有若无的笑意,“那是我的妻子,而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找到她。”

车帘猛地被人扯开,束歌从铺着软绒毛毡的车厢内探出了头,睁目怒视着身前的苏华裳,“哪来的狗敢挡老子的道!清风你不晓得直接从他身上碾过去吗!”

小厮:……少爷,人家骑着马呢,这要我怎么碾。

然而束歌却完全不能知晓他内心的苦逼,狠瞪了他一眼道:“废物!要你何用!”

小厮:……心塞。

苏华裳不以为意地扬了扬唇角,光芒透过头顶的树叶罅隙渗漏在他的脸上,婆娑的树影将他的半明半灭的笑容参透。

他同样也是极为适合微笑的人,有着天生便带着几分笑意的唇角。

温暖的光映在他的眼底,却暖不起他的眼眸半分;灰冷的阴影拂落在他微抿的唇角,却只能将他眼底的冷意越发的沉了下去,“封阁主。”

他向着束歌伸出了左手,“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不夺人之妻。还请你将在下的妻子交还给在下吧。”

他的右手因为被花时暮折断了的缘故一直垂在身侧。

然而,谁都没有看出来,也无法看出来。

苏华裳这友好姿态倒是摆的好,前所未有的好。

甚至,跟在他身后的人都想擦擦自己的眼睛看看这到底是不是苏华裳——毕竟,苏华裳可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这么有礼貌过!甚至当初面对一力保举他成为武林盟主的秦公,他见了也只是随意抬抬眼皮,视而不见的态度。但这种态度对于一个自束发就亲手屠尽全家上下的喜怒不测的人而言却已经算是不错了。然而现在——

众下属:估计是我们瞎眼了吧。

束歌完全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对于从不懂如何看人脸色的还像个小孩子的束歌而言,苏华裳这态度明显是更让人想抽他了。

于是他将眼神冷冷地扫向还坐在车辕上的小厮清风。

清风一个哆嗦,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忙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取出了一把长琴恭恭敬敬地送了上去。

束歌接过了琴就想像之前一琴抡翻云邵京的样子抡翻苏华裳。

只可惜他才将长琴抱在怀里,一双手便已经撩起了车帘,纤长的指尖按住了琴身。

有风将门前的车帘吹起。

隐在帘子后的容颜被打起,如雪的长发倚风慢摇。

迟墨将眼神移到了苏华裳的身上,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苏华……”裳。

没能说完的最后一个字压在了他的胸口。

从马上跳到车辕上的苏华裳将她抱进了怀里,双臂将她掴得死紧。

迟墨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鼻尖嗅到的满满的都是草药的苦味,还有一点很微弱的腥味。

良久,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唇角扬起,说道:“夫人受苦了。”

迟墨:……谁是你夫人?

束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毕竟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跟他抢人。

即使有,也已经被琴砸死了。

于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苏华裳已经抱着迟墨又回到了马上。

苏华裳单手执着缰绳,口中轻喊了一声将座下黑马的方向转了过去,一副要打道回府的样子。

束歌当即将手中的长琴对着苏华裳的后脑砸了过去。

清风:……少爷,非死即伤啊。武林盟主如果被你砸死的话,这可不是我们能拿钱摆平的事了。

众下属:……好小子,好勇气。希望盟主会给你一个全尸。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苏华裳没有像最开始那样一剑破开束歌砸过来的古琴。

他的右手折了,手中长剑只能依靠臂上被钉入好几枚透骨钉的左手发力。

而如今,他的左手却已是圈在了迟墨的腰上。

如果他能松开左手,倒也还是能抽出腰间软剑。

可偏偏——他不松手。

已经折了的右手顺势一挡,他便将整个人都伏在她的身后,左手一直紧在她的腰身。

出谷的时候,苏华裳解下了身上所有的绷带和用以固定手骨的钢板。因此,如果他要用右手抽剑的话,那么一定会导致手骨错位。

苏华裳赌不起。

于是他只能抬起手臂,借以完好的手臂将琴挡下。

因为,比起遍体鳞伤,他更赌不起,在他将左手松开的那一刹那——她是否还会像上一次那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