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回家并没有见到柳玢,对方房门紧闭,就连柳教授和柳阿姨都没瞧见。夏海洋看了一眼对门,忍不住道:“柳玢不是说今天去接一丹吗?”
仲佳人抬了抬下巴,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已经开始不推眼镜了,“肯定是有事,别多想了,明天应该就会回来。”
萧敬腾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仲佳人“咦”了一声,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奇怪。”就算柳玢在家,柳玢的爸妈应该在啊,这会儿这么晚了,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对上两位小伙伴的目光,她就干脆把自己的疑惑说了遍。
三人认真考虑了下,决定还是回家吃晚饭,饭后活动的时候再跟班柔臻几个人说一下。
宓思曼吃完饭就将自己四肢大张摊开在床单上,班柔臻看了她一眼,就把作业掏出来开始写,趁着没放学之前,她就写了不少,这会儿还差一点,等她写完以后,差不多楼里几个人就要出来活动了。
到时候肯定又是去萧敬腾家,平时对方家里就她一个人,所以几个人都爱去萧敬腾家。
做完以后,宓思曼都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脑袋瓜上蒙了一层被子,还听到了关门声,等她彻底清醒过来时,屋内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最后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数羊。
班仆人竟然敢把她一只猫给扔下!明天别想着她会跟她去学校了,死心吧!
然而,因为刚刚已经小睡一会儿,现在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宓思曼翻来覆去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干脆起身走到窗边。
窗户外的景色被折射出不同的风情来,橘色偏粉的路灯下是深色树叶和褐色的粗壮树干,这会儿被灯光映出光怪陆离的色彩来,路下的小路显露出一段,其余的就被黑暗吞噬掉,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轮廓。
窗外是一排一楼的店面,平时就卖点小东西,一到晚上,这里就关门很早,偶尔有几辆巡逻车停在路口,也不知道是干嘛的。这会儿有附近居民散步归来,身上穿的不算凉爽,却很居家。
宓思曼看了一阵,又觉得没意思,从栏杆间隙中穿出,外面是被修剪过的草坪。她身形轻盈地跃过,偶有几个年轻情侣瞧见,忍不住逗起来,一个女孩连忙从刚刚买回来的东西里挑挑拣拣,拆了一袋牛肉干,蹲低身姿,手臂长长伸出,跟宓思曼保持了一点点距离。
一般流浪猫,扔到地上就行了,这女孩却想摸摸宓思曼,始终捏着牛肉干不放,男的看着怪有意思的,也跟着蹲下来,嘴里小声嘀咕,“这猫这么小,胆子估计就跟她身形一样大。”
女孩给了它一拐子,脸上笑容不变,“就你了解。”
宓思曼瞄了两人一眼,轻轻叫了一声,这才稍微靠近那女孩,嘴里叼住牛肉干,口水立刻分泌出来,刚想嚼就想起班柔臻曾经说过的话,她顿时整只猫都僵住了。
男的故作惊讶,玩笑道:“该不会中毒了吧?”
宓思曼无语,随后想到班柔臻这会儿又不在,她不说,班仆人肯定也就不知道,嚼吧嚼吧就把牛肉干给吃掉了。女孩趁着她吃东西靠近她,这会儿手正在宓思曼背上轻轻抚摸。
宓思曼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听到那女孩说:“这猫应该不是流浪猫,它身上的毛可顺了。”
男人道:“得了吧,这是因为小猫,刚出生,等再过段时间就不行了。而且,别看它现在毛顺,身上跳蚤可多了。”
话音一落,女孩缩回手,宓思曼盯了那男的几眼,盯得对方发慌,这才抬起两只前爪,利用一双后腿人立起来,冲着男的竖了两个中指,转身就在两人的石化中消失掉。
宓思曼绕过这栋楼,准备从单元楼正门回去,心里面还想着刚刚那男的话,忍不住忿忿:让你瞧不起流浪猫,气死你!
刚踏入单元楼,就看见班柔臻和禹子琳从楼上下来,班柔臻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起来,“小九去哪儿玩了?”
宓思曼刚想回答,就又听到班柔臻说道:“你吃东西了?谁给的?”
宓思曼身形一滞:班仆人是怎么知道的?!
禹子琳瞥了一眼,冲宓思曼使了个眼神:自求多福吧。然后就敲门回家了。
班柔臻的笑容还在脸上,只是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宓思曼心如擂鼓,心说,这孩子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明明她们每天吃的都是一样的!!人跟人的智商不带这么玩的!她保持住一张猫脸,不动声色,脑子里疯狂想着要怎么搪塞过去。
班柔臻:“吃的还是牛肉干?”
