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饭也不吃了,对着饭厅外吩咐,“备车,去摄政王府。”

他猜想,无心既然回京了,此刻人应该在摄政王府。

“哥,这么晚去摄政王府拜访,是不是有些不妥。”高敏见他情绪激动地对着厅外走,赶紧劝阻,“再说了,皇上都快三年没摄政王的消息了,你去拜访谁?”

高进此刻急着想见无心,哪里有心情与高敏过多解释,只叮嘱她吃饭,自己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小厮速速准备了马车,高进上车后,马车飞驰一般去往摄政王府。

“将马车再赶快一点儿。”马车分明已经跑得风驰电掣了,可是高进依旧嫌慢。

幸而赶车那小厮技术好,马车卷风而过,很快到了摄政王府。

等马车停在了摄政王府门前,高进动作利索的从车头跳下,疾步走上摄政王府门前的汉白玉石阶,未喘气,就向门防打听,“这位小哥,敢问摄政王千岁与王妃可是回府了?”

门防见高进一身华服,气质不俗,赶紧恭敬作答,“这位大人,千岁与王妃还未回京。”

听了门防的话,高进略有失望,他激动地抓着门防的袖子,“那,无心姑娘可是回府了?”

“回大人的话,无心姑娘也未回京。”门防将头一摇。

高进顿时感觉心凉,松开那门防的袖子,身子微微晃动,脚步跟着后退。

那门防见高进一脸失望表情,身子虚浮,赶紧问,“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叨扰了。”高进转身走下台阶,落寞地离开。

“大人,咱们现在去哪里?”车夫见他一脸悲痛,身形落寞,斟酌着开口。

高进没有看车夫,撩开车帘,落魄地爬上了马车,久久才隔着车帘吩咐,“既然她不相见我,咱们回府吧。”

车夫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得听命行事,赶着马车往户部尚书府而去。

回去的路上,马车缓缓而行,高进坐在车厢里,感觉心凉如水,连脚底都凉透了。

已是傍晚时分,厚重的锦帘挡住了昏黄的光线,车厢里黑沉沉的,他感觉很累,身子虚无地靠在车厢上,手里捏着一样的东西。

他手里的东西是一块镂空的鱼雕玉佩,三年前,无心亲自系在他腰上的,这三年来,他无时无刻都戴着这块玉佩。

“三年了,既然你回来了,为何又要这般躲躲藏藏?”黑暗中,他对着手心里的玉佩低语。

马车到了户部尚书府,他恍恍惚惚下了车,恍恍惚惚入了府。

“哥,你怎么了?”高敏见他失魂落魄地回来,拦在了他面前。

高进心情很糟糕,不想理会高敏,便从她身边绕了过去,“不关你的事。”

他撂下五个字,便大步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什么叫不关我的事,你是我哥,咱爹娘死的时候,可是千叮万嘱咐,让我好好照顾你。”高敏是个执拗的脾气,见高进不理会自己,顿时倔气起来,跟在了高进的身后。

“你若不是我哥,我才懒得理你。”

高进只顾着往书房去,依旧不理会高敏。

“喂,你倒是等等我。”

“啊!”高敏脚步哪有男子快,被高进关在了书房外,险些让门夹了鼻子。

“高进,你给我开门,看你一副为情所伤,被人抛弃的模样……”高敏鼻梁撞在了门上,撞得通红,她摸着通红的鼻梁,气愤地敲门,嘴里言辞犀利。

吱呀一声门响,高进被她吵得耳膜痛,黑着一张脸将门打开,“高敏,我发觉,你是麻雀投的胎。”

高敏本来打算暴吼高进一顿,但见他黑着脸,表情伤痛,当下又不忍心,换了柔软的语调问,“哥,你怎么了?”

“没事。”高进盯着她通红的鼻梁,有些心疼,也将语调缓了缓,“不过是去摄政王府见一个老朋友,没有见到罢了,你不必担心。”

高敏又不傻,如何肯相信他这话,“哥,那位无心姑娘,可是你惦记了三年的女子。”

两年前,她才到京城生活,虽然不知道,自家哥哥心仪的女子是谁,但是她一直知道,自家哥哥之所以不成婚,就是为了等那位女子回来。

高进听到“无心”两个字,心中一阵颤抖,犹如被电击了一样,他沉默了片刻,才对着高敏点头,“是。”

高敏继续问,“你去摄政王府,是为了见那位无心姑娘?”

