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木兴和木天涯乃是亲兄弟,但二人的气质却有天壤之别,木天涯的气质给人一种阴柔的奶油小生的感觉,而木兴则给人一种英朗的感觉,韩青作为一个正常人,自然喜欢看上去要阳光一点的人,故而,在看到木兴走进之后,韩青立刻便邀请了后者进入了他的房间。
韩青现在虽然仍旧住在丞相府,不过莫丞相已经和家里的下人打了招呼,让下人同样听从韩青的吩咐,看到木兴进门,韩青立刻便吩咐相府家丁去准备了茶水。
随后邀请木兴入座,说道:“木公子,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我在纪雄英的生日宴上杀了你弟弟,木公子莫非是为你弟弟报仇而来?”
木兴眉头微皱,似乎没想到韩青的问题如此直接,稍事考虑之后,慎言道:“韩公子,我听说阁下现在与五大上门水火不容,从定南城回来,更是将皇甫南抓到了手中,不知道韩公子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人?”
“自然是依法办事!”韩青面色如常的说道。
木兴眯着眼睛笑道:“韩公子,只怕今天之后,你就无法再依法办事了。”
“何以见得?朗朗乾坤,莫非还是徇私枉法不成?”韩青说道。
木兴说道:“若是在以前,想要徇私枉法自然不可能,但今日你杀了我弟弟,霓裳公主亲眼目睹这件事,却没有抓捕你之后,便已经在徇私枉法,韩公子,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霓裳公主为你掩饰意味着什么。”
韩青闻言,迟疑了片刻。
之前在画舫上韩青不动声色的想要摆霓裳公主一道,谁知道这女人非常敏锐,直接就看穿了韩青的用意,根本不肯落入他的圈套,众目睽睽之下饶恕了韩青杀害木天涯一事。
这件事看起来是霓裳公主在妥协,但只要稍微仔细想一想就知道,这件事不仅是妥协那么简单,还有交易的成分在其中!
要知道,霓裳公主不抓捕韩青,也就意味着她在帮韩青徇私枉法,卖了韩青一个人情,那么,日后韩青在处置皇甫南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正气凌然的处决此人?连自己都在徇私枉法,又怎么可能去要求别人秉公执法?韩青不是笨蛋,这里面的文章只需要稍微沉吟一下就回过了味来。
而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玄机之后,韩青的脸色也微微阴沉了几分,说道:“木公子,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看到韩青面色变化,木兴微微笑了笑,给人一种胜券在握自信满满的感觉,说道:“我来找韩公子,只有一件事,韩公子,若是你想对付五大上门的话,就不得不需要我的帮助。”
韩青冷笑,猛地挥动手臂,一道金芒飞出,将大门关上,随后眉头微皱,屈指又点出一道金芒,哗的一声金芒飞出,直接便飞出窗口,轰在了窗外什么东西上。
砰!
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哼,没想到相府也有别人的眼线混进来,某些大人物的势力还真是无孔不入。”韩青哼道,原来,那韩青在木兴进房之后便察觉到有人在窗外偷听,为了避免自己和木兴商讨的东西泄露出去,韩青二话不说便打出一道真魔之力,将偷听者轰飞出去,震昏在了院子里。
随后,韩青转过头,盯着木兴打量两眼,认真说道:“木公子,你这番话让我很怀疑你的用意,你是木天涯的哥哥,我刚才才杀了木天涯,你这个亲哥哥都登门拜访,我很难相信你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帮我而来。”
木兴说道:“我知道韩公子有这等顾虑,不过我会向韩公子证明我的忠诚。”
“怎么证明?木公子,难道你要提着五大上门某个长老的人头到我这里?”韩青问道。
木兴摇头,说道:“以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五大上门的人,想要斩杀上门长老根本就是痴人说梦。”顿了顿,那木兴又接着说道:“不过,我虽然无法斩杀上门长老,但其他想要找韩公子麻烦的人,我想要解决却是轻而易举。”
韩青眼睛一眯,露出老狐狸一般的笑容,说道:“什么人?”
“司马风莹。”木兴说道。
韩青说道:“怎么会是她?司马风莹和木天涯是什么关系,怎会为其报仇?”
木兴冷笑一声,说道:“此乃司马家与木家之不幸,当年陛下登基未久,大权未附,游龙国即举兵来袭,恰好那是国中最能打仗的宁王被陛下处死,国中能堪当大任的大将一个也没有,眼看太初国土别游龙国渐渐蚕食,陛下唯有求和游龙国。”
“游龙国当时虽然挥兵太初,却并非是想要吞并太初国,因为当时的游龙国和太初国的情况差不多,同样是稚子当国,权臣理事的局面,国中朝局非常不稳定,大有变天的迹象,故此那太初国的求和正中游龙国的下怀,而游龙国答应了议和之后,提出了一个条件,便是要陛下派皇室之人去游龙国为质。”
“太初国有十一个小王爷,四位小郡王,但这十五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游龙国做质子。”说到这里,木兴沉默了一下,眼前不禁浮现出当年挑选质子的画面,“可是,谁也想不到,当今陛下唯一的孩子靖王皇极守慈却突然站了出去,靖王当时十二岁,在朝廷上力排众议,没有丝毫动摇,直接便跟着使者去了游龙国。”
“靖王?”韩青神色郑重,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居然拥有这样的胆量,要知道,那质子的生活简直就和畜生没有区别,而且他的父亲还是当时已经夺权成功的皇极帝!在这种背景下,那靖王居然一意孤行,选择远走游龙国?!
