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节谈判
何影看到这个法国佬如此的惊讶,心想我还知道拉罗谢尔要塞今年就会被攻占,就是不知道达尔达尼亚先生和他的朋友们在棱堡里大战新教徒的事迹还有没有上演。
因为懂法语被派到这个法国人身边,何影对自己在未来在穿越集团中的顺位上升充满了信心。没想到自己在念书的时候为了泡妞学习的法语居然派上了大用――这大概算是外交吧?或者又是统战部门的工作?原来是广告策划人,现在在穿越集团里却捞不到什么可干的职务,被归在文宣部宣传处里写传单、刷标语,生活倒是过得无比充实,就是没啥激情。偶然给人修修电视、收音机之类的事情就算是小调剂了。因为枪法不错,尽管千方百计的企图逃避当基干民兵,但在这次机构调整之后还是被归进了“教导总队”,每周都要轮到晚上站岗放哨,现在换了位置估计就不用干这差使。
“法兰西的异端邪说是否会就此完全铲除?”陆若华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
“拉罗谢尔要塞的投降是指日可待的,但是宗教的争端还不会结束――”
陆若华注视着这个“澳洲人”――没错,怎么看他们都是道地的中国人。陆若华知道他们说的汉语与其他大明的中国人不一样,不是广东话,不是闽南话,也不是官话,是另一种汉语。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些人的来历比传教事务更让他有兴趣。
“依你看异教徒还会在法国掀起风浪,是吗?”
“没错,法国的宗教争端还是只是开始。”何影谦虚的说道。
“上帝保佑,拯救那些误入歧途的羔羊吧。”陆若华默默的念了一段经文。
一周来他不断向眼前的这个何影传播着基督的福音,但是他知道这个说着奇特口音法语的年轻人虽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却并不在意他说的话,这使他有些沮丧--此人精通法语,又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如果能够受洗,会成为他传教的好助手的。
何影觉得有些腻味,他是无神论分子,对每时每刻都要面对的宗教轰炸实在有些吃不消的感觉。但是组织上的任务还得完成――和陆若华聊天,尽可能的打听各种情报和消息。特别是要掌握这个人的个性,以便在谈判的时候的加以利用。
这么多天的话说下来,何影倒是把他家里几口人,几亩地,地里几头牛的事情都给打听出来了,但是此人的性格还是闹不清,传教士始终保持着一种温和平静的微笑。今天他挑起法国的宗教战争话题就是想挑逗他生气暴露出性格来。但是看来还是没什么所得。
“好吧,你个垃圾。真是老狐狸!”何影知道自己是没法再下手了。好在文总的后手已经准备好了。
“有人类存在的地方就会有争端。神父,我们走吧,今天文会长要见你。”为了体现穿越者的政权性质,他称文德嗣为会长,而不是掌柜。
“好,请容我换好衣服。”陆若华一脸肃穆的说。
陆若华穿得并不是黑色的教袍,而是一件模仿明代人衣服做得长衫――穿在这样一个大胡子的外国人身上颇为奇特,脑袋上还扣了顶四方平定巾。耶稣会的传教士们多年前就明白入乡随俗的道理,他们不但学习汉语,还学习当地的方言,在衣着上也尽量向当地人靠拢。
来迎接他们的是一辆新款的四轮马车,这是机械部门拿出第一件大型现代产品,整个机械部门群策群力的差不多二十天才制造出来的,它的核心部件减震弹簧是用0.6%的碳素钢就配合热处理技术,在钢柱上自行卷制出来的。仅仅过热处理这关就用了差不多10天的时间,这种弹簧的性能一般,没法用在火炮的关键部件上。充当下马车的减震器还算差强人意。
