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方言看了唐淼一眼,如今这情形,不走的还真就是成了傻子了,他二话不说跟着唐淼走了一边儿的侧门。

唐淼似是早有准备一般,门外早早的停了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桃花见了他们,微微一笑道,“主子,靳家主,请上车。”

“你小子又憋着什么坏呢?”靳方言禁不住转身去看唐淼。

唐淼不答反笑,“去了不就知道了。”

靳方言无言,说是要支持兄弟的人可是他,如今就算唐淼是要闹到天宫去,他也得舍命陪君子。

“得,不问,走,这事儿,我倒要看看你能掰扯到什么地步。”

靳方言抬脚上了马车,唐淼能闹的事情,他自相识之初就清楚的很,可这次么,他总也有个预感,这姑娘这次闹事儿,怕是能颠覆了他之前对她的所有认知。

上京城中昭和钱庄和汇通钱庄并不止一家,往往坏事儿传的总是飞快,何况是被人有意往满城风雨的架势去宣扬的事情。

桃花这一路上,路并不十分的好走,时不时要吆喝几声才能够通过被百姓层层包围的钱庄附近,一路上,桃花想着,若是有人知道这马车里坐着的是主子和靳家主,为了他们存在钱庄的银钱,这么多人怕是能直接把这两人给活拆了。

好容易将马车驱赶着到了目的地,桃花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的光景,他伸手撩了车帘,“主子,靳家主,到了。”

靳方言一路上没少听见百姓们的嘲嘈声,现在听见桃花说到了,心里也着实是松了口气,他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大理寺”三个大字明晃晃的杵在自己的面前。

他伸手指了指头顶,“唐少,你这是来找柳月白的忌讳来了?”

“谁来找他忌讳,我丢了东西当然得报官,大理寺可不就是报官的地方么?”唐淼面上波澜不惊,“桃花,去击鼓鸣冤,小爷心里可委屈着呢!”

桃花会意,径直走到府衙门口,站正了身子,十分认真的击鼓,靳方言听着耳边的鼓声,心里想着,这上京城,就算是报官,也得是去府衙,如他们这般和银钱有关的,去市署令也可以,直接敲大理寺的鼓,唐淼还不就是故意的?

“唐少,差不多行了啊,大理寺能审这案子么,就算这事儿柳月白知道,可是也于理不合,大理寺的案子多是天子亲自让审理的皇家案件或是重大的杀人案件,柳月白若是审了,就帮的太明显了,你不会这个节骨眼儿上闹你家阿离的人吧?”

即使心里知道唐淼该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但靳方言还是小声的提醒了一句,他可没忘记之前柳月白派了人缴了风冥涧的情报,还杀了人,唐淼这人么,跟他家的兄弟姊妹一样,都是护短的主儿,听慕容枫说,唐家人护起短来,也没什么道理讲,当年他哥因为唐淼失踪的事情,都差点被牵连,唐淼要真这个时候护起短来,可是要命的很!

“靳大爷,做兄弟这么多年,你是再说我分不清主次?”

唐淼转脸笑眯眯的看着靳方言,还没有等靳方言反应过来,已有人从大理寺出来,“何人击鼓?”

桃花答道,“是奴家,我们主子钱庄中有批银钱被人劫了,所以前来报官。”

“报官,银钱被劫应该去市署令或者是上京府衙,我大理寺可不管这些。”那人虽客气,但面上冷漠的神情,让人瞧着如何都有些不善,“姑娘还是快走吧!”

“唐少,我说什么来着,这事儿不行吧,咱还是走吧。”

靳方言伸手去扯唐淼,但这人却是纹丝不动,依旧站在原地,这是又要作妖,可现在不是作妖的时候啊!

靳方言心里正泛着嘀咕,身后传来车轮轧过地面的声音,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听闻大理寺管理重大凶杀案件,是也不是?”

靳方言闻言侧过身去,走在最前头的可不就是凌菲,她面上依旧淡漠自信,而她身后的那些推车上都盖着些白布,不用猜测,他也知道那白布下面是什么人。

他看着唐淼,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唐少,不会是......”

“靳大爷,我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该说你和我臭味相投,竟然连我打的什么主意你都知道。”唐淼嘻嘻一笑,接着道,“怎么样,还要不要让我走啊?”

“不用,我看戏,你继续,柳月白该头疼他到底为什么会瞧不上你了。”

靳方言摇了摇头失笑,用风冥涧被杀的人交给大理寺,让柳月白去审风冥涧丢失银钱的案子,这是明着给柳月白难堪呢,还是暗着恶心他呢?

