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来来往往的路人很多,陆蔓君正顾着看挑着两担菜走过的女人,感觉有点面熟,一时没注意听。过了好一会才回头:“啊,你说什么?”

许静说:“我问你是不是在拍拖呀。”

她哼着歌,轻快地走在前头,“没有啊,我最近忙着看书呢,哪有时间想这个。”

许静孤疑地盯着她的背影,“真的没有?我亲眼看见大帅哥给你带丝袜奶茶了!”许静一直记不住霍荣亨的名字,为了省事都喊他大帅哥。

“没有!他顺路过来的啦,他要跟我表哥谈主题曲的事!”

就在前几天,霍荣亨带了点鸡蛋仔和丝袜奶茶过来。

文具店。

许静拿着一个牛仔皮书包和粉色书包。“你过来帮忙看看,哪个好看?”陆蔓君正在挑笔盒,听见她问就抬眼看了一下:“牛仔皮的吧。”她平时最烦那些粉嫩的颜色,总有一种黏腻的感觉。

许静犹豫着,看了看粉色的书包,舍不得放下:“粉色的比较可爱。”

“那就买粉色的吧。”

许静有选择恐惧症,拿不定主意,看了半天又说:“不过牛仔皮也很特别。”

陆蔓君看了看那两个书包,“你挑一个,另一个我送你,当做你生日礼物。”

许静一下子抱住她:“啊!真的吗!好像太奢侈了!一下子买两个!”

陆蔓君觉得她特别可爱。不由得想起以前一个同学。她喜欢巴黎世家的机车包,每个系列每个颜色每个尺寸都想要。一口气买了十几个,她还觉得自己勤俭持家。而现在,许静仅仅买两个书包,心里都过意不去,确实是不一样。

她笑说:“不奢侈,这是朋友的礼物。”

陆蔓君很快就选好了笔盒,纯黑色,她喜欢这样简约的风格。

许静一看就皱眉:“太朴素了,好老气啊!”

“我就喜欢这样的啊。”她拿起书包和笔盒去买单。

从文具店出来,许静长叹了一口气,陆蔓君问她怎么了。

许静扭头看着陆蔓君,重重叹气说:“我想有人给我送丝袜奶茶~”

陆蔓君忍俊不禁,搂过她肩膀:“行啦,姐姐请你喝,走吧。”

许静冲她挤眉弄眼:“我不要你请,嘿嘿嘿嘿,我要大帅哥请。”

两人打打闹闹一路往公交站走。

这时,丝袜还不太流行呢,但是已经有丝袜奶茶。陆蔓君平时没事,也喜欢搭一站公交,去中环结志街买奶茶。那小牌档叫兰芳园,很受街坊欢迎。据说那店老板十几岁就来港打工,后来跟老婆开了这档口,忙不过来就请了一个伙计。

两人下了车。兰芳园不太好找,沿着结志街走了一段,很快看见一个街边大铁皮搭的牌档。那店面很小,估计只有二三十平米。外面挂着一个铁皮招牌,上面用红色油漆涂着“蘭芳園”,两旁有几列小字“各式餅食”“鮮奶汽水”“衛生飲品”“自製㗎啡”。

她重生前一直知道这家店。似乎是五十年代初就开店了,首创了港式奶茶和鸳鸯。一直经营到六十年后,生意很好,全港有三处分店。大多数时候是游客或者白领海龟在外面排长队。

而六十年代,她发现来光顾的是码头工人和附近街坊居多。到了下午三点十五分,码头的工人就会过来光顾。一大班人热热闹闹排队,拼桌时偶尔闲聊,气氛很好。

刚好是饭点,人也不多。

她和许静坐下后,许静的选择恐惧症又犯了。最后挣扎了很久,许静忍痛割舍了三文治和番茄薯仔汤通粉。两人点了丝袜奶茶、奶油猪仔包和炒蛋西多士,又点了一份葱油鸡扒捞面,准备分着吃。

陆蔓君不敢多吃,她还要控制饮食。不过兰芳园的奶茶真的太好喝了!她幸福地喝了一口,口腔里满是又香又滑的奶茶,透着一点淡苦味。为了这一杯奶茶,她愿意回家多跳五千个跳绳。

港式奶茶之所以这么苦,是因为当时食肆喜欢用大水壶煲茶。大水壶份量多,要很久才冲完一壶,不停煲着。火候过了,冲出来的茶自然偏苦。

老板人也挺爱说话,看见店里没什么人,就过来跟她们闲聊。聊着聊着自然开始夸自己的奶茶。他指着那边一个小茶壶说:“这个手壶是我专门找打铁师傅做的,别的地方没有的。”

手壶可以控制煲茶的时间,这样火候刚好,既去掉了草青味,又不会过苦。

老板十分得意地介绍说:“还有这个毛布,我老婆想出来的,用来隔茶渣。看起来是不是很像女人丝袜呀!我的用料都是贵东西,喝出来什么茶没有?”

