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厮将秦雨缨抬走后不久,一人远远地走了过来。
那是陆文霍,手里正漫不经心把玩着一块美玉。
玉是府尹带来的贺礼,美则美矣,却似乎缺了点灵气,怎么瞧都不如先皇赏赐给七哥的那块好……
走着走着,一块碧盈盈的物件映入视线,在洁白积雪中显得格外耀眼。
陆文霍加快脚步上前一瞧,嘿,这不就是七哥的那块玉佩吗?
只是……为何会被遗落在雪中?
“来人。”他蹙眉唤了一声。
立刻有丫鬟快步走了过来:“王爷有何吩咐?”
“我七嫂子可还在这园子里?”陆文霍问。
“回王爷的话,方才游园时,有丫鬟将七王妃叫走了,说是秦少爷在前头出了点事。”丫鬟答。
“出了什么事?”陆文霍继续问道。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许是这雪地太滑,摔了一跤罢,若真出了什么大事,怎会没人来禀告王爷?”
陆文霍想想也是,心道这七嫂子也太不小心,好端端的玉佩挂在腰上,竟也能遗落。
他心里虽有点狐疑,但这雪地里皆是足迹,陆浩淼那伙人的踪迹已无从辨别,环顾四周,不远处的一溜小屋皆房门紧闭,有一间还从外头上了锁。
奇怪,怎么还锁上了?
自己又不是不常来住。
陆文霍未曾多想,摇摇头,拿着那碧玉走远了……
与此同时,师爷正小心翼翼地问着陆浩淼:“世子爷,您……真打算找野狗来,将七王妃给……”
“什么野狗,谁说要找野狗?”陆浩淼只差没把他骂死。
别的女人嘛,就是玩出性命来也无妨,可这毕竟是他七叔父的妃子,万一不留神玩死了,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师爷听得舒了口气,还好世子爷改了主意,否则这天寒地冻的,他去哪儿找什么野狗?
想了想,他又踟躇:“世子爷,若这七王妃性子刚烈,醒来后一头撞死了……”
“撞死就撞死,这冰天雪地的,脚下一滑撞在树上的人岂会少了去了?”陆浩淼倒很有主意。
说完这么一句,便不再理会那啰啰嗦嗦的师爷了。
师爷却还是犹豫:“可这毕竟是七王爷的女人……”
陆浩淼嗤之以鼻:“管她什么身份,在身下承欢时都是一个样,就好比我父王与那董……”
“世子爷!”师爷急忙打断。
他算是知道,为何三王爷会叮嘱自己,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世子爷了。
此事若不小心说漏嘴传了出去,那可是要被满门抄斩的!
陆浩淼哼了一声,没再说下去了。
算起来,迷香的药效应当已经发作,他倒要瞧瞧,那张牙舞爪的女人中了迷香还能怎么嚣张……
秦雨缨昏迷未醒,是被一只脚踹醒的。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陆浩淼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是你?”她皱眉,只觉头疼欲裂,浑身绵软,连声音都有气无力。
陆浩淼满意地看着她痛苦的表情,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本世子说的话,你听好了。反正那七王叔也是个快死的人了,你若把我伺候好了,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若将事情捅了出去……你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秦雨缨嗤笑一声:“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不明白?那是你太蠢,”陆浩淼松开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我好歹是个世子,就连圣上都得看在我父王手握兵权的份上给我几分面子,而你嘛……只是个乱臣贼子的女儿,先前背着七王爷与人私会,现在又趁着游园会勾引我这个世子,你说,你这样的贱人是不是该被抓去浸猪笼?”
秦雨缨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人还打算诬陷她?
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失了贞洁就好比半只脚踏入了阎王殿,死不能好死,活也不能好活。
“这么说,我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她淡淡挑眉。
陆浩淼误以为她语气平静便是服软,轻蔑道:“那是自然……”
秦雨缨双目微眯:“听闻那三王爷温良谦逊,手握大权却从不功高震主,如今看来,不过是表象而已,若真如此,岂会教出你这种狗胆包天的儿子?”
“你!”陆浩淼听得瞪圆了眼珠子。
原以为这女人会低头求饶,哪晓得,她竟敢出言讽刺自己?
他一怒,抬脚便要再踹。
这一踹却踹了个空,秦雨缨侧身躲开,一双鬼魅般的手眨眼就卡住了他的脚踝处。
她她她……她是怎么挣脱绳索的?
