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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房,杨柳看着秀秀麻利的点火洗锅,掺水放米,自己在一边尴尬的站着。秀秀善解人意的笑道:“五嫂你刚来,不知道东西在什么地方,你记着我拿东西的地方就行了,以后熟悉了就不会出错。”
杨柳“嗳”了一声,见秀秀一个人忙活也觉得不好意思,就想找点事情做,便挽起袖口问道:“早上吃什么菜,我洗洗。”
“不用煮菜,昨天酒席上还剩下不少肉菜,热热就能吃。”秀秀拨空看了她一眼答道。
杨柳直觉的皱眉,早饭吃剩菜本就不好,还吃得那么油腻,不由得问了一句:“家里有泡萝卜吗?”
“有,案板下面左数第二个罐子里。”秀秀用锅铲搅了一下米,免得结成一团,问道:“你想吃那个?”
秀秀说话间,杨柳已经用筷子夹了一个起来放在菜墩上,她拿起菜刀答道:“有点,早上吃油腻了对身体不好。”
秀秀把锅盖罩在锅里,不由得转头对杨柳笑笑:“你们这些城里的小姐口味还真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就想着吃点油多的,哪管对身体好不好。”
杨柳回了个笑脸,一把菜刀舞得飞快,很快萝卜丝就切好了。
“嫂子,你可真本事。”秀秀惊讶的拈起一根萝卜丝:“这萝卜丝切得又快又细,我做饭这么几年都没有这手艺,嫂子,你可真行,我还以为你们城里的小姐都是十指不沾阳春的呢。”
秀秀说得很诚恳,杨柳却不自觉的红了脸。这就是明晃晃的露馅、露馅啊,不过秀秀也没再问下去,反倒对杨柳的发髻感兴趣。
“五嫂,你梳这样发髻可真好看。”
杨柳笑道:“等你成亲了,三婶也帮你梳个这个发髻。”
“五嫂,你好讨厌,我不跟你说了。”秀秀红着脸转身去烧火了。
杨柳无良的笑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很快,杨柳和秀秀就把早饭做好端上来了。其实也就是熬了个粥,把剩菜热了热,还有杨柳自己切的一叠泡萝卜丝。
何氏坐下,中肯的夸了句:“手脚倒是挺快的。”
杨柳脸红的收下了何氏的夸奖。其实,她就切了个萝卜,其他的都是秀秀忙活的。在现代你只要兑好水,放进米,按下煮饭键,电饭煲自己就把饭煮好了,她可没有用过这种古老的炊具。
杨柳看了眼秀秀,后者回了她一个笑脸。
一大家子人分成两桌,何氏带着一众女眷和小孩儿坐了一桌,李聪几兄弟围成一桌,见女眷这边坐着有些挤,李武又把几个半大小伙子招了过来,这才宽松了些。
家里就何氏辈分最高,她便独坐一方,率先拿起筷子在碗里搅了搅,说道:“饭做得还可以,不过下次要少放些米,今早上的粥太浓了些。平时里省下些,农忙时才不至于没吃饱,没力气做活。”
杨柳暗道:这也叫浓?米汤水舀起来都能洗澡了。面上却是恭敬的说道:“是。”
秀秀冲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杨柳回了个安抚的眼神。
那边桌子上的李聪夹起一筷子萝卜丝,惊赞道:“秀秀,你今天这萝卜丝切得可真细啊。”
虽说是让杨柳煮饭,大家也心知肚明,不过是应应景走个过场,杨柳一个大小姐,哪做过饭?其实是秀秀煮的。所以也没人把这事想到杨柳头上。
秀秀往只知道闷头扒饭的巧儿碗里夹了块甜腻腻的糖肉,这才抬头笑道:“五哥可夸错人了,我什么手艺你还不知道,这碟子泡萝卜是嫂子切的。”
正要夸奖自己媳妇几句的李聪还来不及说话,夹了满满一筷子的余氏立即将筷子上的萝卜丝扔回到碟子里:“我就说难怪怎么今天这萝卜丝搁到嘴里嚼了半天都没点味。”
“都像你,切得跟块柴似的,吃起来能没味吗?”李武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顿,吼道:“人家弟妹又没得罪你,你好好瞅瞅你那副嘴脸,像个什么样子?人家做得好你不想着好好跟人家学学,吃个现成还挑三拣四的,你是啥命?还不知足。”
余氏一听也来气了,刚才在堂屋里,李武这话里话外的就瞧不上自己,现在当着这么多叔叔妯娌的面还狠狠的落自己的面子,自己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哇?她为他生儿育女,伺候他洗衣做饭,咋的,弟妹进了门就嫌弃起自己这个糟糠妻来了。她把碗筷重重的往前一推,扭着身子就开始骂:“李武你个陈世美,老娘给你生崽,尽心尽力的伺候你吃喝,跟你一个炕头睡了十几年了,咋,还整出错来了。老娘不就是多说了一句吗,你就为这么个小妖精甩我脸子,老天爷咋不一道雷劈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正懊恼自己多嘴,小声劝着李武的李聪听到这话脾气也爆了:“二嫂,杨柳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小妖精,你这话她担不起!”
