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马车驶出了一段距离,云未才开口问他,“凤顷有交代什么事吗?”

“没有。”陆离也纳闷,当他看见凤顷出现在段府门口的时候,刚要冷陵去通知她,却被凤顷阻止了。

不知道在府里发生了什么,他出来的时候表情不是很好,难不成是在府中发生了什么事了?

云未向后一靠,这回被君旸害惨了,不知道凤顷还会怎么‘惩罚’她。

马车晃动了一下,车外陆离吼了一声:“小姐,抓紧车框。”话还没落口,马车便剧烈的晃动起来。

云未来不及抓,一头便撞在了车框上,顿时眼冒金星。马车左摇右晃,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云未一手抓着车沿,刚要掀开车帘看一看,一支黑色的羽箭从手边擦过,刺穿了车壁。

咯噔一声,车轮好像是撵在了什么什么上面,乘着这空隙,云未看见前面地上到处都是小滚瓜,行人纷纷躲避,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中间。

凤顷!

那些人是冲着凤顷来的。

她一把扯下了幂离,对着陆离说道:“快把马车驶过去。”

陆离担心她,但是更加担忧凤顷,咬咬牙狠狠甩了马一鞭子,马受了疼,朝着前面跑去。

冷陵从后面赶了过来,踏身上前,上了马车。他掀开车帘,看见云未没事才放下了心。“小姐不必担心,三皇子不会有事的。”

云未怎么不担心,英九一个人应对黑衣人,剩下的黑衣人齐齐围攻马车。正在这时候,前面的马车忽然崩开,一个黑衣人从底下举剑而出,车壁四散分开。

陆离急忙拉紧缰绳,大吼道:“爷——”

云未扣紧了车壁,脸上血色全无,“凤顷。”不会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马受到了惊吓,立刻狂奔起来,车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人。

云未从车里探出来,紧张的看着四周,没有任何凤顷的影子。

“三皇子不在马车里。”冷陵说道,那一瞬间他看得清清楚楚,马车里根本就没有人。

他的话不会错,云未暂时放下了心。既然凤顷不在,定然有了安排。

“走吧。”云未坐了回去,吩咐道。她在这里只会打草惊蛇,成为他们威胁他的把柄。

幸好无人注意到马车里的人,否则她定是走不了。

马车转过了街角,马车忽的一停,车帘便被掀开了,凤顷跻身进来。

“你,怎么会?”云未十分惊喜,“你不是在……”

“这些人还不值得我出手。”凤顷在她身边坐下,言简意赅。现在都派出人来打探他的虚实了,那个人太沉不住气了。

看他眉宇间有些疲倦,一肚子的话怎么也问不出来了,想了半天,她还是忍不住试探的问:“是太后?”

凤顷点头,嘲讽道:“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露出了马脚。”他不过是小小的试探,她便沉不住气了。

原来他这些日子忙的便是这个。

云未噤了声,让他闭目养神,对着陆离吩咐道:“驶慢点,绕一圈再回府。”

凤顷没有阻止她,当真闭上了眼睛,休息起来。

车驶了一圈,最后在镇国将军府街角停下。与此同时,凤顷睁开了眼睛,精神好了许多。

一睁眼,便看到这丫头在看着自己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忍不住又想要逗趣她,“未儿在看什么?”

被他一惊,才发现他醒了,云未急忙收回了目光,不接话。

她不说话,不代表他就此罢休。半道上马车颠簸,她的发髻有些凌乱,凤顷打趣道,“明月怎么会教出了你这样的徒弟,妆粉未饰,看起来像是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

他都知道她做了什么,说不清心里的心思。云未鼓起了腮帮子,嘴上不肯认输,哼哼道:“也比某些人明日黄花好多了。”

把他比作花?凤顷眼角一弯,惋惜道:“未儿却连花都算不上。”

云未咬牙切齿,他都已经修炼成精了,她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看她张牙舞爪却不敢发一言的样子,凤顷愉悦的笑了起来,“好了,不逗你了。”他突然认真起来,看着她说道:“在我眼里,未儿是石斛兰。”

石斛兰?那是什么?一种花么。

云未不解,看着他,他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但听他继续说道:“君旸或许会来找你,未儿只需与之周旋便可。”

“为了兵牌?”

“恩。”他点点头,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还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妩萧没有把刘信芳交给凤泽钰。”

“怎么会?”云未吃惊的看着他,“妩萧不是他的人么?难道他背叛了他?”

凤顷反驳了她的话,“妩萧和他做了交易,怕是没有一个满意的效果,所以把人藏了起来。”

怪不得迟迟没有动静,原来是被妩萧牵制住了。既然妩萧没有把人交出去,那是不是说,他们或许还有机会把人找出来?

“他会在哪里?”