宓思曼震惊,所以班仆人这货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班仆人还想说什么,两抹纤细人影从单元楼外走进来,甫一看清情形,蔡珂毓就调侃道:“这是怎么?夫妻吵架?”
班柔臻和宓思曼的“夫妻”关系早就因为之前的新闻家喻户晓,偶尔没事干邻里邻居就会拿出来打趣开玩笑,蔡珂毓就是其中一个,而且不管是不是开玩笑,她都把宓思曼当成班柔臻的老婆。
支恩如瞪了她一眼,“少说两句。”
蔡珂毓勾唇,“少说两句我可是很吃亏的……不如,你来补偿我。”
支恩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脸倏地红了起来,推了几把蔡珂毓,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你真是,现在在外面……”
蔡珂毓点点头,伸手揽住支恩如的肩膀,“嗯,那我们回家再说。”转眼就把班柔臻给忘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上楼,班柔臻盯着她俩的背影,忽地冒出一句,“明天有全校例会,要站着很长时间,支老师也要去的。”
支恩如顿了下,反应过来后,她脸红的不要不要的,她总觉得班柔臻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不然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说这件事?但是她又觉得,班柔臻只是个小学生,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呢?
没料到,搂着她的人漫不经心地回了句,“知道了,我会节制点。”
“……”支恩如只想找个洞钻进去,她用力捅了捅蔡珂毓,羞恼道:“别说了!”
蔡珂毓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竟然对一个小学生说……出这样的话,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班柔臻,却发现班柔臻这会儿正抱着班九回了家,她不确定道:“可能只是提醒我们早点睡觉吧,小学生嘛,最多就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而已。”
支恩如听到这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挣脱掉蔡珂毓的怀抱,“他们……还小,以后我们还是注意点。”
蔡珂毓松开手,投降道:“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回家?”
见支恩如垂下头,她又立马抱住蔡珂毓,将人搂着上楼,嘴里还在说着撩拨人的话,“回你家还是回我家?又或者……我们现在你家里每一个角落做一遍,然后再回我家?噢,不,明天有例会,那我就少折腾你一点……”
似有若无的声音如微风拂过,带走老旧楼道里的所有秘密。
宓思曼十分心虚地被班柔臻带回房间,班妈盯着一人一猫看了好一会儿,心想着,难道真是自己记岔了?怎么这会儿是一起回来的?她喝了几口水,压低声音道:“这都几点了,赶快把作业做完睡觉,明天你还得去学校。”
班柔臻“嗯”了一声,抱着宓思曼回卧室,班妈又补了一句,“以后做完作业再出去玩,现在天黑的越来越晚了,晚上做作业伤眼睛。”
班柔臻又应了一声,这才关上门,她把全身僵硬的宓思曼放到书桌上,然后摆出一副会审的模样,“说吧。”
对方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就连语气都轻柔地像在情人倾诉,再加上班柔臻那张人畜无害精致的小脸,这样子拿出去能骗不少人,可偏偏这小孩嘴里说出的话就让宓思曼心尖抖了抖,她犹犹豫豫,想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如果能编出一个完美的谎言就更好了,她忍不住舔了舔胡须,结果尝到一点牛肉干的味道。
奇怪,是吃牛肉干的时候蹭到的残渣吗?等等,牛肉干残渣?所以班仆人就是这样看出她吃了东西?不会吧?就这么简单?宓思曼陷入怀疑中,偏偏这会儿班柔臻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一样,微笑不变,“这会儿胡须上的渣渣舔干净了。”
宓思曼:……这小孩怎么蔫坏蔫坏的?这到底是跟谁学的?!肯定不是跟她。
“看来你已经承认了,”班柔臻继续说着,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宓思曼,明明就是个小孩,宓思曼却觉得被人看的发怵,“不如这样吧,你就饿上三天吧。”她依然在笑,宓思曼却觉得对方已经啃掉了她的肚子。
她刚要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就又听到班柔臻说:“难道你想要像上次那样被我摸一顿吗?”
