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精致的茶盏就从茶几上滚落下来,扬出的茶叶和茶水浸湿了价格不菲的毛毯。

“他怎么样了?”杜氏拳头微握,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肋骨断了几根…”锦屏一边答,一边注意杜氏的表情。

昨夜沈易青满身是伤的回来,可把锦屏给吓了一大跳。她知道少爷为了疏通关系四下活动,却怎么没想到居然会受伤。不带她,不过是不想让别家小姐误会罢了,她无法说什么,因为她明白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可她还有可以利用的人——翠西。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出现在杜家的原因。

“大夫怎么说?”杜氏打断道。

“皮外伤倒好将养,就是肋骨断了,需要些时日。”

杜氏扬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这是个什么意思,去看还是不看?锦屏起身的功夫已经想明白了,“杜小姐,请问翠西姐姐……”

眉头一皱,杜氏侧头对翠北说道:“带锦屏过去。”说罢还对翠北眼神示意了一下。

翠北心领会神,忙低头福身应是。

这才几天,翠西在杜若瑾这里的位置已经落到这样,锦屏不动声色的和杜氏道过谢,跟在翠北后面。

越走越偏,锦屏心里有些慌了,难道翠西所做的事情被发现才会被贬到这里?这明明就是低等下人的住所,杜若瑾是对少爷有什么不满了不成?她正想开口试探两句,就听见翠北说到了。

快速的扫过低头行礼的下人,锦屏发现里面并没有翠西,心里安稳了些,“翠北妹妹,翠西好像不在这里,是不是带错了路。”

“在里面睡觉呢。”翠北昂着下巴,指了指唯一闭着房门的屋子。

“睡觉?”锦屏瞪大了眼,自暴自弃还是……

不容她多想。翠北已经当先推开了门,说道:“翠西姐姐,沈府的锦屏姐姐过来接你回府了。”

看望怎么就突然变成回府了?锦屏觉得她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她还来不及纠正。一床被子就有了动静,被子掀开,腾的坐起来一个一头乱发的女人。

“是你去多嘴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模糊,锦屏回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翠西说的什么。

翠西心里则是恨死了翠北,她最不愿让两个人看到她现在的落魄样,一个就是少爷,一个就是锦屏。偏偏猝不及防间,就被锦屏撞见了她现在的模样,锦屏心里一定得意极了。

“自然不是,小姐都吩咐过。妹妹又怎么敢多嘴。”翠西答道:“是沈家少爷受了伤,想姐姐回去侍候呢。”

一声嘭通,翠西踩着被子扑到翠北面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紧张道:“你说少爷受了伤?”

翠北皱着眉把手从翠西手里挣扎出来。推到一旁的锦屏身边。

“是真的吗?”翠西红了眼,“少爷怎么会受伤,被谁打的?你不是在少爷跟前伺候吗?你怎么没事?”

还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忠仆啊,见此情景,翠北退了出来。

说话没了顾忌之后,锦屏一把推开翠西,理了理头发。在一张圆凳上坐下,倨傲道:“你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在跟我说话之前先收拾好你这副邋遢样,免得脏了我的眼睛,”

翠西也恢复了常态。看锦屏的样子她就知道少爷没有性命危险,不然她怎么会是这种表情?她刚才故意那番举动就是好打消翠北的疑虑,好方便两人说话。翠西把头发拢了拢,一屁股在锦屏对面坐下,“别在我面前摆谱。你了解我,我又怎么会不懂你?”

“那最好,省的说话还要猜来猜去。”锦屏伸手去抬桌上的茶壶,空的,她丢开茶壶把,拍了拍手,道:“我今天过来是想让你为少爷多要点银子,不过,看来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说罢还有些嫌弃的用手扇了扇风,好像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酸臭味。

“放心,我再怎么不如意,也轮不到你落井下石。”翠西用嘴硬掩饰心底的苦涩,一直就是个提线木偶,她又怎么可能奢望少爷把她当人看呢?她在杜家过的这么凄惨,多少还是有些消息传出去的,也没人关心两句,一见面就是提钱钱钱,好像除了这些,她活着就根本没有什么用处一样。翠西道:“少爷需要多少?”

锦屏伸出五个手指晃了晃。

翠西猛吸了一口气,“这么多?”

前几天才送了三千两过去,现在又要五千两,杜家怎么拿的出来?虽然她现在不受宠呢,但毕竟得宠过,杜家的消息还是知道一些的。杜家的家底不厚,李壮又消失了好些天,铺子里没人打理,生意也下滑了不少,根本就拿不出这笔钱来。她又问道:“少爷不是还跟其他府上......”

“你这是在心疼杜氏?”锦屏似笑非笑的打断道。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翠西故作平静道,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刚才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大概是觉没睡好,脑子还混沌着吧。

“是不是事实的,不用你操心,你只要乖乖照我的话去做就好了。”锦屏站起来拍了拍翠西的肩膀,“锦绣,少爷还等着你回家呢。”

锦绣,她在沈府时的名字,翠西身子一颤,真是久违了呢。

锦屏将打开门走出去之前,翠西说道:“我会努力的。”

“最好不要让少爷失望。”锦屏嘴角勾了勾,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打开那一下倾泻进来的阳光,很快又被遮挡。翠西呆坐了一会儿,才搓了把脸站起来,是时候振作了。

翠西洗漱完毕,正要回屋,就看到翠北领着一个丫鬟站在院子中等着她。本想不予理会的,却被翠北开口叫住:“翠西姐姐不用忙了,你的包袱我已经帮你整理好了。”

随着她一挥手,小丫头低着头把一个包袱伸到前面。

“还有小姐答应送还给你的卖身契。”翠北笑吟吟的将一张纸摊在包袱上,“时间不早,翠西姐姐还是抓点紧吧,说不定还正赶得上吃午饭。”

风吹动树叶,还有那张薄薄的却关系着她一生命运的纸张,翠西僵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