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瞬间是尴尬的。

沈非烟的心思一秒钟全歇菜,其实这种幼稚的挑衅,对江戎不会有作用。只会令他觉得她还是在乎他。

过犹不及,正是她这种。

她讪讪地站直了,小k也收回手。

江戎在门口看了她一会,问她,“吃饭吗?”

参加婚宴是中午,闹到这时候也没有吃饭。

沈非烟是真的还饿着。

桔子和四喜也是。

沈非烟往门口走,“……那就去吃饭吧。”

大家前后走出去,小k锁了门,也跟上。

他走到沈非烟旁边,又搭上沈非烟的肩膀,“下面开了一家卖淡菜的,和巴黎那家leon的做法一样,去吃好不好?还有他们烤的龙虾也特别好。”

江戎停下脚步,如有探测系统,一下就转身过来,直直地看向他,还有他搭着沈非烟肩膀的手。

小k靠在沈非烟身上说,“怎么?你们俩分手六年了,我还……是不能抱她?”

语气挑衅,“还——”那个字,拖着调子说的,可说完,却还是放开了手。

江戎转身继续走,至始至终,半个责备的眼神都没有给沈非烟。

小k低声和沈非烟说,“哼,还是和以前一样,他只找男人的事,从来不说你。”

沈非烟没说话,其实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时候,小k是非常规矩的人。不过当年江戎不喜欢小k,难为过他,江戎的兄弟还找事和小k打过架。

所以他们彼此不顺眼是正常的。

沈非烟说,“一楼有韩国烤肉,咱们就吃那个吧。”

“今天天凉,吃那个也好。”四喜说,“早上非烟就说冷。”

这话显然是特意给江戎听的。

大家乘一座电梯下去。

走到餐厅门口,却看到上面挂着牌子,休息时间:2-5

桔子趴在门上看,说,“里面有人呢,刚刚才关门,不知道给人家说,人家能不能给咱们开。”

四喜看着小k,一个楼的,不知道有没有门路。

沈非烟转头在电梯旁边的牌子上筛选,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吃。

江戎拿出手机,对她说,“我打个电话。”

桔子看到他走到旁边去打电话,走过来和沈非烟说,“那去什么地方吃饭,你是不是太冷,就想吃点热的,要不咱去吃火锅,远点也没关系。”

沈非烟看着江戎。

桔子循着她的视线过去,又说,“他打个电话也和你说,应该没为刚刚的事情生气,没事。”

沈非烟依旧没说话。

江戎已经挂了电话,走过来说,“等一下。”

说话间,玻璃门里面就有人来开门,一个女服务员站在里面把门拉开,左右两扇,然后站出来看了看几个人,锁定江戎,试探着叫道:“江先生——”

江戎对沈非烟说,“走吧。”

他先一步往里走,里面的灯依次亮起来,慢慢呈现出营业的状态。

桔子拉着沈非烟走在后头。

小k冷哼,表示不屑。

四喜从门口的桌上抽了张广告页,看上面都有什么。

一路把他们领到窗明几净的窗旁。

“江先生,这个位置可以吗?”服务员问。

江戎看向沈非烟,靠窗,但这里窗户和桌中间是有距离的,方便客人走动。

沈非烟点头。

江戎拉了椅子给沈非烟坐,却问那服务员,“你们谢总怎么和你们说的,这个时候是算加班,还是给你们换班?”

大家略微诧异都看向江戎。

那服务员笑着说,“谢谢江先生,我算调班,晚上我可以早走,厨房的算加班。”

