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雪是真大啊,这边从来没有见过的,初雪的时候鹅毛一样,我自己撑着下巴往窗外看呢,看着地上一层的白啊,一会就是厚厚的一层。”
郎菊南嘴角翘了翘,眼神低眸看了一眼,接着说:“自己顺着小路一点一点看,也不知道想看什么,结果突然就跟人家对视了,那人一看见我啊,就突然笑了,那笑啊,多少年了,忘不了。”
郎菊南说到这就不再说了,黄莺也很识趣,不去问那个人怎么死的,这多伤心啊。
年轻的时候喜欢的人,永远也忘不了,就是自己把记忆收拾干净了,一点一点地放到箱子里,偶尔会擦拭一下,但不会再去打开箱子。
有些东西,从来不需要跟别人分享,是锁起来留给自己的,就跟郎菊南说的,那一笑啊,感觉就是家了。
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郭丽丽自己睡下了,听着外面还在说笑,黄莺今晚上特别精神,不想睡,明天是周末休息。
她看家里面灯关了,知道郭丽丽睡下了,特意放轻脚步,自己比着手势跟黄炜业晚安,自己就回屋了,拿出自己的小盒子来。
这个盒子可宝贝了,里面都是她经年用惯的东西,小时候用的小铜勺子,上面雕花的柄,铜压花的工艺。
又拿起长命百岁锁,自己戴上又摘下来,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摆弄,从下习惯了一个人待着,安静惯了的人了,突然急今晚热闹至极。
极为喧闹的回头,肯定是繁华落尽的苍凉,自来无由头的心绪,黄莺突然觉得这几年是偷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在梦里,她是否还存在着。这些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从来都是苟活的人啊。
来到这里,有这样一个家庭,她分不出真假,有时候怕是在做梦,不敢醒来的时候太多了。
直到今晚,她自己的脚底踏在木板上,听着撞击的声音,自己的身体按着旋律在摇摆,看着流光溢彩的灯光下,她爸爸跟姥姥在鼓掌。
突然之间,像是什么都清晰明了了。
人们都说衣锦还乡,如果生活的世界里,没有你憎恶到死的人,也没有你爱到崩溃的人,如果在一个新的地方从头开始,永远没有机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你是否还觉得有必要继续开始呢。
黄莺其实一直觉得,她已经死了,离开了那个让她绝望到崩溃的世界,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和过去会有什么联系。
她觉得自己现在都是无意义的,无论现在怎么样,她回不去了,无论现在变得多好多优秀,前世那些人不会知道的,没有人会为她欢笑和憎恨。
她自己轻轻敲击小瓷瓶,是一个小梅瓶,俗称美人肩,脖子细长似美人颈,那是个把件,做的晶莹剔透,颜色温润。
她一遍遍想着舞台上,她自己觉得很快乐,觉得自己很真实,她看到郎菊南在那里给她鼓励支持,看到黄炜业为她骄傲。
这里,有人为她歌唱,为她自豪,她能感受到。她会为了别人的喜悦而喜悦,为了别人的悲伤而悲伤,她似乎找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立足的脚,终于站住了。
她自己把盒子合上,轻轻地扣上,就像是扣起了一辈子。侧着身子,把双手压在一侧,头枕在上面。
面对着郎菊南:‘’姥姥,你肯定特别爱我,是不是。”
郎菊南自己嘴角压不住笑了,还是个孩子啊,只有孩子才会说这样孩子气的话啊。
“是啊,姥姥特别爱你,爱的不能自已,觉得没有你活不下去了。”
一老一少说话这么黏糊,比情书还带劲。
黄莺自己一下子乐了,自己翻过身去,捂着嘴无声的笑,是啊,肯定特别爱。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生活应该是怎么一团糟糕啊。
第二天黄莺自己去找三儿,你说这马丽听见敲门的,自己赶紧放下碗去开门。
她自己在刷碗呢,指着家里的老少爷们给开一下门,你就等着吧,敲一天也没人去动手,你说养了一群祖宗。
老三自己还在屋子里呢,他跟老四一个屋,屋里面两张单人床,家里孩子多,这样算是不错了。大户人家少爷规格了,你看外面的人,真的是一家子住这么一个屋子。
他自己在那里摆弄收音机,搁那听音乐呢,自己可美了。这个东西家里面肯定不给买,这是人家阳子刚买的,他给人带回家来稀罕稀罕。
你说马丽这个惊喜啊,说实话,黄莺从来没来过她们家玩,也就逢年的时候来拜访,这孩子对着她还算是好的,对着别人更冷了。
“哟,小宝,你咋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吃饭了吗?”马丽这一叠声的问,自己一阵忙活,想着是不是有事啊。
“阿姨,你不要忙,我没有事情,我来家里玩。”黄莺自己觉得对不住人家,应该早就来走动了,人家一直喜欢你,对你真情实意。
马丽一听没事就放心了,扯着嗓子喊:“三儿,快出来,你小宝妹妹来找你玩。”
这神态,这语气,活像是老太监喊着小太监陪着皇帝玩,不拿亲生儿子当根菜,白捡的一样。
老三自己带着耳机呢,你说这吓得一哆嗦,他以为他妈要干啥呢,“妈,要命了,这么大嗓门,被你吓死了。”
他没听见啥事啊,自己拉开门探头一看,手还扶着门把手呢,看见黄莺就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