“妩萧及擅长躲避,要是他想藏,几乎没人能够找出来。”

凤顷美眸一闪,笑得神秘莫测。找不出来不代表找不到,狡兔三窟,不也是被人给挖出来了么?

看他的样子,妩萧被找出来是迟早的事,她不必担心了。

她打了一个呵欠,困意涌了上来。“你找到了人再告诉我吧。”她掀开车帘下了马车,朝着镇国将军府走去。

冷陵见她离开,忙跟了上去。

快要走到府门的时候,云未停下了脚步,忽然问道:“冷陵,你说石斛兰是什么?”

冷陵一顿,“石斛兰虽不起眼,却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草药。”

云未僵硬了一下,嘴角高高的扬了起来。

石斛兰。

“小姐回来了。”程豪迎了上来,注意到她心情愉悦,朝着远处看去,果然在街角看见了凤顷。

原来如此。

他心里也很高兴,“今日老奴准备了小姐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和酸汤鱼。”

“真的?”云未开心的道,“那还等什么,快进去吧,我都快饿死了。”

程豪连连称好,他想,他一定要守护她的笑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看着那一抹娇影消失在眼前,凤顷才放下了车帘:“陆离,走吧。”

稍晚些的时候,一封请柬送到了府上。定国侯府四个烫金的大字宣示着主人的身份和地位,能在这个时候得一封请柬,简直就是莫大的荣幸。

这封请柬该是玉和公主亲笔所写,玉和公主,先皇的亲妹妹,定国侯之妻。

她以女诗人自恃,每年的深秋都会宴请有学识的青年才俊和官家小姐去万峰山赏枫看花,实则是一场斗诗宴。

她一个‘无才无德’的小霸王,怎么可能入得了她的眼?不会是写错了吧?

那日在慈宁宫中不知惹了多少人的嫉恨,这次去肯定会被奚落戏弄,她才不去找那苦头吃。

把请柬往桌上一扔,云未重新拿起了鞭子,“冷陵,你去打探一下,玉和公主都宴请了谁去。”

少林无常鞭法招式简单不花哨,但是要学得精湛却很难。

她重新来到了庭院,看着远方,爹爹,未儿不会辜负你所托,云家子女,个个都是虎将,我自然不会弱。

紧了紧鞭子,按着脑中的招式开始使鞭,手法不算熟练,但是勉勉强强能够把它练一遍。

她好像是陷入了一个困局中,无论怎么都不能突破,好像拘泥在一个框架之中。

就这样练了三遍,直到大汗淋漓,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她收起了鞭子,放在了桌上,端起茶喝了一大口。

冷陵刚好回来了,“小姐,我打听清楚了,玉和公主这一次宴请的人都是上次慈宁宫宴会的贵女少爷。”

她的用意十分明显,这不是摆明着要她去受辱吗?

“除此之外,君旸也被邀请在其列。”

君旸也被邀请了?才短短一个多月,他就已经打入了京城的贵族圈里,实在是很不简单。

“小姐要去吗?”

“不去。”云未一口咬定,这明显是为了她而准备的坑,谁还傻傻的跳进去。

冷陵放下心来,那日龙蛇复杂,他很难保护她。

话还没说多久,程豪便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小姐,小姐,宫里来人了。”

哐当一声,茶杯落在了地上。

两人双双看她。

云未脸色刷白,掩饰住心间的慌乱。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那一双眼,充满了掠夺和侵占。

阿未,你是我的,无论你怎么逃,都不可能逃得掉。

阿未,这是最后一次,我允许你背对着我。

凤泽钰……

程豪想到上次的落水事件,留了一个心眼,补充道:“小姐,是太后来了懿旨。”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云未更是差点都站不稳。

冷陵连忙扶住了她,眼底一片阴郁。

荷花池,溺水,无论是多久,她都无法忘记她那夜的笑容,直到现在看见荷花池她心底都还有一些发杵,她倒是宁愿是凤泽钰。

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都掩不住内心的惊慌,“走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她还能公然在镇国将军府动手不成。

来人带了许多的赏赐,翘着兰花指的小太监献媚的说道:“太后说了,这些都是给云大小姐的。太后体恤云小姐,特意叮嘱了玉和公主要宴请小姐,要小姐务必参加明日的游诗会。”

她还纳闷,玉和公主怎么会安排了这一出戏码,原来都是她捣的鬼。

太后下了懿旨,凤泽钰不会不知道,他放纵太后的行为,就是为了要她提早融入到这些贵女中去吗?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太后存了杀心,这一路还不找有多么危险。

小太监继续说道:“皇上知道太后给小姐带来了赏赐,特地准备了明日的衣服。”他拍了拍手,一个宫女把托盘端了上来,里面赫然放着一件水蓝色的裙衫。

水蓝色,那是凤泽钰最爱的颜色。

到了现在,他都开始要干涉她穿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