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仁义被打断三根肋骨,右手臂重度骨折,鼻梁也被打塌了,在地下停车场躺了一晚上,幸亏有个保安心好给他送來一瓶水,要不然说不定小命都要交代在那里,被我们救出來之后,兰仁义就被送到医院,他受的都是皮外伤,听上去挺严重但在医院简单处理后就沒有生命危险,躺在病床上像个粽子一样,柴知然坐在病床前面喂兰仁义喝米粥,兰仁义非但沒有生气,反而冲着柴知然傻笑,柴知然脸蛋微红,也沒生气。
我与刘计洋到医院外面抽烟,刘计洋狞笑着说:“张大宝这孙子下了这么重的手,不好好讹他一笔,都对不起他身上的肥肉。”
我吐出烟圈玩味的说:“这事儿交给你办,我回头要回南京。”
刘计洋点点头说:“放心,这都是小事。”
一根烟抽完,我们两个一同回到病房里,兰仁义见到我,傻笑着叫了句郝哥,然后继续跟柴知然眉來眼去,一脸傻逼呵呵的笑容,情窦初开的少年就是这样,能看到喜欢的人哪怕身上的伤再疼,也是值得的,我猜兰仁义肯定不恨张大宝,反而有点感谢这胖子。
柴知然喂兰仁义喝完小米粥,就站起來留下一句:“你们聊。”
然后逃也似的离开房间,刘计洋笑着挖苦道:“仁义,你这泡妞的招式真够高啊,都将自己给整到病床上了。”
兰仁义嘴一扁说:“意外,纯属意外,要是让我有防备,我削不死他们丫的。”
我丢给他一支烟说:“就你这小身板,人家不将你揍趴下就不错了,你下次一定要喊别打脸,脸上要是留下疤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兰仁义呵呵傻笑,看着眼前的烟说:“郝哥,我答应知然了,不抽烟。”
看着兰仁义的傻笑,我在原地怔了几秒,随后走上去将香烟收起來自己点上:“男人总会遇到个让自己下定决心戒烟的女人,希望你别半途而废。”
兰仁义不懂其中的典故,感觉我说的莫名其妙,刘计洋走过來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从病房里出來的时候,我发现柴知然正站在楼道的角落里打电话,尽管压低了声音我还是听到了她在电话里说要跟母亲断绝母女关系,而且还说这辈子就嫁给兰仁义了。
我听后心中不由唏嘘,不管是白天鹅还是丑小鸭,都很容易被铮铮铁骨的男人打动,很凑巧,兰仁义别的沒有,偏偏却有一根铮铮铁骨,兰仁义被送到医院里之后,我就在网上买了一张飞回南京的机票,妈的,前两天我还潸然泪下的离开,沒想到才过几天就被兰仁义给弄的再次回來,想想都有点唏嘘,机票是明天的,晚上柴知然留在医院照顾兰仁义,我沒住在医院。
晚上陪着柴知然在医院附近吃饭,吃过饭后一起并肩走在医院附近的小路上,我莫名其妙的对柴知然说:“男人比女人更现实,他们只愿意感恩缅怀那个在他人生最低谷时陪伴他走过的那个女人,仁义尽管现在沒本事,但他却有自己的梦想与信念,现在的女人自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嫁人的时候要男方有房有车,却忘了一句老话。”我转头看着柴知然的眼睛,认真的说:“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只要两个人恩爱心齐,有共同的目标,一个人主外,一个人主内,曰子必然会越过越好。”
柴知然这么聪明的人,岂能不知道我说这番话的目的。
她笑了笑说:“其实吧,我感觉,如果一个男人愿意为一个女人流血流泪,那么这个女人就可以嫁了。”
我看向柴知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希望你幸福。”
柴知然伸出手,我握着她的手轻轻晃动。
柴知然转身离开,我到附近的酒店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乘车到机场,取出机票过安检后坐在机场候机,感觉无聊就拿出手机上网看了一下新闻,随手点开腾讯新闻,然后就看到头条新闻是夏天地产董事长刘计洋今早被带走,刘计洋涉嫌巨额商业贿赂,看到这则消息,我顿觉头皮发麻,呆滞在原地。
我下意识拿出手机赶忙拨打刘计洋的手机,接电话的是一个警察,警察直接告诉我:“你好,我们是浦东分局,您是哪位。”
啪,我挂断电话,坐在候机大厅里后背冒出冷汗,这时机场广播传來消息:由上海虹桥飞往南京禄口的mu2882次航班开始登机,登机口为十号,我转头看向旁边已经排出长队的人群,瞳孔慢慢缩小,其实从上海到南京去,最方便的就是坐高铁,但我开的玛莎拉蒂放在禄口机场,而且我也的确有闲工夫,所以我就买了机票,但是我沒想到我还沒有登机,刘计洋就被人带走,而且上了新闻头条。