宓思曼的叫声堵在喉咙间,不上不下的。
“饿肚子并不是你完全不能接受的,你离家出走,就只能翻垃圾桶,甚至会被虐猫的人给抓住,他们比周其残忍的多了,他们会穿破你的喉咙,或者穿上高跟鞋,故意踩你,踩得你肠穿肚烂……”
宓思曼打了个哆嗦,不得不说,班仆人说的还是有那么点道理……但是她可以去支恩如家里啊,虽然蔡珂毓也在,但两人看着也不像是会虐待小动物的人。
“而且,小九你本来就犯错了,”班柔臻笑着说,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班九,班九虽然是只猫,但她往往总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一点两点信息来,此刻,她眼里的火苗渐渐黯淡,眼里的笑意也转眼不见,“就算你去到别的地方,你也是会犯错的,她们再有爱心,可也没办法跟你交流,而你呢,你又没办法跟你的同类交流。”
宓思曼咽了咽口水,是哦……就算她去了支恩如家,也难免会因为自己仅仅只是一只猫而犯错,说起来,班仆人虽然变态了点,但是对方会把自己的要求一早给表达出来,这会儿看着还真像她犯错了一样。
班柔臻见时机差不多,起身去洗漱,顺便把宓思曼也给折腾了一番。回了卧室,她走到窗边,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然后又从衣柜里折腾出一个四方形的小窝,又用一叠小衣服将衣架裹起来,在小窝上方形成一个弓形的可以遮风的窝顶。
做完这一切,班柔臻上了床,带着明显童音道:“作为惩罚,这三天你都只能自己睡,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你可以从窗户那儿离开,我不会再拦着你不让你走。”
宓思曼呆了一呆,见班柔臻真的就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管她,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难过心酸,心想着,对方真的就这样狠心对待她吗?不过就是吃了一条牛肉干而已,居然就说要惩罚她,还说什么不接受可以自己离开。
宓思曼眼圈发热,觉得心里难过地要死了,她现在明明就只是一只小猫,班柔臻难道不该宠着她吗?还是,本来就是她要求太多了?
宓思曼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整只猫僵立在黑暗中,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就这么留下,她觉得面子、自尊都过不去;可真要离开,就如班柔臻自己说的那样,她需要自己找食物,而且……很难说,还会不会有人能听懂她说的话。
最主要的是,她会变成猫,仅仅只是因为当初她为了救班柔臻,拉了对方一把,再加上,世上人类千千万万,偏偏就班柔臻成了她的仆人,她直觉,想要再变成人,或者得知她以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肯定跟班柔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到这里,宓思曼又觉得,凭什么自己要离开?凭什么要接受惩罚,她救了班柔臻的命,不管是本世界,还是其他世界时空,事实就是,她,宓思曼,救了班柔臻!
这样想着,宓思曼气鼓鼓地钻进了被窝里,心想着,她肯定是不会接受见鬼的惩罚,但是班柔臻肯定会想办法收拾她,所以她明天早上一定要起的比班柔臻早。
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过去。
床上,班柔臻松了口气,她脸朝着窗外,自然而然班九的身影就一丝不落的全进了她的眼睛里。说实话,说了那么多,她不确定小九会不会因为赌气而离开,所以她只能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小九。
小九小小的身子立在那里,脆弱又敏感,她是高贵、神秘、又骄傲又神经病的一个物种,想要弄懂她们在想什么,这比猜老师期末考试会出什么题还要更难。班柔臻撅嘴,算了,就算小九真的耍赖要吃饭,她也是没办法的。她也就只能虚张声势吓吓小九而已。
早上,宓思曼从睡梦中惊醒,心里面想着,糟了糟了,也不知道班仆人起床没。她伸出脑袋朝床上看了眼,这会儿被子被折的整整齐齐,她心顿时被提了起来,这说明班九已经去学校了,这会儿班妈说不定都走了。
她钻出小窝,伸了个懒腰,昨天担惊受怕的,到后半夜才睡着,这会儿还觉得困意十足。她抖抖身体,蓬松的毛顿时又散开了几分,轻轻巧巧拉开卧室的门,然后跃上餐桌,就见上面她的专用御碗里还盛着肉粥,她眼睛一亮,立刻上前嗅了嗅,发现肉粥居然还是温热的,连忙进食。
嗯,班仆人果然不敢饿着她,看来还是担心她真的溜开。这会儿已经是大白天,宓思曼觉得脑子顿时清楚了不少,班仆人那紧张她的样子,也亏的是晚上让她给想岔了,班仆人怎么可能舍得她真走嘛,一看就是故意吓吓她而已!