江戎点点头。

服务员走了,他在沈非烟右边坐下,小k拉椅子坐到沈非烟左边。

桔子和四喜坐对面。

江戎刚刚那一句话,令大家都没了幼稚的心思。

一个成熟的人,可以看得见别人的辛苦,心怀歉意,不想给别人轻易添麻烦,适当的赞美,这些都是成熟的路上,大家一点点拾起来的东西。

沈非烟甚至想到那天江戎说,一个人不来上班,不单单是老板不给开工资,代表她的工作,别人会分担。

那这个给她们加班的服务员早走,其实工作量也是加大给了其他人。

她接过菜单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看了江戎一眼。

小k现在自己做生意了,也能理解江戎说话的用意……

只有四喜和桔子没机会换位,也不爱思考,就没想那么深。

等烤肉上来,在火上刺啦刺啦响的时候,看沈非烟,江戎,小k忽然不暗潮汹涌,桔子还有点奇怪。

江戎用夹子加生肉,又换了夹熟肉的筷子夹给沈非烟。

沈非烟喝着热茶,她身上的披肩半搭在手臂上,她左手在胸前压着披肩交叠的地方,右手拿筷子,一口一口吃的很慢。

给她什么吃什么。

当然,江戎给她的,都是她爱吃的。

小k也埋头吃,那架势有种反正不用买单,怎么高兴怎么来的味道。

只是沈非烟和江戎的礼服,和这地方很违和。

“这样吃饭的组合还从来没有过。”四喜没话找话说,“可咱们为什么要吃韩国烤肉?”

“为了不好掀桌吧。”桔子用夹子捏着肉翻,“以前非烟在外头,没少被江戎的人掀过桌。”

“楼上卖淡菜的用的是实木大桌。”小k忽然说,“……装淡菜都是那种铸铁的大锅,我考虑了一下,经不住一砸!”

这是明显开玩笑的一句话。

那种铸铁锅,又大又重,一个锅盖就可以盖倒人。

沈非烟想了一下画面,噗嗤一声给笑了。

江戎也知道那锅什么样,忍不住也露出一点笑。

桔子和四喜有点莫名其妙。

不知道对面第三个,怎么忽然就和平了。

这里是一楼,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吃着,就见外头开过来两辆车。

四喜碰了碰桔子,“快看,劳斯莱斯加宾利。”

桔子看过去。

沈非烟也是。

后面还陆续过来两辆,都是好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司机拉开宾利车的后门,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那女士年龄不大,穿着夏奈尔的套装,她正在打电话,右手抬着,在路边什么地方指了一下,她的司机抬手立刻叫人,门口的保安就跑了过去,把一块广告牌挪了挪。

她的神色自信,落落从容。

圆弧形的宽大入口楼梯,她一边讲电话,一边走上台阶,又指了指,有几个人围过去,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

同一时间,做两件事,举手投足间,已经显出了干练的气质。

看不清样子。

转眼人看不见了,沈非烟收回目光。

看到四喜和桔子已经在继续吃了。

她也继续吃。

她们的服务员却向门口跑去,玻璃门拉开,刚刚那女士带着几个人进来,那女士走在中间,进来已经不再打电话,她左右看看,见到沈非烟这桌,就笑着走了过来。

人很年轻,如果门口表现的都是外在的符号,那么走近了,才发现,她笑得非常温柔婉约,和门口的干练稍稍不同,反而令人觉得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美女。

江戎已经站了起来。

他靠窗坐,那女士就顺着他旁边宽宽的走道走了过来。

路很宽,桌少,好像就是专门给人家这种体面人准备的。

女士一边走,一边说,“我晚上约了老郑吃饭,你说你过来,我就想拐过来看看,打个招呼。”

江戎说,“谢谢你,要麻烦你的人加班了。”

“这说的什么话。”那女士神态和煦,虽年轻,但有种见惯场面的从容,和江戎说话的语气,也非常非常熟稔。

这种熟稔,几乎不差沈非烟。

好像在没有她的六年间,江戎的生活陡然被展开了。

沈非烟抬头看了一眼,对上女士身上的裙子,觉得很不错,她现在已经不追流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季的款。

桔子更是一直看人家。

那女士走近了,才令人觉出一种压迫感。

身为上位者,和江戎这一类人,都会慢慢有的那种感觉。

女士说,“还有个事,我刚刚收到消息,说你要换供货商?”她笑看着江戎,“我不问原因,就是来问问,我的人你用不用?”

江戎说,“还是别了,消息传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