不过造车轮是件难事,古代木制车轮无论中外都有专门的手艺,穿越者们一时间搞不定车轮制造,干脆就用了库存里双轮手推车的车轮,车轴里的滚珠轴承则是自制得――通过造这辆马车,机械部门试生产了五金标准件、轴承、链条这些最基本的工业零件。
车厢是本地的木材制造的,坐位是真皮包裹得弹簧沙发,填充着干海藻,车窗乃是用玻璃镶嵌,车体正面的标记是一面迎风飘扬的红旗。
这种红旗型马车是为了减少汽车使用而制造的。眼下来穿越者这里的有头有脸的人越来越多了,用吉普车去接送虽然能让他们震撼无比,但是汽油消耗和零件的磨损却是实实在在的。
陆若华被请上了马车,马车本身并无稀罕之处,但是屁股落坐之后十分的舒适:并非简单的填充了大量羊毛之后的柔软,而是软中带硬,欲拒还迎的感觉。
再看车内内装可谓朴实无华,只是涂了一层中国漆而已,但是车体内部空间宽大,乘坐舒适。行起路来也不颠簸。
从车窗往外看,马车走得道路修正的平坦笔直,是用一种凝结在一起的黑色物质掺杂石子铺成的,路面看起来很结实,没有车辙的压痕,路面中间微微凸起,两边是排水沟。看得出设计完善,施工精良。心里暗暗钦佩――这样好的道路,他走遍半个世界也没见过。
沿路的设施之周到完备,更是他闻所未闻的。每隔大概四分之一法里的距离就石制的里程碑,每个岔路口都有制造石头建造的路标,沿路还有小型的要塞,用壕沟、矮墙和铁丝制造的拒马保护着。要塞上安装有火炮,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执勤守望。显然在这条道路上走路是不用担心盗匪的劫掠的。要塞外的空地上自发的形成了小型的露天集市,每个集市上都建有一座一模一样的风雨亭,亭子里有水井和石头的水槽,供应牲畜饮水。马车总是会在这种集市上歇息片刻,给拉车的马匹饮水。而亭子内一个巨大的木制圆桶则存放着煮开的凉水,里面似乎放着某种草药,陆若华喝起来觉得很苦涩,但是清凉解渴。
沿途的路边新栽了树木,想来是为了将来给路面遮荫之用。只是沿路还竖立着一根根的粗大的木杆,下面埋设甚为牢靠,有得还用绳子斜拉着,似乎这些木杆十分要紧,但是仔细看来,木杆上却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又想到或许是澳洲人的偶像崇拜?犹如东南亚群岛上的土人拜木杆子的,但是这些木杆表面没有一点装饰--它就是一根杆子,涂满了漆黑的木焦油。
“这些都是你们安排的?”重新上路之后,陆神父问
“是的。”
“上帝,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道路系统了。它已经遍布全临高了?”
“不,这倒没有。”何影知道穿越者强悍的工程技术力和人性化设计给每个走过这条道路的人都会留下极为深刻印象,“您知道,这种道路耗费很大。”
“的确。”陆若华点点头,“不仅是道路,还有那些设施,考虑的太周到了。”
“这叫以人为本。”
“以人为本。”陆若华沉吟了一下,“以人的需求为本么?”
“公路是服务社会大众的,自然要以大众的需求为本。”
“看起来,这条路上的行人并不缴纳通行费。而道路是需要不断整修得,你们靠什么来维持呢?仅仅使用你们在商业上获利吗,这算是澳洲的慈善事业吗?”
“虽然从这条路上我们收不到通行费,但是我们依然从中受益啊。”
“如何收益呢?”
“神父,你总该知道:道路带来商人,带来财富吧?”
