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佩雪披着白玉儿那件银白底色弹墨点染梅花的锦缎斗篷,挽着与白玉儿同样的堕马髻,把她头上多于的珠钗全都卸下来一股脑收进怀里,只留着两朵珠花在头上,夜色里在灯笼的晕照下,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珠花颜色的差异。说来,她头回见这表妹就对她生出浓浓的嫉妒,她自觉在元家她的容貌已是极为出色了,没成想她这表妹比她生的还要好

而且她早已察觉那魏公子对玉儿表妹有着不一般的心思,她这才想出这个办法,她侧面远远瞧去还是与玉儿表妹挺像的,要不那会儿魏公子他也不会看她看得出神,她知道他是把她看成玉儿表妹了。

所以她对她待会儿的行动还是很有自信的,只要她把握好尺度定能成功。

远远的她已看见魏公子他们站在河边吃着什么,元佩雪不再迟疑鼓足勇气微微垂着头,侧着身子脚步匆匆的疾步往河边走,她默默的数着一步,两步,三步,…快了,快了,越来越近了。

再说魏思年正吃着香酥脆鸡,突然见一女子披着斗篷形色着急的从他们身边而过,他只来的及看到她直挺的鼻梁,和尖翘的下巴。他眸子就是一缩,这样貌是如此的熟悉,又见她身上那件斗篷确实是她穿得那件,还不及叫出口只那窈窕的身影已远去。

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只敷衍的丢下句,“我去去就回”,人已经大步追着前面的身影而去。

“扑通!”一声巨响,惊动了河边的众人,有人反应快已高声呼喊,“快来人啊,有人掉河里啦!”

魏思年顾不得多想,只解开身上的大氅丢在地上也跟着跳进去,他只知道这是老天都在帮他。

“天呐,又有人跳河了!”

河边顿时汇集了好几圈人,都睁大眼睛往河里看,要知道这还在正月里,天儿还冷着呢,更何况是这水里,想想就觉得骨头都冷的刺骨的疼。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封南风他们,魏宝珠是个好热闹的,她撒腿就往人多的地儿挤去,封南风只得随着她一块儿往人堆里扎。

就在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时,突然有人喊道,“出来了,出来了!”

方才还吵吵嚷嚷的人群顿时安静的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就是人从水里的破水而出的哗哗声。

只见水里的男子虽狼狈,却不减他俊朗的面目,他怀里紧紧抱着一身湿衣的女子,因冬日衣裳厚重倒是展露不出身材,这使得有些想看热闹的男子颇为失望的叹气。

魏宝珠扯着封南风衣袖急道:“那水里的男子是不是我三哥?”

封南风正处于惊叹的状态,他瞧着那埋在魏思年怀里的女子衣着赫然就是白玉儿穿得那一身,不由感慨魏思年这家伙出手这么快,同时心里又有些懊恼哼道:真真是便宜他了。

听得魏宝珠问话,头也没回的道:“就是年表弟!走,咱们进去瞧瞧!”

魏宝珠攒着一肚子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封南风扯着往人前面挤。到的河边,魏思年已在别人的帮助下上了岸,只仍抱着那女子,动作轻柔的把他自己那件大氅披在她身上,眸子温柔且疼惜的看着被掩在大氅下的她。

如此又被有心人看到,不禁暗暗与旁边的人嘀咕猜想这二人的关系。

魏宝珠奔到魏思年跟前,不由分说的嚷道:“我倒是要瞧瞧能让三哥你跳河救得美人儿长的如何模样!”,一壁说着一壁已撩开那女子凌乱的发丝,瞧着眼前脸色灰败嘴唇乌紫阖着双目的女子,她只觉得很是面熟,不由奇怪的问道:“三哥,这女子是谁呀?怎么感觉似在哪儿见过

!”

可不就是晚上刚见过的嘛!感觉手下娇人儿不盈一握的腰身,还有她绵软无力的身躯,魏思年心中荡漾,在这寒冷的夜晚穿着湿衣竟一点儿也没觉得冷,反而血液里沸腾的厉害,似点了一把熊熊烈火。

今日后,他不光能抱的美人儿归还能狠狠落下季宸的面子,想到他那总是万年不变的温润面孔,他真想看看待他得知自己的女人投在他魏思年怀里时还会不会那么镇定。

大抵是泡了冷水的缘故,魏思年苍白的脸色中带着异样的潮红,声音略显嘶哑道:“封表哥,还得麻烦你与鸿文说一声,就说他妹妹落水在我…”

“魏兄,我妹妹好端端在这儿呢!”白鸿文站在人群中不高兴的打断魏思年的话。

魏思年莫名感到一丝不安的紧了紧怀里的人儿,认为白鸿文还不知道他妹妹不小心落了水,抬头方要解释就见白鸿文寒着脸不快的从人群中出来,而落后他一步穿一身藕色彩绣并蒂莲纹蜀锦对襟长袄,月白暗花蝶纹百褶裙的赫然就是白玉儿。

魏思年瞳孔微缩,安慰自己是眼花了,人明明在他怀里啊,他不可自信的瞪大眼睛细细去瞧,就见白玉儿那张芙蓉面娇娇俏俏的映在他眼里,又见她梳着精致的堕马髻,头上同往簪了两朵珠花,娉娉婷婷的向他这边走来。

