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娘此时心里也十分复杂。
她如今心中喜欢李大锤,又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自然不希望他早早的就没了。日后参军之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同意的。
但是如今李大锤能为了她放弃心里的计划,她却一心想主宰大锤的未来。
这样一想,她又确实自私凉薄了。
虽然她一开始也是打定了注意做这样自私的人,但是如今和李大锤交心之后,她却也做不出那样冷心冷意的事情来了。
李大锤推着她往镇上走,一路上都说着好听的话,哄着她。生怕她刚刚被吓着了,身上的伤口又疼了。
到了镇上之后,李大锤就赶紧推着她到了唯一的一家小医馆里面。
“怎么咬得这么重,这幸好就是咬了舌尖,要是咬到了后面,这条命也要送了。”老大夫一脸责怪道。
李大锤在一边听着,也是握紧了拳头,觉得刚刚废了张富贵的事情真是太轻了。
等开了药,上了点药水之后,瑛娘才忍着满嘴的苦涩,跟着李大锤回了家中。
李刘氏早就在家里等着了。
先头儿子一回屋里就找儿媳妇,听说儿媳妇回了娘家后,就火急火燎的跑了,也不说是什么事情。她这大半天的都在担心,就怕出了什么事情了。
见着夫妻二人好好的回来了,她这心里才放心了。又见着瑛娘脸色苍白,嘴巴也合不上的样子,担忧道:“咋了?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了砸就这样了。是生病了?”
李大锤道:“娘,没事,刚吃东西烫着了。已经找大夫上了药,这两天就好了。”
李刘氏闻言有些不信,她媳妇向来是个稳重的人,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但是儿子这样回答,她也只能这样听着,只笑着道:“那赶紧回屋里休息去,待会晚上就别忙活了,我来做点清淡的就成。”
瑛娘虚弱道:“那就劳烦娘了。”
李刘氏笑着摆摆手,“行了,快去歇着,别耽搁了。”
夫妻二人到了屋子里,瑛娘这才忍不住趴在李大锤身上哭了起来。
她刚看着李大锤出现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瑛娘边哭着,边敲了敲李大锤的肩膀,“你要是来晚了一点儿,我就真的不活了。”
“瑛娘莫哭,是我错了,让你受了委屈了。以后再不和你吵架了。”李大锤笨拙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以后你说啥,我都听你的。”
瑛娘搂着李大锤宽厚的腰,才觉得自己找回了点儿安全的感觉。
她不怕死,但是她真是怕被张富贵那厮给玷污了。
光是想到那厮的嘴脸,她就觉得恶心,难以想到若是真的被那样的人碰了,该有多难受。
李大锤好说歹说的哄了一会儿,才将人放在床上坐着,一手搂着,一手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来,一点点的打开。
只打开了三层布,便露出了里面的玉镯子来。
瑛娘看着里面的玉镯子,一脸的惊奇。
李大锤见她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玉镯子,笑道:“喜欢吗,知道你喜欢这些,特意去县城里寻来的。”
“真是你买的?”郑瑛娘瞪了大眼睛看着李大锤,像是不敢置信一般。
“当然是我买的。”李大锤笑道,“和上次买簪子的地方是一个地儿,他们家的饰品倒是都极好的。
当然好了!