陆浩淼心觉不妙,还没来得及稳住重心,就觉脚踝处一阵剧痛,当即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缩成了虾米。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秦雨缨动作一滞,侧目道:“谁!”
一道身影从窗边闪过,秦雨缨踹开门追了出去,三两下将那人抓了个正着。
“怎么是你?”她诧异。
“我……我……”秦可柔结结巴巴,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提前离席,偷偷跑来这园中,原本是想“邂逅”八王爷的,毕竟若能被八王爷看中,她便不用再嫁给那劳什子的徐子诚了。
哪晓得,八王爷没见着,却不小心瞧见了秦雨缨被打晕的一幕。
惊慌之下她下意识要呼救,可转念一想,秦雨缨是谁?那可是她的仇人啊!
这小贱蹄子出事,自己高兴还来不及,何苦为了她得罪三王爷的世子?
故而她躲在树丛里没有声张,算准了时机叫来自己的丫鬟,说世子爷喝多了,在园子里调戏下人,吩咐丫鬟赶紧带人过来阻止。
此处偏远,待丫鬟带着人找过来,早就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一想到众人破门而入时,恰好能撞见秦雨缨在陆浩淼身下婉转承欢的场景,她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却不料,秦雨缨突然破门而出,将她抓了个正着。
她畏畏缩缩的模样,落在秦雨缨眼中分外的可疑:“这件事与你也有关?”
“不是……”秦可柔颤着嘴唇直摇头。
正要解释,园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世子爷在哪?”
“听秦家小姐的丫鬟说就在那头……”
这是着急赶来“捉奸”的?
秦雨缨眸中寒意一闪,不假思索地将秦可柔一掌打晕,扔进屋子里关上了门。
屋中满是迷魂香,陆浩淼被掰断了脚腕,一只胳膊还在秦雨缨手里收了伤,此时趴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冷不防有一人被扔了进来,恰好压在他身上,压得他浑身上下哪哪都疼,疼得惨叫连连。
不多时就有人破门而入,将他身上的人掀开了。
“世子爷,您这是怎么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爷。
“我……”陆浩淼恨不得破口大骂,却被师爷在手臂上重重掐了一把。
定睛一瞧,师爷正不停地朝自己使眼色。
抬起头,才发觉门口乌泱泱站了有数十人。
而且,都是些陌生面孔。
有两个人却是眼熟的,一个是他的八王叔,陆文霍,还有一个是他的老爹,陆长鸣。
“世子不在园中赏雪,怎么跑到厢房来了?”陆文霍佯装不解。
其实根本无需多问,房中的场景一目了然,角落里那袅袅升起的迷魂香,就很能说明问题。
“逆子,你怎么敢……”陆长鸣指着自己的儿子,手指一下下发颤,老脸一阵阵发青。
“我……我什么都没干,是这女人勾引我!”陆浩淼不假思索地推脱。
陆长鸣等的就是这一句,狠狠一拂袖子:“来人,把这个女人抓起来,别让她跑了,本王倒要问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可柔就这么成了众矢之的,待她从昏迷中醒来时,周遭已围满了人。
“啧啧,想不到这秦家小姐,居然企图勾引世子爷。”
“就是,分明已有婚约了,还如此不知检点!”
“我看啊,她根本就没想嫁给那身份低微的徐家公子……”
徐子诚也在人群里,只觉这些议论像是一记记耳光,重重甩在了自己脸上。
他紧紧握拳,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徐公子……”秦可柔楚楚可怜地站起身,朝徐子诚走了过来。
她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环顾四周,这些人她皆不熟识,唯有徐子诚是认识的,且还是她未来的夫君,想来不管发生了何事都是会帮着她的。
岂料刚走到徐子诚面前,就被他狠狠啐了一口:“无耻贱妇,你还有脸叫我!”
秦可柔冷不防被他这么一骂,整个人都愣住了。
“说,你为何要勾引世子爷!”徐子诚气急败坏地问。
“我……”秦可柔闻言大惊,“我何时勾引过世子爷,是那秦雨缨……”
“大胆,认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徐子诚愤然打断她的话,他算是看透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了,明面上柔柔弱弱,实则心肠何其阴险歹毒?
先是派那叫碧云的丫鬟通风报信,诬陷他与七王妃有奸情,而今勾引世子被抓了个现行,还如此不知廉耻,妄图污蔑自己的长姐……简直就是个蛇蝎毒妇!
秦可柔急得快哭了:“徐公子,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是被人嫁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