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求求您,救救姨娘吧!”一道瘦弱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猛冲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苏慧娘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疑惑的挑了挑眉头。她身旁的吕夫人脸色瞬间沉的能滴出水来:“俧丫头,你这是怎么了,还不快快起来。”

那少女听了却并不起来,反而跪蹭了几步,死死抓着吕夫人的裤腿,泪如雨下地说道:“母亲,姨娘病的快不行了,您行行好,找个大夫给她看看吧!”

那吕夫人听了这话,一张脸更是涨了个发紫,她这是什么意思?说自己虐待妾室,她极为难堪的瞟了眼一旁地苏慧娘,果然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抹不同寻常。

吕夫人此时都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她怒气冲冲地教训道:“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没看到家里有贵客吗,来人啊,把她给我拉走。”

“不,母亲,您听我说,姨娘她是真的快要撑不出了……”

便在这少女泪如雨下,苦苦哀求时,苏慧娘却也在此时看清了她的样貌,这少女长得很是清秀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含苞待放之时,再加上此刻凄苦无依的表情,更是平添了三分美丽,以相貌来说确实比其他几个姐妹出色一些,苏慧娘的视线还待继续观察时,忽地,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一双眼睛针扎样的猛然一凝。

她看见了这少女的那只手,瘦弱,细白,却与众不同,因为她居然有六根手指。

吕家?吕俧?六根手指?

苏慧娘震惊的倒退一步,脸上露出的是活脱脱的不可置信。

她的表情立刻让吕夫人误会了,吕夫人此时已经不是暴怒,而是要杀人了,她是有心要和苏家结亲的,现在却曝出了这么个事,这是活脱脱拿刀在刮脸啊!

弄死她,一定要弄死她,就让她和她那个病鬼娘一块去死吧。

就在吕夫人脑子里急速转着各种念头时,已经有两个妈妈样子的人准备上前去抓那少女了,便在这时,苏慧娘开口呵了声:“住手!”

“吕夫人,人命为大,您还是派个大夫跟这位姑娘过去看看吧!苏慧娘一脸‘温柔’的建议道。

吕夫人脸色连着变了三番,最后实在是碍不下情面,只强装笑脸的点了点头,勉强道:“正该如此呢。”

那少女听了这话,带着泪水的脸上先是一喜,而后感激的看了苏慧娘一眼。

很快,她就起身跟着两个得了令的妈妈走了,苏慧娘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心里依然回荡着股浓浓地不可思议。她真的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这么个“有名”的女人,世事当真无常。

经了这么个插曲,吕夫人和几位小姐赏梅的心气明显降低了五十个百分点,便是苏慧娘在坐在石亭中,也开始时不时的走起了神。

“让苏姑娘见笑了……”吕夫人明显的想要说出点什么挽回自身形象的话来,而她身旁地几个少女也跟着帮起腔来,言语里无不充满了对那个吕俧的轻鄙,以及对吕夫人慈爱的赞美。

听到这里,苏慧娘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忽而,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怜悯。

你们可曾知道,就是这么一个让你们轻鄙、唾骂、瞧不上的卑微庶女,以后会有着一番什么样的成就?苏慧娘幽幽地想着,就是这么个女人,她以后会进宫,封妃,生子,她的儿子会成为大瑞朝下一任的天子,而她会成为太后。

那个权倾天下,至高无上的吕太后。

这种恍惚中又带着荒唐的感觉,直到苏慧娘从吕家出来后,都没有缓过来,前世的时候,她也曾觐见过吕太后的,可那个时候的吕太后已经是垂垂老妇,若不是她手有六指的特征太明显,苏慧娘怕是也不能把这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少女,和日后那个拥有无尽威严的太后娘娘联想在一起。

然而,便是再怎么不可思议,再怎样有种荒唐的感觉。于苏慧娘的生活都没有什么太多的关系,摆好了心情,苏慧娘也不再刻意去想这件事情,当然,她也没有什么想要巴结未来太后的意思,不是她品格有多么“高尚”,实是因为吕俧此人的性子,着实称不上什么良善,那可是个一招有权后,就把以前所有的罪过她的人,全部折磨至死,便是连自个的嫡母和几个家中姐妹都不放过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有后世之人,称她为“天下第一毒妇”了。