瑛娘突然似笑非笑道:“我记得上次你把银子都交给我了,如今哪里又来的银子买东西?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何时学会了藏私房了。”
李大锤闻言,一时无语。他幻想了瑛娘或欢喜或气愤,就是没想到瑛娘会注意到这茬。果然,自家这女人的性子,和旁的女人不同。
“我也不怪你这藏私房,只是如今我们刚出来,能省则省,这又花了不少银钱吧?”瑛娘看着这镯子,就有些肉疼。正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玉镯子品质再不好,也不可能便宜了。虽然这镯子看着着实丑了一些,也不知道这大蛮牛怎样的眼光,买这样一件东西回来。
李大锤看着她红唇张合,猛的探头凑过去亲了一口。又知道她舌头疼了,不敢伸入,只能在唇上流连半天。
末了才笑道:“我的瑛娘果然是个小财迷,刚刚还不高兴呢,这一看着我花银子了,就这样活气了。这银子是我后来挣的。前几日我不是去了几趟城里吗,不止去报名了,还跟着荀二哥去寻了活干。攒了几日,才堪堪的买了这个。”
见着瑛娘撅嘴,他道:“要是你不喜欢,我便拿去退了。只是不知道人家退不退的。”
“怎么能退。”瑛娘立马往手里一套,“都买了,拿去退了可不像话的。凑合着戴戴。”
李大锤见她口是心非,心里却更加喜欢了。
“瑛娘,日后我挣银子了,定然再给你买更好的。”
“有这个就够了,干啥乱花钱。以后挣银子了可得充公了,要不然我可不当这个家。”瑛娘笑眯眯的看着手里的玉镯子,只觉得这丑玉镯子戴上自己这手上之后,也增色几分了。
整整养了好几日,瑛娘这舌头上的伤口才好了些了。
只是这几日里风平浪静的,张富贵那厮竟然没过来找麻烦,也不知道是害怕了,还是伤口没好没精力来。
人家没找上门,瑛娘也不多想。反正她和李大锤都不是怕事的人。这事情到时候说出来,都是张富贵的错。便是坏了名节,她也不能让李大锤去吃官司。
大不了就一家子人提前去建康。
直到第二日,有几个来铺子里吃饭的小贩谈起了一件事情,瑛娘才知道了这事情的后续了。
“哎,你知不知道,那郑家村的铁匠家里出了丑事了。”其中一个胖胖的矮子道。
一个瘦老头笑道:“咋不知道,不就是他媳妇月子里就跟着张家村的那个张富贵搞上了,被当场抓个正着,那郑大郎一气之下,将张氏的腿都给打瘸了,还把那张富贵的子孙根都给断了,眼下人正在牢房里待着呢。”
“这郑大郎看着平时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这挺狠的。”
“谁家的媳妇被弄了,那男人都得拼命了。哈哈哈……”
几个人围着笑了起来。
瑛娘在一边听着,咬着牙走过来道:“你们要是不吃,就赶紧走,别在这里说人长短的。叽叽歪歪的,也不嫌丢人。”
这几人听着,顿时不干了,纷纷站起来,“怎么做生意的,这还把客人往外面赶呢。”
“就是,以后不来了。”
几人边说着,边大步往外面走去。
瑛娘看着人走了,却也不在意,只想着阿哥郑大郎的事情。
她万万没想到,她阿哥竟然会承认是自己伤的人,还用的是那样的理由。他这是牺牲了自己,来保全了她和大锤了。
李大锤也从外面得了消息赶回来了。
他今日本是准备和荀老二去城里另外找活干的,没想到才到了县城里,就听说了这个案子。
张富贵虽然以通奸的名义被抓了,但是伤的极重,所以郑大郎也被抓了。只不过张富贵家中有些薄产,早就打点好了县衙里的人,被家里人接回去了。倒是郑大郎被打了板子,如今还在牢里关着呢。
“这明明不是阿哥的错,怎么能让阿哥来顶罪。”
瑛娘听了这个消息,气的牙齿发痒。这些做官的人果然每一个好的,拿了银子便包庇本该受处罚的人,却要让被害的人来遭罪。
李大锤也心存愧疚,“我准备去衙门里说是我动的手,让你阿哥出来。虽然这事情我也怪他没管好张氏,但是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做的事情,不能让你阿哥去顶罪。”