留在太初国,他从此绝对可以过上神仙一样的生活,可他却背道而驰,居然去体会苦行僧一样的生活!这是疯子还是傻子?皇极家何曾有如此豪气干云的皇子?
木兴点点头,继续说道:“靖王乃是燕妃之子,燕妃很早便已病逝,唯一给陛下留下的便是靖王这一支血脉,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天道轮回,多年过去了,那陛下即便再怎么努力,也只有这么一个身为质子的皇子。”
随后木兴又收起嘲笑,说道:“韩公子,你可知道,陛下当年是怎么得到皇位的吗?”
“这个我倒是不怎么清楚。”韩青说道。
木兴没有卖关子,很痛快的解释道:“陛下之所以能夺得皇位,有一个关键人物不得不提,此人就是司马郡主!司马氏乃是和宁氏一样,同为开国功臣之后,司马氏先祖司马无量乃是平南大将军,大半个太初国都是这位将军打下来的,而在其死后,太祖便追封此人为平南王,且这个王爵可以世袭罔替,从此之后,司马氏的后代便传承了郡王这个爵位,一直持续到现在。”
“陛下当年为了夺取皇位,便不动声色的拉拢司马家族,与司马家族进行了联姻,将靖王婚配给了当初只有四岁的风莹郡主。”木兴说到这里不禁轻声笑了笑。
“哦?”听到这里,韩青心中微微一动,脸上也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你的意思是司马风莹已经不知不觉撕毁了婚约?”
木兴神色一惊,随后又冷静下来,点点头,说道:“虽然司马风莹明面上不敢表示出来,但在四年前,此女便撕毁了与靖王的婚约。”
“四年前又发生了什么?”韩青追问道。
木兴嘿嘿一笑,右掌捋了捋自己左袖,说道:“四年前的元宵节上,我在庙会上看到了她与木天涯私定终身全过程。”
“哈哈!”韩青大笑,说道:“四年前的大金刚寺庙会?”
木兴点头,说道:“也正是这一场庙会,让我失去了一条手臂。”
看到那韩青露出倾听的表情,木兴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当年我的世子被废之后,便搬出了王府,想必这件事韩公子已经知道,而我住进大金刚寺之后,每到寺院僧人忙不过来的时候都会帮忙做一些事情,四年前庙会上,东孚殿的长明灯熄了,我奉住持之命赶去东孚殿重新点燃长明灯,不料,我点完长明灯之后,却看到了在殿中怒目金刚坐下颠鸾倒凤的司马风莹与木天涯。”
“在菩萨坐下做这样事?不愧是皇极家的人,真是无法无天!”韩青笑道。
木兴又接着说道:“那木天涯看到我发现了他和司马风莹的秘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剑便想杀了我,想那木天涯从小不学无术,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我侧身避开了他一剑,不料那司马风莹忽然暴起,连衣服也来不及穿便从金刚坐下蹿出,一剑刺我后心,千钧一发之际,我想侧身避开,不过我的速度终究不及司马风莹出剑的速度,剑光一闪,我便看到自己左臂被斩落到了地上。”
“那一瞬间,我被痛的差点昏迷过去,强行咬住自己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过幸好我手臂上被斩断之后,血溅到了司马风莹的脸上,让她视线有了片刻模糊,我便趁着她视线这片刻模糊的功夫,仓皇逃出了东孚殿。”木兴说道。
“以司马风莹和木天涯的心性,明知你已经发现了他们秘密,就算你逃走了,也肯定要对你赶尽杀绝,既然如此,你又怎么会活到现在?”韩青疑惑道。
木兴点点头,说道:“不错,这两人的确不打算放过我,我也知道自己只是暂时活了下来而已,所以在逃出东孚殿之后,为了活下去,我唯有辣手杀了大金刚寺的一名僧人,将其尸体投入了古井,等到那两个贱人找到我的时候,我便告诉他们秘密已经被我杀掉的那个僧人知道了,只要我有三长两短,这个秘密马上就会被陛下知道。”
鹿鼎记啊!韩青一愣,想起了鹿鼎记里面韦小宝欺诈太后的那一幕,木兴当时身负重伤,仓促之间竟然可以想出这样一个妙计,让那司马风莹和木天涯在忌惮秘密曝光的情况下不敢对他动手。
“后来呢?”韩青接着问道。
木兴说道:“那两个贱人当时并不相信我的话,不过禅静当时已死,且一时间这两个贱人也找不到禅静的尸体,所以对我的话也只能半信半疑,不过,虽然那两个贱人不敢杀我,这些年却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打探禅静的下落,也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来监视我,好在这四年来我从没有露出过破绽,否则的话,只怕早就死在了这两个贱人的手中。”
“禅静就是你当时杀掉的那个僧人?”韩青问道。
木兴沉默片刻,脸上划过一丝悲伤,说道:“是的,当年我离开木王府,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处,若不是禅静收留我,只怕我当时唯有流落街头。”说到这里,木兴脸上又涌起自嘲,“想不到最后为了活下去,我却亲手杀了帮过我的人,真是禽兽不如,住持一直扬言六道轮回,我不知道世间是否真有六道轮回,不过,我想我的罪孽已经足够让我来世轮回畜生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