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聂开觉得有惊雷在自己脑袋里炸响。
主任不是已经死了吗？聂开回想起那具蜷缩在墙角的尸体，想起尸体脑门上那个硬币大小的洞，以及洞里流出来的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不由地感到一阵恶心。
显然，主任是被某种类似于子弹的东西洞穿了大脑。而这种死法想必连痛苦的时间都不会有，更不可能有幸存的机会。聂开绝对不相信有人被洞穿了大脑后，还能活下来。
“你们有几个主任？”聂开急切地问，拽着来人的衣服。
“一个，一个，当然是一个！一山不容二虎，你没听说过吗？”那个人连忙说，一边高举着双手。
白净的中年人，脸上架着黑框眼镜，聂开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认出了这个人，三天前那个帮自己取血的中年。
说起来，这个中年并不难认。因为在这里的人，大多由于极少接触阳光而面色苍白，骨瘦如柴。但是这个家伙却一副白白胖胖的样子，甚至还面带红光，跟其他人比起来简直是个异类。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的，你，你叫什么？”聂开说。
“不甚荣幸，在下公孙狐。”
“公孙狐？”
“没错，狐狸的狐。”公孙狐笑着说，两只眼睛立刻弯成了一条线，一眼看去，果然像是一只老狐狸。
“额…真是好名字。”聂开尴尬地说。
公孙狐笑得更开心了。“当然是好名字，你是第133个这么说的人。”
“133个？”聂开几乎一口口水喷出来，心说，难道这个家伙把每一个夸过他的人都记下来了？
“那，那有没有人说过这个名字不好呢？”
聂开试探着问。
“当然也有，到今天为止，说过这种话的人一共有1421个，其中，就包括那个白痴的主任。你得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愚蠢的人，总是比聪明的人要多一点。”
公孙狐无奈地说，一边摊了摊手。
聂开彻底无语，无论如何，他决定以后绝对不说这个人的坏话。
“对了，你说主任找我？”
聂开继续问。
“同样的话，我通常不想说第二遍。”
“可是你们主任已经死了！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吗？”
聂开大声说。
“我当然知道，听说那个老家伙被人在脑袋上开了个洞。”
“那你又说他找我？”聂开大喊，“你别告诉我他诈尸了，我，我可不想跟一具尸体聊天！”
“跟尸体聊天？我现你这个人不仅聪明，还很幽默。”
公孙狐一脸贱笑。
聂开扶额，跟这个人讲道理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算了，你带我去见你们主任吧？如果他真能坐起来，我不介意和他聊几句。”
聂开于是说。
“还是不行。”
“为什么？”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公孙狐指了指地面上的那些尸体，“看见那些家伙没有，我要在他们的血液凝固以前，把他们的血液采集起来。否则，我们平时的心血就打水漂了。”
聂开瞟了一眼地面上那些支离破碎的生物尸体，觉得浑身毛。他立刻回想起来上一次见到这个家伙的场景，那时，他也是忙着给一条奇怪的蛇抽血
。
聂开不愿意再想下去，他于是说：“那我自己要怎么去找主任？”
“你自己肯定找不到的。”
“……你在耍我吗？”聂开无可奈何地说。
“当然不是，我从来不喜欢拿别人开涮，因为那既没意思，又没格调。我是说，你应该找个闲人带你过去。”
“闲人？”
“对啊，比如那边那个破烂的小姑娘。”
“小姑娘？”聂开顺着公孙狐的目光看过去，那个披头散的女孩果然还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寻找着被遗漏的玻璃碎片。公孙狐说的没错，看来那的确是个绝无仅有的闲人。
“小…”
聂开于是冲着那个女孩喊。
“我不信小。”女孩立刻顶了一句。
聂开觉得被噎了一下，原来这个小姑娘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那，那你信什么？”
“上官，你可以叫我上官灵。”
公孙？上官？聂开忽然有点想笑，这么奇怪的两个人，却都有这么正派的姓氏，这真是强烈的对比。
“哦！上官姑娘，那你有空吗，现在？”聂开连忙问。
“别给我乱取名字，叫我上官灵。”
“对不起，上官灵，你可以带我去找主任吗？”
聂开尴尬地说。
“我可以说不吗？你们都已经叫我闲人了。”
女孩恨恨地说，一边转过头来，聂开于是看到了一双黑亮的眸子。
“果然是个小姑娘，而且还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聂开想。
“跟我来吧。”上官灵不耐烦地说，一边把手里的铲子和扫把哗地抛进了阴影里。只听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她收集了半天的玻璃碎片立刻再一次消失在昏暗的地下室里。
聂开目瞪口呆。“小，不是，上官灵，你干嘛要把那些玻璃扔掉啊？
这样下次再收集起来岂不是又要花很多时间？”
聂开不解地说。
“我不缺时间。”上官灵冷冷地说。
聂开彻底无语。这不仅是个闲人，还是个怪人。
一路无话，几分钟后，聂开在上官灵的带领下，穿过林立的柱子，来到了地下室的一角。眼前是一面光滑的水泥墙壁，墙壁上上散落着一排漆成棕色的木门。原来这些人的工作室在这里，聂开想。
“主任在哪一间呢？”聂开扫了一眼那些大同小异的房门，转过头来问。
“那边。”上官灵说，一边马马虎虎地指了指其中一扇门。聂开本来以为她会带自己进去，没想到她指完以后，居然立刻扭头，沿原路走了回去。
聂开一阵无语，这个女孩闲到去捡玻璃玩，却不愿意在这里多呆几分钟。他苦笑着，走过去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面，是一块纯白的屏风。聂开注意到薄薄的屏风后面似乎有不少人，而且看起来都很忙碌。聂开于是犹豫要不要打扰他们，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说：“进来。”
聂开愣了一下，于是慢慢地走了进去，屏风后面是一张很寻常的病床，但是床上居然躺着一具木乃伊。聂开吓了一跳，心说几分钟不见，这帮家伙居然已经把主任搞成了木乃伊，这工作效率简直高得匪夷所思。
“这，这就是主任吗？他打扮挺不错嘛。”聂开支支吾吾地冲着病床旁的护士说。
“打扮？”说话的居然是木乃伊。木乃伊皱了皱眉头，聂开想这大概是他现在可以做的为数不多的动作之一。
“我找你过来不是听你讲冷笑话的。”木乃伊冷冷地说，他顿了顿，立刻又问，“聂开，老头有把东西交给你了吗？”
“东西？老头？”聂开歪着头，不是很能理解这个木乃伊的意思。
“就是血清，主任今天叫你过来，不就是为了把那个东西交给你吗？”
木乃伊不满地说。
“哦，对，主任确实给了我一个试剂瓶。”聂开连忙说。
“嗯，那我就放心了。”
木乃伊说完，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睛。
“哦。”聂开也点了点头。他愣了一下。“等等，你不是主任吗？”
“嗯？你还没认出我是谁？”
木乃伊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你……”聂开挠着头，这个浑身绷带的家伙如果不是主任，那是谁呢？聂开仔细地打量着那双黝黑的眼睛。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猴子！”聂开大声说。说完，自己立刻也恍然大悟。这就对了，主任已经死了，这件事他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假。所以，在这里的人绝对不会是主任，否则，就真是见鬼了。
“猴子，原来是你啊！真是的，那为什么外面的人说是主任在找我？”
“因为我就是主任。”
猴子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