将碗舔了舔,又抬爪抽出纸巾擦了擦胡须上的残渣,在餐桌上端坐了会儿,她心里面还是有些不太放松,准备去学校看一看。
学校和家离得不远,宓思曼也去过好几次,也不担心迷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蹭着一些三轮车。出了门以后,宓思曼刚准备出单元楼,突然想起昨晚班柔臻说的事,她又上三楼看了眼,发现柳玢家的门依旧紧闭。
平时上班时间大家的门都是关上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想了想,她钻到单元楼背后,顺着水管一点一点爬上去,爬到三楼的时候,隔壁的夏海洋家的猫小海正躺在楼下雨棚上晒太阳,看见宓思曼后懒洋洋地叫了一声。
宓思曼没理,踩着窄窄的窗台朝柳玢家里瞧了几眼,里面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确是没什么人,但就是觉得有点古怪,心里不安也越来越大。
“喵。”小海从旁边跃了过来,走到宓思曼跟前,然后蹭了蹭,宓思曼躲开,朝它挥了一巴掌,小海立刻傻在原地,宓思曼忍不住看了她几眼,随后就扒拉着栏杆站起来,前爪用力想要打开窗户。
小海歪着头看她,宓思曼使出吃奶得劲儿,奈何她现在就是一只猫,力气还没个婴儿大,拉了半天,看到上面玻璃窗那里锁着,顿时泄气。
她又绕着柳玢家转了几圈,最后从卫生间那里钻进去,她也就进去了半个身子,里面静悄悄一片,明明餐桌上还放着碗筷,可就是让她心尖发颤,一股凉意升起,她只想转身就跑。
“喵喵。”
一道身影却从宓思曼眼前闪过,小海叫了几声就跳下小窗户,然后朝里面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来朝宓思曼看过来,一只耳朵抖了抖,似乎在奇怪宓思曼怎么不进来。
宓思曼深吸一口气,然后就跟着进去。
柳玢家的布置跟其他几家都差不多,三间房的门都关着,毕竟是在别人家,宓思曼也不好拖东西过来打开房门。转了圈,没发现什么东西,她刚准备离开,就又听到了一声猫叫,她耳朵动了动,这声猫叫不是小海的,随之,又传来一道陌生的猫叫。
没一会儿,这屋子里就进来好几只猫,这几只猫就进来的时候叫了几声,随后都安静下来,警惕又谨慎地观察了一遍周遭,然后每一只轮番上来嗅了嗅宓思曼的味道。
宓思曼身体僵了下,随后又放松下来,听说狗是靠闻屁屁来分辨对方的性别、年龄,不知道猫是不是这样的,但是感觉,很少有猫直接上来闻屁-股,两只猫相遇感觉都是漫不经心的。
这几只猫也在房间里到处嗅了会儿,然后停留在一扇房门处,堆在一起扒拉了半天,看样子是想打开房门,宓思曼看了一会儿,这几只猫折腾大半天也没折腾开,最后垂头丧气的离开。
宓思曼看了一眼那扇门,她没怎么来过柳玢家,只在门口见过一次,那间房似乎是书房。可惜窗户是在另一面墙,她刚刚爬上来看的那间房是个卧室。
出去以后,差不多时间快折腾到中午了,宓思曼肚子闹腾起来,她回了趟家,吃饱饭才慢腾腾地去c小。
宓思曼到c小的时候,班柔臻他们正在上体育课,刚好是自由活动时间。班柔臻眼尖看到宓思曼的身影,连忙朝这边走过来。宓思曼想了下,抬了抬下巴,故意绕过班柔臻,然后跳到操场边上的讲台上,居高临下的盯着班柔臻,摆明了“我现在不想搭理你”的姿态。
班柔臻嘴角勾着浅笑,翻身拿了样东西过来,她撕开包装袋,“肚子饿不饿?”
宓思曼的两只眼睛专注到班柔臻手上的东西,几秒后她又看向班柔臻——什么情况?不是说要饿她三天吗?
随即宓思曼了然:哈哈……果然,舍不得饿我,心疼了吧?
看到班柔臻眼巴巴的模样,宓思曼心里暗爽,却又觉得不能这么轻易低头,昨天对方还说,她想走就走呢。宓思曼眼珠滴溜溜地转,她必须也得折腾折腾班仆人。
班柔臻心里面知道她在想什么,可她喜欢极了小九傲娇的小模样,就跟对方的尾巴尖正一挑一挑的搔着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