念着旧情,李聪说话还算客气。可余氏立即调转了枪头,起身插腰,指着李聪道:“哟,五弟。你摸着自个儿的良心问问,嫂子进门后待你咋样,啊。现在长大了娶了媳妇就跟眼珠子似的疼着了,敢对嫂子大小声了,咋的,就那么宠你媳妇,还不许当嫂子的说她两句了?”
见大人吵架,大山立即拉着还在往碗里划拉肉的狗蛋躲到一边去了。李强一边拉着李武,一边劝两边都少说两句。李聪是个知恩图报的又是弟弟,余氏都这么说了也只歉意的看了看杨柳,便低头不语。李武见余氏像斗胜的公鸡一样斜睨着自家兄弟,一拍桌子站起来,李强愣是没拉住:“你个悍妇,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给你一封休书,滚你娘家去。”
李威过世后,身为李威的老二就自觉担起了老大的责任。在他看来,自家兄弟不管处得再怎么不好,也万没有让婆姨欺到头上的道理。显然余氏让他丢脸了,他觉得自己的。
余氏也怒了,反手猛的一拍桌子,吼道:“你要是敢写,老娘抱着狗蛋就撞死在这堂屋上!”
力道之大,杨柳端着碗亲眼看着桌子上的几盘菜都跳了跳。
从这场闹剧开始,一直毫不受影响的只有六个女人:何氏,小何氏,文氏,杜氏,杨柳,秀秀。她们依旧该吃吃,该喝喝。
短暂的停歇后,年纪最小的铁柱被余氏这嗓子吓着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穿透力极强,以至于坐在对面的杨柳都看到了颤抖的。
一直老神在在的文氏立马放下手中的碗,嘴里一边哄着,一边轻怕铁柱的背,被余氏一时吼懵的李武也回过神,大感自己作为男人的面子被落,于是吵架声,哭声,劝声充斥着整个李家的早晨。
“啪”的一声脆响,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下来,大家往地上看,只见碎瓷片、稀饭撒得到处都是,一个土瓷碗底转了半圈最终停了下来,随即何氏那冤不得伸的声音响起: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哦,儿子不听老娘的话,非娶个城里媳妇,现在倒好了,新媳妇进门一天,家里就吵吵得不安生。我辛辛苦苦的把你们拉拔大,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哦,现在一点儿子的福没有享到不说,不问你们要吃,也不问你们要穿,你们一个个就巴不得现在就要我老婆子的命。天爷,你收了我这个苦命的婆子吧,老头子,是我没教好儿子才闹得现在家宅不宁,我对不起你,老婆子我现在就下来陪你了......”
何氏刚刚还只是坐在地上,拍大腿,抹眼泪的哭天喊地,后来竟直接要往堂屋那道高高的石头门槛上撞,这下整个李家都乱了,“娘”“奶奶”的喊作一通,李聪手脚最快,一把抱住了何氏的腰。
“娘,您别这样,是、是我错了,您一定要长命百岁,看着我的儿子出生,再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李聪泪流满面,后怕的看着何氏,连忙保证道。生怕何氏做出更伤人的事,忙将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何氏一手抓着李聪的胳膊,眼泪婆娑:“五啊,要是听娘的话,当初娶了花......”
杨柳的眉毛一挑,不想立在她旁边的秀秀已经大声喊道:“娘!”
话一出口,秀秀才觉得自己表现得有些紧张了,忙蹲下身子挤了个笑脸:“娘,地上凉,你年纪也大了,身子要紧,就别跟哥哥他们见气了。”
李武噗通一声跪在何氏面前,低头含泪:“娘,儿子做错了事,您要打要罚随您,但您可千万不能寻死。儿子不孝,没让您老人家享福,反倒让您为我们操心,儿子亏心啊。”
李强也红了眼眶,点头附和道:“是啊,要打要罚随您,娘,您千万别提什么死不死的,快起来,别跟我们怄气了,是我们错了。”
“奶奶,您别死,我们听话,听话。”几个小人儿也抹着眼泪扯扯何氏的衣裳保证道。
“哇......”何氏搂着几个儿子的脖子,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五个儿媳并一个女儿,以及各自围在自个儿娘身边的孩子静静的站着。世界很大,却仿佛谁也插足不了他们母子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