但是很明显,吕夫人对她们家依然还是很热情的,时不时的就派人上门来邀请一下,可是却全都被苏慧娘给推掉了,经了几次后,吕夫人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冷漠,细细想来,觉得肯定是因为吕俧那天做出的行为,她心里存了恨,反而来变本加厉的开始折磨气了吕俧母女,没过多久,本来就病入膏肓的吕俧生母,就那样撒手人寰了。

因为两家离的比较近,苏慧娘也派人留意着此事,所以还是被她给知道了,沉吟了半晌后,她吩咐木香给吕俧送去了一百两银子,当然是偷偷送的,木香琢磨了好久,才买通了吕府的一个小厮,办成了此事。

如此,时间渐过,待到春暖花开,气温渐升时,大瑞朝三年一次的会试也即将打响。

县试、府试、会试,分别对应的是童生、秀才、和举人。其中只有考得考中举人的学子才可以有入朝为官的资格,所以你完全可以想象,此时的上京有多么的热闹又有多么的躁动。那些远在他乡的学子们经过长途颠簸才可以抵达,但是对于就居住在上京的苏文来说可是要方便许多的,他没有选择继续留在书院温习,而是回到了家里,准备做最后的冲刺。

对于苏文的应考,林氏是最紧张最不安的那个,整天磨磨道道的,没多久人就瘦了一圈。倒是苏文……

苏慧娘曾找他谈过心,苏文倒显得极有自信,而且他也说了,此次权当是试手,若是不中,也定不气馁,下回再来便是。苏慧娘见他神色稳重,颇有种荣辱不惊地感觉,心里不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打那起,苏慧娘便不再过问苏文任何科举上的事情,也不让林氏问,只尽心的照顾着他的衣食住行,想要取得好成绩除了平时积累的学问外,一个健康的充满精气神的身体也是尤为重要的,要知道这会试一考可是就要十天之久的,人被关在那考场里,吃不好,睡不香,最是消耗体力,君不见每年都有倒在考场上被人抬出来的吗?

如此,又是两月而过,在大瑞朝天气最炎热的那一天,三年一次的会试开始了。

苏慧娘和林氏都没有去送,只站在家门口看着苏文登上了马车。

“慧娘啊,你说文儿能行吗?”林氏一脸患得患失的问道。

苏慧娘微微笑了笑,神色中露出一抹肯定:“行!”

苏文进考场的第四天,苏家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苏慧娘看着面前的少女,心脏砰砰地乱跳好几下,强自镇定地笑了笑,说道:“吕姑娘突然到了,是有什么事吗?”

吕俧抬起自己苍白的脸色看了苏慧娘一眼,最后咬了咬牙,竟要那么往地上跪去。

苏慧娘怎么可能让她跪,要知道这位可是心眼极小的饿,今儿若让她跪了,来日她就能把自己的膝盖骨给挖了。苏慧娘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胳膊:“有话好好说,不必如此。”

吕俧便说道:“实不相瞒,此次登门是有事相求。”

“何事,吕姑娘只管说来。”

吕俧是个心思很细又很敏感多疑的女子,前段时间她母亲死了,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苏家姑娘居然给她送了一百两银子过来,从这里她就知道,对方是对自己抱有善意的,她虽然也不知道这善意是从何而来,可是自己现下的处境已是越发糟糕,嫡母竟然已经给自己定下一门亲事情,对方居然是个京郊的农户,吕俧焉能愿意,可是嫡母逼的紧,她无论府内府外,都是孤立无援的,走投无路下,竟然是想起了苏慧娘,于是就这么病急乱投医地找来了。

苏慧娘大概听了吕俧的情况后,微皱着眉头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

吕俧的脸上出现了抹坚定,她说道:“母亲已经收下对方的婚书,想要反悔,如今已是来不及了,所以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苏慧娘心中一动,果然,吕俧说道:“我要进宫。”

一个女人想要进宫,无非就是两种方式。一个是通过采选,进宫当后妃。另一个则差了点,身份也完全赶不上前者,她们是要去伺候人的,叫做宫女。

很显然,吕俧是想要走后一条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