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神算点点头,掐指一算,道:“等字上面是个笑字头,主欢欣愉悦,阁下你与那意中人,想来相处得极好。至于下面是个寺字,“寺”为阴,对方即为阳,公子阁下的意中人,是个男人么?”
独孤信神色一凝。
不等独孤信说话,奉神算又道:“公子不必担心我会将此事泄露出去。我在此算卦多年,从不透露别人的隐私。若非如此,哪怕我这易数算法,是在天尊讲道之时悟出,与天尊渊源深厚,我也难以在这三宝宙船里,将算命店铺一直开到今日。公子若不信,我可在公子面前,当面发誓。”
独孤信眼中略带犹豫。
“公子可否移步,与我去雅间说话?”奉神算朝楼上指了指,当先走了过去。
独孤信对于奉神算测字算命的道行将信将疑,跟了过去。
雅间清静。
正中央摆着茶几,有好几重隔音阵法,布置在茶几周围。
奉神算坐在茶几旁边,到了两杯茶,道:“姑娘请用茶。”
一声姑娘,让独孤信眼神微变。
奉神算见独孤信神态有变,却不以为意,笑道:“‘寺’字为阴,我姑且揣测,贵客多半是女扮男装。”
独孤信坐下饮茶。
奉神算又道:“寺字上土下寸,意味着姑娘所求之事,只在方寸之间,成事就在眼前,只是姑娘女扮男装,阴阳颠倒,这才一直缘分未到。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即便是方寸之间,也难以称心如意。”
独孤信问道:“先生觉得,我这姻缘,可期还是不可期?若可期,何日能成?”
奉神算将独孤信测字的纸摆在桌上,指着纸中那个“等”字,道:“我如今道行尚浅,姑娘前程如雾,看不真切,我也只能建议姑娘静观其变。”
“多谢!”
独孤信结了卦金,辞别而去。
奉神算目送独孤信离开雅间,又想起了与独孤信一同来此的横江,突然间便脸色一白,口中喷血,将桌上晶莹的白瓷茶杯染得血红,将那个等字也染红了。
他吐血之后,凝视着纸上发红的字迹,再去推算独孤信姻缘,却发现什么都算不出来了,于是苦笑连连,喃喃道:“怪哉!怪哉!这横江一来,我连测字都测得乱七八糟!”
奉神算摇头晃脑,离了雅间,再回到算命摊前。
门下侍从见奉神算脸色惨白,便出于关心问起原因。
奉神算道:“你速去大殿,寻阳秋子道友,问那横江是否真是紫霄宫下辖地界,中土帝国宣明道场弟子,免得我等下弄错了。”
“先生稍等。”侍从飞驰而去,不一刻间便问清楚了,回来答复奉神算。
奉神算也没多说,只拿出一张横幅大纸,挥手写了一行字,让侍从将之裱成一方牌匾,挂在门口。
侍从盯着大纸,挠了挠头,依言挂了起来。
奉神算的摊位,和对面酒楼,就隔着一条街。
酒楼里的酒菜口味不错,横江与独孤信正在对桌而饮。
“独孤兄,你看!”
横江看向窗外,指着奉神算的店铺。
奉神算这番举动,岂止横江见到了,酒楼里其他宾客,也有察觉,有一些多事之人,甚至将那牌匾上的字迹念了出来:“凡与紫霄宫地界中土帝国宣明道场横江有关之人,本店恕不招待。”
酒楼宾客一阵哗然。
恰巧横江也在此楼饮酒。
于是众人全都转身看向横江,又有人跑过来敬酒,询问横江和奉神算之间又发生了何事。
横江不胜其烦,和独孤信结账走人。
宾客们见横江对此事避而不谈,更是大声喧哗。
“我猜啊,那奉神算肯定又载在了横江手里!”
“他给谁算命不好,偏偏要去招惹横江,这下子又吃亏了吧。这奉神算好歹也是三宝宙船里首屈一指的易数高手,却在横江手里,屡屡砸了他的金字招牌。”
“奉神算好歹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物,知道事不过三的道理。如今他连吃了两回亏,已高挂免战牌,打定主意不再做横江的生意,也算是明智之举,这就叫……对,就叫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奉神算素来老谋深算,依我看,今日他不是给横江算的卦,多半是在横江的道友手中,栽了跟斗,这才弄出了这么一座牌匾。”
酒楼里的流言蜚语,素来传得最快。
过不得一两个时辰,整个三宝宙船里的仙门弟子,都知道奉神算又在横江手里吃了亏,引为笑谈。
甚至那些和奉神算颇有交情之人,每每和奉神算闲谈斗嘴之时,都会提起横江。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奉神算则会骂道:“横江非同小可,乃是一遇风云遍化龙的人物,等闲之辈谁能和他相比?你等休要再拿横江来取笑我!我姓奉的在横江手里砸了招牌,如今遭你们说三道四,等到有朝一日,横江修成天尊,威震天下之时,我与他之间这等旧事,自然也就变成了一段仙门雅事与佳话,万古流传。你等如今嘲笑讥讽我,可十万年百万年后,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仙道世间自远古一来,不知传承了多少年,其中有多少仙门弟子修成了天尊?