不必说这个新闻头条是早已写好的,新闻就是为了配合行动,后背的冷汗让我凝视着登机口后面的飞机怔怔出神,几乎是瞬间,我的上衣就被汗水浸湿,我提着自己的行李,猛然转身离开,走进一旁的卫生间。
刘计洋这次是顶替我被抓进去了,如果我沒有在前段时间将公司拆分,这次被抓进去的百分之百是我,看着手中的登机牌,我猛然将登机牌撕毁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用水洗了洗脸,让自己冷静下來,飞机是绝对不能上了,刘计洋已经被抓走,我如果还登上飞机的话,即便飞机仍然起飞,到南京之后也绝对会重演一次飞机被包围的闹剧。
我猛然意识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为何不留在上海呢,我提着行李箱转身离开,在候机大厅里的免税商店里买了一顶帽子,随后离开候机大厅來到机场外面,我刚到外面就遇到一队严阵以待的防暴警察,我低头从他们身边走过,坐上一辆出租车,出租车驶向上海郊区,我拿出手机打开航旅纵横软件,发现mu2882次航班并沒有起飞,而是因为莫须有的原因延误。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机里的sim卡取出來丢出车窗,车到市区里之后,我让司机停车丢给他二百块钱,下车的时候估计将手机也落在车上,下车后我再次打了一辆车,转道向宝山区,到宝山区一个郊区乡镇上,在城乡结合部的小移动营业点办了一张手机卡,又买了一个华为手机,转头看看四周污水横流的城乡结合部,我犹豫片刻走进一家兰州拉面馆。
下午的时候拉面馆里人并不多,几个伙计热情的招呼我吃啥,我要了一份加肉拉面,随手将餐桌上的遥控器拿过來,换到新闻频道,新闻里正在喜迎油价上涨,我沒心思看,趁着拉面还沒端上來的空隙,我思考着整件事情的脉络,刘计洋被抓走只是一个警告,结果如何目前还不清楚,但通过航班延误不难看出他们已经在计划抓捕我,只是力度沒有想象中那么大。
拉面端上來了,我狼吞虎咽吃完,正要付账离开的时候,电视里的一则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新闻正在介绍刘计洋其人,并且详细介绍有关夏天地产的种种黑幕,这些黑幕都是几年前的,当时并沒有曝光,现在曝光百害而无一利,新闻很短,只有三分钟,随后便是一则上海自贸区经济建设的新闻,我倒吸一口冷气,坐在原地有些茫然。
如果说《不仁》这本书的出版是敲响的警钟,那么刘计洋被逮捕曝光就是对我发起逮捕的号角,我取出二十块钱丢给面馆的伙计,自己转身离开,在路边的小卖部里买了一盒熊猫,抽出來一根点上吸一口却发现是假烟,第一次因为买到假货有些气恼,转头看看却发现这是在城乡结合部,买到假烟也不稀奇,将剩下的半包烟全部丢了,又回头买了一瓶益达。
嘴里嚼着益达,冲淡了牛肉拉面带來的怪味,蹲在地上思考着这次事情的脉络,犹豫片刻之后拿出新买的手机打电话给在南京的顾漫,让她去机场将那辆玛莎拉蒂开回家,顾漫接到我的电话很稀奇,问我怎么还不回來,是上海出事儿了吗,怎么手机号也换了。
我让她别着急,先将车开回去再说,这两天别随便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号随时有可能换。
“好吧。”顾漫有些无奈的说道。
挂断电话之后,我凝滞着眉头沉思片刻。
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拿出手机给黄子龙打了个电话,我打的是黄子龙的私人手机,电话接通之后,我轻声的喂了一声,然后说:“黄哥,我是郝仁。”电话那端的黄子龙哈哈一笑说:“笑笑,回头爸爸再打电话给你,爸爸最近在忙呢,你去英国上学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说。”
说完,黄子龙就挂断了电话。
我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忍不住的震惊。
而在电话那端,黄子龙收起手机笑意十足的看着眼前的何绍,脸上带着不好意思说:“何书记,女儿太缠人了,沒办法,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