“喝不出来。”陆蔓君摇头说。她听过介绍,隐约记得这奶茶的用料特别讲究。“没喝出来?季后茶叶,一定要雨季后生长的茶叶才好,进口货呀!还有这个配奶也很重要,膻味低……”老板跟她吹嘘,她几乎没听懂几句。不过她特别敬佩这个老板,尽管顾客是一群苦力,但是选料仍一点也不马虎。她欣赏这样的良心敬业。

正说着话,奶油猪仔包端上来了。烤得香脆而不焦的面包,一分为二,涂着甜香炼奶。光是闻着那香味,就感觉要流口水了。可惜她又不敢放肆吃,只切了一点点尝尝味道。她的炒蛋多士看着不太好吃,不过蛋炒得很嫩。

她减肥久了,胃口也小了,吃不下什么东西。吃过了西多士,又只吃了几口捞面,感觉肚子不饿不饱,就停了筷子。

许静抬头看她:“吃完了?吃那么少!”

“要保持身材啊。”她心里苦,说不出啊。想想李恬恬跑去休假吃胖了二十斤,前车之鉴啊!喝奶茶可以,但是不能吃撑。她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决不能就这么毁于一旦。

到家时,姨妈见她回来,叫住她说:“蔓君,刚才你同学打电话过来。说是明天要记得带作业和抹布,要打扫卫生,别忘记了。”

“好。”不提还差点忘了带抹布。

晚上快八点时,窗外天色已阴沉一片。陆蔓君和姨妈洗碗出来,听见电视机里在播新闻。

“……截止今日晚上七时四十五分,本港天文台录得每小时平均风速高达133公里,台风温黛中心风力增强至每小时约148公里。天文台已悬挂一号戒备信号。本港高地及离岸海域吹强风……”

一号戒备信号,在香港还挺常见。她本来也没注意,准备进房间收拾书包。手要推开房门时,突然就想起了香港那个百年一遇的台风。据说悬挂了罕见的十号风球。这台风具体叫什么,想不起来了。

她脑子里嗡一声,不会这么巧吧。

她听说,当年那一场超级飓风,登陆香港仅一两天时间,造成死伤近几百人。不知道沉了多少艘船,摧毁数以千计的天台木屋,万人流离失所。更别提什么农作物了。市区就更危险了,巨树都站不住,更别提不堪一击的铁皮、棚架、窗玻璃,万一砸到人直接没命了。

她心里发虚:“姨妈,要不我明天不去学校了吧。”

姨妈正在叠衣服,听见这话抬起头:“啊,为什么?”

她说:“万一台风来了怎么办?”

姨妈失笑,“哎呀,傻孩子,这么点风还能把你刮跑啊。”

陈珂正在看乐谱,听见这话差点没笑抽筋:“哈哈,陆蔓君,你不想上学就不想上学嘛,找那么多借口!”

她也不敢肯定“温黛”就是那一场飓风。现在才挂一号风波,窗外也没什么风浪,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

安全起见,学校还是不去了吧。她可以不去,不过还有许静和李恬恬、杨玉蔡晓晓怎么办?全班同学呢?老师们呢?

那个天台小学,顶上只有一层大铁棚架撑着,风一吹就刮跑了。什么电线、碎玻璃乱飞的时候,他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啊!

再一想,王岳周迪大卫霍荣亨,他们的学校比较好,台风来了也没什么大问题。摆摊的肥叔呢?还有梁音和杨伟,万一要出外景呢……

她这么一想,感觉心脏有点受不了。无论是哪一个受伤她都觉得难过。现在只能寄望于这温黛不是什么飓风。

第二天早上,也依旧没一点要下雨的样子,不过天色还是很阴沉。按理说,要是台风来了,肯定要刮强风的。她喝着白粥,开始怀疑自己想太多,最后还是决定要去上学。

“抹布!别忘了!”临出门时,姨妈叫住她。

她往书包里一摸,还真给忘了,拿了抹布出门去了。

过了一个暑假,好像久别重逢,又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班的同学似的。一大班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李恬恬拉着陆蔓君说话。这个暑假,她补习完英语后,就去了英国度假,为出国做准备。其实她在英国每天都没吃多少东西,但节食久了总会反弹,她还是胖了二十多斤。一提起英国美食,她出奇愤怒:“那里的东西很难吃!存心折磨我!真不是人吃的东西!”又发现陆蔓君瘦了,“你怎么瘦那么多!是不是谁欺负你,不让你吃饭?你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尽管李恬恬一直吵吵嚷嚷的,但是一点也不惹人烦,反而觉得特别可爱。好久没见她了,陆蔓君也很想她,话一下子多了起来:“没有人欺负我啊,我是自己减肥的啦!我试镜过了!以后可以拍戏了。对了我还看见孟宝宝了……”

早上先交了作业,随后打扫过卫生后,已经快到中午。一行人吃过饭回来,趴桌上睡觉。大家多少都有点假期综合症,纷纷说:“哎真不想上课!”

当日,香港吐露港,广阔海面正掀起巨浪。岸边刮起强风。人们不得不按住帽子低头,任衣服翻飞,快步走进天星小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