奉神算这番话,没有几人相信。
人人都觉得奉神算是恼羞成怒,这才口出狂言。
不过,奉神算这番话语,又让横江一夜之间,在三宝宙船里再出了一次名。
第二日。
横江偕同独孤信,前去荒芜真人府邸赴宴。
不知有多少人,朝横江行礼,跟他打招呼,横江虽一个都不认识,也只得按仙门礼仪,一一回礼。
仙门弟子相互答礼之时,自然要面带微笑。
此番法会,荒芜真人请来的宾客,足有上千之多。
横江一路笑着,脸都有些僵了。
直到宴会即将开始,入了宴席,横江才算清静下来。
荒芜真人这场法会,桌椅摆放的规仪,和当初王玄应在九岳大阵里举办的庆功宴,全然不同。荒芜真人这儿,采取的是一人一桌,席地而坐。
此举叫做分餐制,乃远古传下来的餐饮规矩。众宾客一人做一桌,而宴席中央则摆放大鼎,鼎中煮着佳肴,菜熟了之后就由仆从拿出,分给各桌宾客。也正因古时宴会是这般模样,世人才会有豪言壮语:“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凡俗间诸侯贵族,有五鼎食,也衍生出了钟鸣鼎食之家的说法。
仙门高手,道君境的真人,何止五鼎!
宴会里有大鼎四十九,正好符合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的道理。
大鼎四十九,宴席千余。
好大的排场!
嗡!
大钟敲响,宴会开席。
荒芜真人坐在首位,长孙荒赤位居下首。至于她二孙子荒橙,则因另有事情,早先在远古仙府外就和荒赤分别,至今未归,故而没有出现在法会宴席里。
“诸位!请满饮此杯!”
荒芜真人举杯相邀。
众人齐齐回应。
荒芜真人饮尽了杯中美酒之后,又说了一些酬宾的客套之言,随后才道:“我举办这场法会,是因我二位孙子,因机缘巧合,得了时间难求的灵水。此水名叫弱水,仙门有一种说法,说这是九天之上的无根之水。荒赤你将弱水呈上,让众位宾客品鉴品鉴。”
“孙儿尊令。”
荒赤起身去了后堂,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已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中摆着一个灵光闪闪的木架子,木架上挂着一根水晶线圈,足足有二十七颗水滴,串在线圈上,如同一条珍珠项链。
他捧着托盘,从千余桌宾客前缓缓走过。
众宾客眼也不眨,盯着盘中弱水,啧啧称奇。
世间万物皆在五行之内。
仙门弟子传承的道统,修炼的法诀,绝大多数也可以分判出五行。诸如横江修炼的凤凰晒翅之法,五行属火,也正因如此,当年独孤信才给了横江一本名作九耀诀火系法诀。而横江修炼的太乙庚金剑气,以及独孤信的春秋剑印,则因剑诀本就锋芒毕露,分属锐金,故而五行属金。
在场宾客千余,其中修炼水行法诀的,也有不少。
于是当场就有人问,荒芜真人这弱水,是否还有多余的,他愿意高价购买。若因弱水是无价之宝,难以定下价格,他也愿意以其他的珍奇宝物,以物易物。
有人提出要买,众人便跟着呼喊,恳请荒芜真人,问她是否能将多余的拿出来交易。
荒芜真人摇头道:“世间珍奇之物,可遇而不可求。我孙儿费尽心机,也只得了一团水汽,最终凝练出了这二十七滴弱水。若以后再有机会,得取弱水,到时候必定再开一场弱水法会。”
听闻此言,众人怅然摇头,叹惋不已。
荒芜真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提有关于绫波真君洞府之事,也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横江,更是一口咬定,弱水仅此二十七滴。
法会过后,众人道别。
荒芜真人起身相送。
横江随同众人离去,回到偏殿旁的住所院落。
刚一进门,入了隔音阵法范围,左护法就满口鄙夷说道:“那千余赴宴之人,大多都有纯阳仙人修为,甚至还有两三个道君,却一个个全是土鳖!他们见那荒芜真人有二十七滴弱水,就赞叹万分,羡慕至极,殊不知那些弱水,还是尊上送给荒赤的呢。若要让他们知道,尊上这里有一大团弱水,肯定会一个个惊掉了下巴。”
横江不以为意,笑问道:“左护法觉得,荒芜真人今日这场法会如何?”
左护法不屑道:“荒芜真人妄为道君!那弱水明明是尊上取来的,真要召开弱水法会,也该由尊上举办,哪里轮得到她荒芜真人?虽然斩灭凌博真人水人之时,荒氏兄弟也出了力,可若不是我以气寒无比的八寒业火,裹住那一团弱水,以荒氏兄弟的能耐,即便他们是纯阳仙人,也收不得那些遇土即化、遇火即消、遇风则散、遇水则融、遇金则冻的弱水!那荒氏兄弟知道能收取弱水,全是咱们的功劳,于是尊上你给他弱水的时候,他才只收了二十七滴,算是有自知之明。可那荒芜真人……哼!尊上你是脾气好,如果换做是我,我肯定要大闹法会,揭穿荒芜真人沽名钓誉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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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持续爆发,今日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