这戏唱的倒还真是有意思!

男人看着凌菲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这些人是我风冥涧派出去运送银钱的人马,他们都死在了途中,不仅丢失了我风冥涧钱庄的银钱,还丢失了靳家委托我们钱庄运送进来的银钱,不论是银钱丢失的数量还是死亡的人数,都已经超出了一般府衙的范畴,我想着,大理寺应该最是能解决这样的问题,我风冥涧虽然是江湖帮派,但绝对遵守大夏律法,正好我们东家和靳家主都来了,相信大理寺不会对这么大的一宗案子置之不理吧。”

男人一同风冥涧和靳家,立刻面色大变,还不带说什么,凌菲已经上前将一纸诉状交由那男人手中,“这是我们拟写的状词。”

男人看了看凌菲,又看了看唐淼和靳方言,“你们在这里等着,我立刻去禀报大人。”

柳月白不下片刻功夫就从内堂走了出来,他瞧一眼凌菲,再瞧一眼此刻已经整齐排列在大理寺府衙门口的推车,他伸手揭开其中一块白布,那已毫无血色的尸体,冲撞进他的脑海中,大理寺的飞镖还嵌在上面。

柳月白骇然,他转过脸去看着凌菲,似是质问,“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和我家主子来大理寺讨个公道而已。”

“公道?”

“便是公道,我风冥涧在你大夏境内本本分分做生意,现在人死在了大夏,我们丝毫没有做逾越大夏律法的事情,如今银钱丢了,累及自己的钱庄和靳家的钱庄,使得上京百姓不在信任,造成了大面积的挤兑,这件事情难道大夏不该还我们一个清白么?”

柳月白瞧着凌菲,这分明就是一语双关的话题,虽说明面上,是要将银钱汇兑的事情闹大,以此来帮助太子殿下营造出时间来,可这人借着这件事情,把风冥涧那些死在大理寺手中的手下送回来,这分明,分明是一种羞辱和挑衅!

这女人,这女人分明是在用这个来警告他!

“靳家主身边这位想必就是风冥涧的尊主了?”他敛了心中的怒气,冲着靳方言身边的唐淼看去。

“不才在下正是风冥涧现任尊主,事情确实如我手下说的一般,大人若是想要知道什么,我风冥涧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事出突然,我也希望大理寺可以尽快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或许我只能斗胆面圣,向贵国皇帝陛下讨教讨教了。”

唐淼倒是十分的礼貌,靳方言跟在唐淼的身后,也是从旁补充道,“柳大人,此次事发突然,也十分紧急,不然也不会让大理寺出面,虽说这可能有些不符合大理寺办案的规矩,但这次特事特办吧,银钱问题若是不解决,上京城届时人心惶惶,可就不是我这小小商贩能担得起的责任了。”

“靳家主和少尊主所言极是,既然情况特殊,下官应下便是,诸位请去大理寺内详细说说具体情况吧。”

柳月白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待看到门外那些盖着白布的尸体后,眉心又是一蹙,“来人,将这些人带回后衙,让仵作好好查验查验。”

查验个什么鬼,不外乎是大理寺伤了这些人,心知肚明的事情,现下即使是要他面上演戏,他心里也是膈应的慌。

他又瞥了一眼,拂袖朝着大理寺内走去,凌菲几步跟上他,轻道,“大人,这出戏要闹得大才有成效,可我们主子心善,轻易不杀生,所以只能委屈这些兄弟了,大人可要好生安葬他们,毕竟他们也算是死后替太子殿下办事儿了!”

这女人!

柳月白心中气性上涌,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她所谓的同他自行了断,难道就是趁着今次的事情,专门来恶心他么!

真是难为她能想出这法子来,怪道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柳月白瞥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大理寺的衙役,方才偏过头小声道,“姑娘所言极是,月白一定好生照料这些兄弟的后事!”

凌菲回道,“那可有劳大人,但千万找个风水宝地,最好离大理寺和大人的宅邸远些,我的这些兄弟旁的没有,但有仇必报,就怕到时候找大人索命就不好了。”

“谢姑娘担心但柳某人素来一身正气,不信鬼邪之说,姑娘所得,我定当满足,其他的不劳姑娘费心了。”

“那倒是挺好的,不过大人说笑的本事,也是不小,和大人的一身正气一样惊人!”

凌菲冷笑着侧了身,柳月白直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撞了一样,在回头去看凌菲的背影,果然,女子难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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