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个在屋里磨蹭了半天,印心终于放下他,顶着越发阴郁的天气出门去了。今日这般天气,吴老太爷也没出门来找施宁,甚至差人过来说了一声,让施宁也别出房门,小心冻着了。

施宁原是想去吴老太爷的屋里请安,但是吴老太爷派人来传话了,他也就歇了那个念头。所以闲下来无所事事,就开始折腾印心给他带回来的东西。一样样分门别类地放起来,通通收着。

他还在考虑,要选哪一样送给吴老太爷做寿辰礼物呢。可是挑来挑去,总觉得不够诚心。这是印心带回来送他的,回头再转送给吴老太爷就不好了。指不定这些东西吴老太爷过过目,早就不稀罕了。

那要送个什么才好呢?要有诚心的,又要拿得出手。施宁觉得自己没有这样东西,他太穷了。

正愁着的时候,施宁看见了一套彩墨。他喜欢上了那些鲜艳的颜色,于是心血来潮,唤人给他准备了画纸和毛笔,开始到书房里写写画画。

书房是梅香园里唯一的书房,它的主人自然是印心。施宁也不怕闯入印心的书房,印心会怪罪他,因为他知道印心的书房其实没有什么秘密。印心是个大文盲,和他一样没读多少书,也不爱读书。

书房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给他写写画画。

施宁在书房里画了一个午间,连午饭都是在书房里吃了。他突然想到一个解决寿礼的好法子。他决定自己画一本喜庆的画册,精心制好,然后送给吴老太爷。

这样的寿礼够诚心了吧,至于拿不拿得出手,那就要看他画成什么样了。

印心依然是天没黑就回来,先去吴老太爷屋里请安,吴老太爷说道:“今儿天太冷了,都各自回院子里用饭吧。”

“好。”印心答道,这样挺好的,他回去和施宁一块儿吃。

“那你去吧,好生看看宁小子,我今天没瞧见他。”吴老太爷说道。

“嗯?他怎么了?”印心听说吴老太爷一天没瞧见施宁,以为怎么着了。

“没有吧,我差人让他不要来,所以没见着,你不必太担心。”吴老太爷挥挥手,让他这就回去看,免得不放心。

印心出了吴老太爷的屋里,匆匆回了梅香园。走动的奴仆们见他来了,连忙让道请安,他边走边问道:“今天人还好吗?可有尽心伺候?”平日里他是不问的,今儿有些担心,就顺口问了句。

倒把奴仆们弄得十分紧张,忙答道:“回大人的话,宁小公子很好,奴们不敢怠慢。”

印心只是斜了眼,不曾再说什么,这时人已经到了房门前。推门进去,只见屋里暖暖地,但是人却不在。

“他去哪儿了?”印心问道,竟不在他房里,难道又回去那边了。他脚步正要往施宁从前的房间走去,却听奴仆们道:“大人,宁小公子在书房。”

“在书房?”印心挑了挑眉,当即往书房走去。远远儿看见书房果真亮了灯,难道施宁在读书?印心是个不喜欢读书的,想到施宁有可能喜欢,他就不理解,有什么好读的。

施宁画好了一幅寿桃图,正自欣赏,突然听到门被打开,他抬头一看正是印心。

“你回来了?”放心纸张,他笑眯眯地站起来,但是猛然一站来,脸色就变了,因为他腿麻。

“怎么了?”印心连忙过去扶着他,以为他怎么着了。

“我腿麻了。”施宁龇牙咧嘴地道,感觉那滋味儿实在是太……不是滋味了。

印心听见是腿麻,才无奈地替他揉揉大腿,问道:“你究竟坐了多久?”

施宁不敢说坐了一天了,只靠着他的肩膀道:“好饿啊,等你好久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

“胡说八道,小孩子莫要说死死死地。”印心掐了一下他的嘴角道,然后将他整个抱起来。不是说饿了么,去吃饭去。

“只许你说……”施宁皱皱鼻子哼道。

“今天都在干什么?”印心随口问道。

“哎,对了,我画的寿桃,等会儿给你看看。”施宁说道,这会儿已经出了书房了,要不然他真想叫印心倒回去先看看他的大作再说。

“你还会画画,我以为你在读书?”印心有些意外道。

“别了,我不爱读书,也没读过几本书。”施宁说道,总共就读了三字经和百家姓,总之家里人也不逼他学,他就不学了。

“那有什么,读书也不见得好,你看那些仕子,有几个混得出来?”印心倒是欣喜,至少施宁不是个书呆子,和他话说就是不累。

“这倒是真的,你看那些仕子,读得再好混得再好又怎样?还不是见了你就像老鼠见了猫?”施宁笑道,顺手了拍了一记漂亮的马屁。

印心矜持地笑了一下,问道:“你又怎么知道,那些人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据他所知,这个兵部尚书的小儿子,可是足不出户的,直到前儿才冒出头了。

“那还不简单,因为你名声在外呗。”施宁笑嘻嘻地答道。

“哦?既然你知道我名声在外,怎地你不怕我?”印心倒真是奇怪了,人人都怕他的权利和脾性,轻易不敢和他相处。但是施宁却不惧他,反倒亲近他。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这才几天不了,他们就成这样了。

“这就叫做缘分,我看你顺眼,你看我顺眼,咱俩就这么定了。”施宁亲了一口印心的脸颊说道。

“小东西,尽会讨好我。”印心回亲他一口,满眼都是好心情。“你说的对,只要你乖乖地,不惹我生气,我就好好疼你。”

“一辈子?”施宁瞧着他的眼。

“这般贪心,谁教你的?”印心不答他,到了桌前就放下他,将他安置好。

“说嘛?”施宁拽着他的手臂撒娇道。

“不说。”印心笑吟吟道,点点他的小鼻子,没那么轻易。

“真不说?那就是不许我一辈子咯?”施宁放开他道:“好啊,那我去找个能疼我一辈子的男人,叫他每天好好地疼我。”

“说什么呢?你找谁去啊?让谁好好疼你?”印心一把抱住他,勒紧他的腰肢,恶狠狠地问道。好像施宁敢说个名字出来,他就要杀人灭口似地。

“暂时还没人选。”施宁叫道:“你放开我嘛,不是不肯答应我的吗?那还不许我找别人。”

“自然不许了,你给我醒醒脑子,别给我想些乱七八糟的。”印心将他整个人按进怀里揉弄着说道。

“明明是你没道理,反倒成了我乱七八糟。”施宁趴在印心怀里,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行,是我没道理成了吧,你还吃饭不了?”印心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的小树懒。

施宁爬起来,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好,满脸气鼓鼓地。

印心见他脸色不好,也拉下脸来。席间就是你不说话,我不说话,大家都不说话。更甚者,施宁将印心夹来的肉片给拨出碗外面,这举动把印心给惹坏了。他受不了这样,一点都不想忍耐。

“不想吃?那就都别吃了。”印心说道,从施宁手里夺了他的碗。

施宁愣在那里,眨巴了几下眼睛,眼眶突然就红了。他退开椅子,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往门外面走去。

“站住!”印心冷着脸喝道。

但他吓不住施宁,施宁早就气呼呼地出了屋子了。他要去的地方是他原来的屋子,幸好,里头的东西根本没收走,他一回到屋里就栓上门,然后扑到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