陆若华明白了:“你们是用道路来吸引商人。”
“是的,神父。有了商人,就带来了财富。道路越好越安全,商人们来得越多,我们的收益就越大。”
“你们的首领果然富有远见。”陆若华的赞赏是由衷的。
“呵呵,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个道理的人是有很多。”
谈判地点设在东门市的商馆里,其中的一间会议室已经被打扫干净,摆上了会议桌。陆神父入座的时候有点忐忑不安。接着他居然闻到了阿拉伯饮料――咖啡的香味。有个穿着奇特的裙装制服的少女用璀璨夺目的细瓷器端来了咖啡。
此时的咖啡已经传入了欧洲,十六世纪末,威尼斯人首先把咖啡传入欧洲,但是只限于少数人享用,更多的人将它视为一种药品。但是远在东方的欧洲人却很熟悉这种饮料,因为印度次大陆上信奉伊斯兰教的君王和土邦主们都有喝咖啡的习惯。
虽然只是劣质的速溶咖啡,但是对这位传教士来说:穿越众用咖啡来招待他,还是让他有极受重视之感。
“请稍待片刻。”何影客气的招呼了一声,消失在门后。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听得走廊上人来人往的,陆若华无聊,欣赏起这室内的陈设来,房内的家具无一不是最精美的中国式家具,只是摆放的杂乱无章,不象他曾经拜访过的中国富商们的住宅那样精致有序。墙壁上也没有中国式的长长地画。联想到他们穿得式样简陋、质地粗陋的服装,看来这群澳洲人没什么艺术审美水平,陆若华盘算着以后扩大传教队伍的时候,应该选个擅长艺术的兄弟来帮忙,这样容易打入他们的统治者高层――美丽的事物人人都喜爱。
正在思考着打动这群澳洲人的办法,只听得门外一阵嘈杂,传来了英语对白的声音,其中几句声音特别的高昂。陆若华猛得一颤,这里有英国人?!他赶紧起身走到门边偷偷向外看去。只见走廊上一位长裙曳地迷人的金发碧眼女子伴着一名戴着面具和假发的绅士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在后面笑脸相送的,正是文德嗣文掌柜,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文掌柜大笑,然后又用英文说了些什么,对方也连连点头。
看来英国人也在和他们接触。从来人的外貌和风度看不象是普通在东亚行商的英国人――男人佩着长剑,这不是一个商人的打扮,虽然绅士戴着面具看不出长相,但是举手投足威风凛凛,感觉上去仪表堂堂,应该是位久经战阵的绅士。
这样的绅士,起码也是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如果他只是为贸易而来还好说。但是带着这么一位女眷,就不能不让人担心英国人在这里有什么长期的企图了。法国的异端们正是在英国人的支援下才能长久顽抗国王和教会的。在这里难道他们也有什么企图么?
几分钟之后,门开了,只见文德嗣从门外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随着几位“澳洲人”其中何影和白多碌他是认识的。文德嗣客气的对陆教士的到来表示欢迎。双方随即进入正题。
谈判是通过何影用法语进行的。陆若华首先阐述了耶稣会的请求,一共有四条:
一、准许耶稣会的传教士在临高自由传教,保证在统治范围之内允许传教士行动自由。
二、耶稣会传教士得在当地自由购买、租赁房屋,作为宗教及居住之用
三、保证教会、教士、教徒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四、除了耶稣会之外,不允许其他教会人员来此地传教。
这四条除了不许其他修会的人员来此传教之外都在执委会估计范围之内。文德嗣没有直接回答他是否可行,而是先向他作了郑重的说明:
澳洲有天主教会,虽然这次回归中原没有派来主教和神父,但是有位司铎随同而来负责教会工作。
“这位就是白多碌司铎,他虽然是位俗人修士,但是对您的宗教和教会是十分忠诚的。”
白多碌狼狈的鞠了一躬。
“还有这位,何影。”文德嗣继续着介绍,“他是您的翻译,也是执委会的宗教事务官,临高教会的一切事务您都可以通过他和执委会进行协商。”
何影微微鞠了一躬:“愿为您效劳!”
“我们同意传教请求,但是――”文德嗣着重了后面一个词汇。
“但是”。陆若华当然知道这但是后面才是关键的部分,他屏气凝神的注意着何影的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