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想讪讪收回手,看着他面前的那杯水,空气里好像完全没了温度。

有些话,他说的轻描淡写,但不代表心里也是这样觉得。此时,沈非烟甚至谈也不愿意,比他预想的情况更糟。

他说,“那件事……”

“够了!”沈非烟打断了他,失去耐性,“有些事情不用解释,因为解释对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余想看着面前的水果盘,里面摆着苹果,又红又圆。

在西方绘画中,水果是具有宗教意义的,特别是苹果。在《帕里斯的判决》中,希腊三位神话中的女神选美,帕里斯把代表胜利的苹果给了维纳斯。

沈非烟爱吃苹果,从小学就苹果不离手。

后来她大了,反而说一个苹果吃不完,他转学后,她已经多了个习惯,只吃半个苹果,另半个给江戎。

他用了那么那么久,想吃到那半个苹果。

他低下头,眼睛有点湿热,鼻子也酸了。

“我不给你说,是怕你生气。”

“够了!”沈非烟跳下椅子,几步走到门口,开了大门,“你走。”

余想坐着不动,看门口的穿堂风,吹的她裙摆飞扬,这白裙子,还是他陪她挑的,她为了参加桔子的婚礼,早早买好了。她想给桔子当伴娘,又怕抢人家的风头。

桔子也怕,所以俩人那么好,却没有提请她当伴娘的事情。

可她觉得穿个白裙子,到时候和桔子合影也一样……

她心思细腻,他真的不该……他伤了她,她现在连提起都不愿意。他抬手,在眼睛抹了一下,抹掉水湿。

他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沈非烟的面前,对上她神色冷淡,他说,“我不会和你分手的,刘思睿打电话给我,说了江戎和你的事情。我把话放在这儿!就算你和他有什么,我也不会和你分手。”

沈非烟抬手把他推了出去,左手用力甩上门。

一转头,看到余想的皮箱。

她拉开门,余想刚下台阶,她喊,“你的行李。”

余想在台阶下望着她说,“我被江戎的人跟踪了几天,我没办法,开车开到法国买票回来的。我还有什么行李,那都是在法国给你买的东西。”

沈非烟愣在门内,他忙着跑路,还记得给她买东西。

她的心,渐渐失去平静。

以前也是,他去什么地方,都不忘给她买东西。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给她买了,有一天……她还收到了一封商场的邮件,让她评价货品。

上面是一条钻石手链。

一条……她没见过的钻石手链。

这件事说起来讽刺。

英国的商场可以申请自己的信用卡,余想有这家的卡,她拥有附属卡。虽然她不用,但邮件地址有她的。

今年这家商场也不知怎么想的,开始让顾客回访评价。

也可能只是贵价货品,她不知道具体原因,估计余想也根本没想到。

手链是去年圣诞买的,她二月间,被用这种方式告知。

但最气人的还不在这里……她连想都不愿再回想。

她心酸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知道他不会同意分手,回国之前的半年,她安排东西回国,安排辞职,男人就是那么可笑,永远不知道,有些事情做了,就代表没有回头路。她提分手的时候,余想竟然还表现的一脸懵逼。

大门口风吹的冷,她说,“余想,那事情我是二月知道的,回国前才告诉你我知道了而已。你实在不应该辞职,但我是故意的,我恨你,你没了工作没了前途和我有什么关系,一点关系没有。我不要你了。你只是我扔掉的,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她转身提起余想的箱子,扔了出去!

重重甩上了房门。

余想没有管脚边的箱子,冲上台阶,敲着门喊,“非烟,非烟……你听我说,我就是觉得她可怜,什么事都没。”

沈非烟上了楼,关上卧室门。

声音从窗子传进来。

她进了洗手间,左右看,也没有盆。

她跑到楼下,厨房里找到最大的一个锅,她蒸东西用的。

余想敲着门喊,“你开门咱俩慢慢说,原来这事你憋在心里这么久,这下我知道了。你开门!”

“余想——”声音从“天上”传来。

他抬头。

一大片冰冷的水柱从天而降,兜头兜脸浇了他一身。

余想抬手抹掉水简直哭笑不得。

沈非烟探头看着他说,“你再不走,我还浇!”

余想退后几步,低头打掉头发上的水,抬头,一脸笑看向楼上。

沈非烟的白披肩没来得及去掉,在窗口飘出来,她这房子刷的色彩童话,她站在三楼气势汹汹,却别有动人。

他说,“消气了没,没有消气我让你多浇几次。”

沈非烟左右看看,视线一停,她看到了江戎的车。

如什么点醒了她,她心里的火气去了。

这事如果让江戎知道,余想落不了好。

沈非烟闭了闭眼,对楼下说,“你知道我的决定不会变,不要浪费时间了。”

关上窗,她不再管门外,脱了衣服去洗澡,试图和半年前一样,每次为这件事怒不可赦的时候,就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去想。

究竟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这世上,除了自己,原来还有别的女人,可以吸引自己男人的注意力……

是不是感情由浓到淡,都是一个过程,没有谁会永远对谁一直好?