还不待他在细看两眼,就有一身形修长的男子挡在了她身前,魏思年脸色一下灰败下来,他败了,失败了,还是以如此狼狈的模样,至于他怀里的女子到底是谁他已经不想知道了。

封南风看到现在已大抵猜到了事情的真像,他眸子快速的闪过讥讽,却关心的问道:“年表弟,你看咱们是不是快些去找个大夫?你看你怀里的这女子还昏迷不醒……”

魏思年阴沉沉的看他一眼,毕竟多年的礼仪修养还在,他倒是没发脾气只冷声道:“那就麻烦封表哥了!”,脸色却黑沉的似滴出水。

封南风似没看出魏思年的异样,应声就转身吩咐李全办事儿。只魏宝珠被魏思年怪异的样子吓到,她觉得此时的三哥好可怕,不由丢下句,“三哥,我去看看啊!”,人也追着封南风而去。

围观的人此时也明白过来,不由都神情古怪的看着魏思年,对着他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说这是他自己算计的,目的就是想坏了那漂亮小姑娘的名声,谁知不知哪里出了差错竟没能成。

魏思年好歹也是在蜜罐中长大的,何曾受过这种罪,如今又被人指着说心思不正,他如何能受得了,嫌弃的扔下怀里的女子,蹭的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周围的人勃然大怒道:“滚,滚,滚,都给我滚!”

不说其他人就是魏宝珠也从未见过魏思年如此,一时大伙儿都鸦雀无声,只小厮在他身边伺候多年,也是了解他的人的,见此知道自家三爷气的不清,忙气势汹汹的上前驱赶人群。

见有人不满封南风只冷哼一声,那些人就怏怏的走了,封家大爷他们还是认识的,知道他家与县令有交情,没人愿意惹官家的人。

一时走的只剩下白鸿文一行人,季宸眸子闪过嘲讽,见白鸿文他们都震惊的看着魏思年,仿佛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个暴躁的人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一身儒雅之气的人,他自嘲一笑,若是他没有经历前世的那些事儿,怕是他也分辨不出魏思年真正的为人吧!

就在大伙儿都停在呆滞状态时,元佩妍瞪大眼睛指着地上盖着湛青色大氅的女子惊呼道:“姐姐?那是我姐姐

!”

话落人就疾步往那女子身旁走去。

白玉儿冷笑,她就知道元佩雪帮她拿斗篷没安好心,果然如此!原是在这儿等着呢!

当她是好欺负的不成!

白玉儿顾不上与白鸿文他们说一声,随着元佩妍来到那女子跟前,指着她露在外面的银白打底弹墨点染梅花的锦缎斗篷,惊讶道:“咦,这不是我斗篷吗?怎么穿在雪姐姐身上!”,顿了顿余光瞥见魏思年所有所思的神色,状示天真无邪道:“想来雪姐姐也是极、为喜爱我这斗篷不好意思说出来,才说要帮我拿的,原是想穿呀!”

见地上的元佩雪在她说罢后睫毛抖了抖,她知道她已醒来了,眸光一闪就做一副关心模样,抓着元佩雪冰冷的手软软糯糯道:“雪表姐,这河边的路又不滑而且也不黑,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就掉进水里了呢?”,察觉握着的手动了动,接着道:“雪表姐,既然你这么喜爱这斗篷,那就送给你好了!”

白玉儿说罢就松开那只僵硬的手,见魏思年眦目欲裂的瞪着地上的人,似要把她身上的衣裳戳个洞,就知道他已经想到了。

不过她却只当不知,只身姿如柳的朝他福了福,娇声道:“多谢魏公子救了我表姐!”

似没看到魏思年诡异的面色,她说完后就朝白鸿文他们那里走去,空中与季宸眸光相遇,见他眸子里闪烁着点点亮光直直的望着她,似带有说不清的绵绵情意。

季宸此时心里是畅快得意的很,她看不上那魏思年,还挖苦了他。

那厢元佩妍则来回在地上打转,嘴里嚷嚷着大夫怎么还不来,魏宝珠被她吵的烦了喝道:“这里离镇上还有些路程,哪里能这么快?哼,真是没教养,我三哥救了你姐姐也没听你说声感谢的话!还不如你那表姐!”

元佩妍也是个不容人的,她反唇相讥道:“又不是你救得,你在这儿说什么!”

一时只听的她们二人的争吵声,直到李全把大夫请来。

再说京城的望月楼,此时三楼的雅间里坐着两个世家公子,正自酌自饮的好不惬意。

其中一个穿紫色麟纹蟒袍的男子,约莫二十左右,他长的秀美绝伦,特别是一双纤长的凤眼儿,只微微一挑就有无限风情溢出,他放下手中的酒盅,嘲讽的说道:“晋之,你还不恭喜我很快又有新的美人儿了!听说她长的比京城第一美人儿胡瓷婉还美!”

对面那一身张扬的红衣男子,冷哼道:“宁王妃说的话你也信?不定到时丑的吓哭你!”

“她敢!”哐当一声却是方才紫衣男子狠狠掼下酒盅,里面淡黄色的液体顿时溢了出来,洒在梨花木的圆桌上。也不知他是说宁王妃,还是说谁。

“不过话说回来,晋之,年前那次劫杀你可査清楚是何人所为了吗?”紫衣男子把眼里的狠厉隐下去,好奇的问道。

说到这个周传翼也冷笑道:“还能是谁,除了王府里的那个,还能是谁?好了好了,咱兄弟二人还是喝酒吧,说这些扫兴的话作甚?”

一时二人都不再说话,只听得到酒入喉咙的吞咽声,还有斟酒时的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