“你又去掺合什么?”瑛娘抓住了他的胳膊。“我阿哥都进去受罪了,你再进去,岂不是又要遭罪。现在想的是如何将我阿哥弄出来,再把张富贵那厮给送进去。”
李大锤闻言,皱眉想了想,才道:“倒是有个法子兴许起点作用,只不过又是要牵扯出一些事情出来。”
“什么事情,你快说啊。”瑛娘着急道。
“以前我去县城里卖草药和兽皮的时候,倒是遇着这张富贵几次,有次见着他从县丞家中鬼鬼祟祟的出来,也没多管,后来听荀二哥说,这张富贵和县丞家的娘子貌似……上次我用了这话来刺张富贵,他那神色,看似不假。”
瑛娘闻言,呆呆的看着李大锤。她咋就差点忘了这茬了。虽然张富贵和县丞娘子的事情是日后才暴露的,但是之前没准就已经勾搭上了。
如今听李大锤如此说了,再联系日后两人的事情,这证明了如今已经是勾搭在一起去了。只是还没被人告到县丞那儿去呢。
她道:“要不咱们写一封信去给县丞大人,然后想法子送给他。免得到时候他恼羞成怒的对付咱们。”
李大锤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下午李大锤去县城里送信,顺便去找县城的朋友走走关系,尽快将郑大郎给弄出来。
这边瑛娘也没闲着,把铺子一关,便准备去乡下看看郑大郎的孩子怎么样了。
虽然她恨死了张氏,但是孩子到底是阿哥唯一的血脉。上辈子就是跟着张氏改嫁之后,给人家继承了香火,这辈子自然不能让他再去了别人家了。
到了郑家村家里,却没见着孩子的影子。她赶紧去隔壁赵五娘家里问了问。
赵五娘正在家里剥玉米粒,见着是她回来了,低着头爱理不理的。
瑛娘见着,笑眯眯的凑了过去,“哟,五娘婶子,可是好久不曾见着了,我这心里还惦记呢。”
“哼,睁眼说瞎话。”赵五娘撇了撇嘴,边剥玉米,边道:“还算你有点良心,知道回来看看你阿哥,咋了,也是听到消息了?”
瑛娘一脸担心的点头,“在镇上得了消息,想着我阿哥出事了,张氏又出来那样的丑事,孩子必定没人看管,所以回来看看。”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赵五娘将玉米棒子往旁边一扔,看着郑瑛娘道:“孩子早就被张氏的娘家人抱走了。”
“抱走了?”瑛娘大惊,“这孩子是我阿哥的,我们哪里来的权利给抱走了。”
“那谁知道,当时大郎家里没人做主,咱们这些人又不能不让人家姥姥抱孩子吧,所以当然是他们给抱走了。”赵五娘说起这事情,还有些唏嘘。当时大家到时有心把孩子给留住,但是谁家里也不想惹事。又可惜郑大郎被抓走了,这泼辣的郑瑛娘又不在家里,谁敢去拦着不让人家抱孩子。
说来说去,这家里没老人当家,出事了也是可怜哟。
瑛娘听着心急如焚。
张家那个老货,会照顾好那孩子才怪。
莫说上辈子她阿哥还没打断张氏的腿,他们都没好好待那孩子了。这辈子张氏出事了,阿哥又被抓走了,他们把孩子带走,还不是为了争点好处。若是那是个丫头,估摸着这老虐婆也不会来抱走孩子了。
想着郑大郎如今在牢里受苦,孩子却在张家那个狼窝里,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孩子本就是早产的,要是没照顾好,万一没养活咋办?
不行,孩子不能待在张家那边,她得将孩子抢过来。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给赵五娘道了声谢,便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赵五娘看了她一眼,低着头暗道,这郑瑛娘人虽然讨厌了点儿,倒是比她那个娘有人气多了。
瑛娘往村子外面走了几步路,突然又停了下来,想了想,赶紧又往村子里去了。
眼下她一个人,寡不敌众,万一张家那些人没脸没皮的,她肯定白白受罪了还办不成事情。
要想把阿哥的孩子给弄回来,她还得找些帮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