是不是真的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

她蹲在浴缸里,水冲在身上,混着眼泪,千言万语,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而她,也早已不需要答案。

楼下,余想打掉头发上的水,皮夹克脱掉,里面的t恤也湿了。

他打开行李,从里面找出一件干的,脱了上身的衣服,身材出众,有当街脱衣服的资本,他从容套上干的t恤。

湿衣服不能放回去,扔又不舍得,沈非烟给他买的。

最后犹豫了一下,在箱子里翻,有几瓶免税店买的香水装在袋子里,他提着袋子底,香水掉进箱子里,他把湿衣服装进去免税店的袋子。

香水拿出来,走到沈非烟家门口,也塞不进去,放在门口怕丢,最后左右看看,也找不到地方,扔回箱子里,合上,提着箱子离开。

沈非烟家门口的小路蜿蜒,他顺着走,一边打电话。

走了另一边,没有遇上江戎。

*******

包间里

刘思睿一根一根地抽烟,旁边人问,“怎么了?”

刘思睿说,“我觉得这事我没有办好。”

“怎么说?”

刘思睿没说话,那天看到沈非烟和江戎一起,江戎亲她,虽然开了玩笑,可是回家后,心里更多是替朋友不舒服,余想那么爱沈非烟……可是他忽略了,沈非烟能分手,那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他皱着眉,包间门开了,余想进来,换了衣服。

但手上还提着箱子。

这是什么情况,他在沈非烟那里办事了?不然为什么换衣服。

可和好了,那为什么还提着箱子。

余想拉椅子坐下,看大家都看着他,他说,“非烟让我先回家。”

他也找洗手间换下了湿裤子,所以这样说很合理,头发早干了。

“那她怎么不过来一起吃饭,看不上这边的菜是不是。”一个开玩笑,“非烟做的菜精致,这边也不差呀。”

余想笑着说,“她好朋友结婚,今天太累,改天,改天再聚一次。有的是机会。”

刘思睿对旁边人说,“你和余想换个位置,我有事和他聊。”

余想换了过来,落座之后没多久,刘思睿抽了空就问他,“你和非烟到底为什么分手?”

余想说,“她想回国,之前我有点犹豫。”

“舍不得你那工作?”刘思睿点头,“这个倒是好理解。长时间两地分居到底不是办法。”

出国的人,因为理想分道扬镳,是最普遍的理由。

刘思睿说,“谁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除非在那个点上,对爱人的渴望多过理想,不然多数都是选择爱情为理想让路的。”他看着余想说,“你这样不容易,那更要对非烟好点,那个姓江的,不好对付。”

余想点头,手搭上他的椅背“谢了。”

“谢什么。”刘思睿说,“我和非烟认识也久,不过我看你俩要走到结婚还难,选择结婚的对象,有很多综合的因素,有时候,每个阶段也会不同。”

“你想说什么?”余想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

刘思睿弹了弹烟灰,沉思片刻,还是说了,“你也知道我家是搞餐饮的,和江戎算一个圈子的人,我听人说,他准备结婚了。”

“结婚?和谁?”余想不觉得这话问的傻。

刘思睿意味深长看着他,“你说呢?”

“非烟?”余想摇头,“这怎么可能。”

刘思睿看他这么肯定,觉得一是余想对沈非烟有信心,二是,对余想太突然,他一时无法接受,就继续说道,“我觉得爱情这东西呢,有时候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或者说,会遇上一个人,能够改变自己,令自己也不会想到。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让自己变的一点不像自己。”

“你说我变了?”

他看着余想,说的更慢,“我的意思是,有些人,为了一个人,真的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就像我看到的,你现在为了非烟,也是什么都愿意去做。所以当朋友的,我自然愿意帮你一把。可是江戎也是这样……他失去过的东西,所以更不会轻易放手了。”

余想说,“你说。”

刘思睿说,“我从知道他之后,派人打听了一下,他这人风评并不好,做事情非常阴险,得罪他的人,他都是表面没事,过后釜底抽薪。对沈非烟更是护的很厉害,特别是最近,我还听人说,他的人都说,江先生百无禁忌,只要别碰沈非烟的事。”

“你意思……这话是他让人散的?”余想问。

“那当然,他怕人欺负沈非烟,所以摆出一副欺负沈非烟,他朝死里弄人家的架势。”

余想听明白了,刘思睿是在警告他,遇上是这么个情敌。

他笑了笑说,“我和他是同学,他上学的时候就是那样,没事,我有办法对付他。”

刘思睿点头,“那就好。——我等着喝你和非烟的喜酒。”

余想右手端起杯子,碰了一下他的。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