“是。”高进再点头。

“哥,你有见到吗?”见高进一脸悲痛表情,不用高进回答,这个答案,高敏已经知道了。

“没有。”高进脸上的悲痛之色忽然加深,“妹妹,你是女子,你给哥哥分析一下,为何她回来了,却又躲躲藏藏地不肯见我。”

高敏回想了一下今日中午的情景,当下明白了什么,“哥,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什么原因?”高进眸子里光芒一闪,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将她看着。

高敏笑了笑,道:“哥,我想,无心姑娘是误会我与你的关系了,她既然肯来户部尚书府找你,心里自然还有你,只是她误会了我与你的关系,所以……”

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高敏继续说了。

“敏儿,你是说,心儿误以为我已经娶了妻,所以才落寞离开户部尚书府的。”高进忽地转悲为喜,眼神灼灼将高敏盯着。

高敏顺着他的话点头,“那位无心姑娘今日离开的时候,是很落寞,哥,你快去将她找回来吧,告诉她,你还等着她。”

“谢谢你,妹妹。”受到高敏的鼓励,高进精神振奋,他步履生风地走出书房,对着在外伺候的小厮吩咐,“来人,去挨家挨户地查客栈,找一位叫无心的女子。”

“是,大人。”大晚上,户部尚书府所有下人都被高进打发去寻人。

高进,高敏在府上等候消息,可是高进根本坐不住,在厅里踱来踱去,不时地问高敏,“妹妹,你说,心儿会不会已经离开汴了?”

“不会。”高敏回答得斩钉截铁,“哥,你一向英明,怎么到了男女感情上就犯糊涂了。”

“何以见得?”高进用疑惑的眼神将她看着。

高敏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哥,你自己想想,若是无心姑娘决定今日离开汴都,就不会留下姓名了,她留下姓名,就证明她还想见你,所以,此时此刻,她一定还在京城某家客栈。”

高进听了这一席话,觉得分析得甚有道理,当下松了一口气。

约莫一个时辰后,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下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前几拨人没有打听到无心的消息,只有最后一拨人对高进道:“大人,小的打听到了,城西的万福客栈,有一位名唤无心的客人。”

听闻,高进心中喜如狂潮,“备车,去万福客栈。”

“是。”小厮立马去准备。

想着马上要见到无心了,高进心情无比激动,小厮去备车后,他两步并成一步往大门口去。

高敏随他到大门口,看着他上车,“哥,加油,一定要将嫂子带回来。”

高进坐在马车里对高敏点头,与高敏交换了一个眼色后,他这才将车帘放了下来。

三年了,他等了三年了,这一次,不管是用抢,是用强,还是用骗,他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

夜晚,长宁街上人烟稀少,街边灯笼成排而挂,一辆马车在灯光下跑得风驰电掣,未花两刻钟,就到了城西的万福客栈。

万福客栈不算大,门前只有两盏照路灯,显得有些冷清。

高进急切地跳下马车,见客栈尚未打烊,又急切地走进客栈。

客栈柜台前,掌柜的正在打瞌睡,听到脚步声,他将头抬起来,见是一位衣袍华丽,气质不俗的男子,赶紧笑眯眯招呼,“客观,请问是住店还是吃饭?”

高进根本没注意到掌柜的说什么,他踏进客栈的一瞬间,就被大堂里的一道倩影吸引住了目光。

倩影半趴在桌子上,在倩影的脚下,手边,歪东倒西的躺了好几个酒坛子。

倩影不是别人,正是无心,今日,她在户部尚书府遇到了高敏,误以为高进已经娶了娇妻,心中顿时疼痛难忍,就恍恍惚惚到了这万福客栈,恍恍惚惚向小二要了酒,更是恍恍惚惚喝到了现在。

无心觉察到门口两道目光射向自己,缓缓将头抬起来,一双醉意朦胧的眼正好与高进的黑眸对上。

“高……进。”她喝得伶仃大醉,但是却一眼认出了高进来,傻傻唤出了高进的名字,唤了高进的名字后,她又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带着讥讽的傻笑了几声,嘀嘀咕咕道:“怎么可能是高进,高进怎么可能在这里来,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小二,小二,送酒来,我要喝酒。”她嘀嘀咕咕完,发现坛子里没酒了,又大呼小叫地吵着要酒。

掌柜的将她看了看,又看了看高进,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一下午,她一直在喝酒吗?”高进闻到浓烈刺鼻的酒味,心中疼痛难忍,一时情不自禁去捂住了胸口。

掌柜的看出高进身份不凡,只好如实回答,“这位公子,我劝过这位姑娘少喝一点,可是这位姑娘像有什么烦心事,不肯听劝,您来得正好,劝劝这位姑娘吧。”

“酒不必再上了,她的房间在哪里?”高进瞥了掌柜的一眼,带着难耐的心痛走到无心身边,动作温柔地将她抱起。

无心手里的酒坛滑落,哐当摔在了地上,“酒,我还要喝酒。”

“不能再喝了,你已经醉了?”高进紧紧地将她抱着,让她的头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不让她乱动。

无心眨了眨朦胧的醉眼,两道视线锁在高进的脸上,仔细将高进盯着,“高进,我回来了,可是,可是你已经娶妻了。”

高进苦笑,低眉看着怀里的小女人,“三年了,你还能一眼认出我来,我是不是该高兴?”

无心觉得耳边的声音好熟悉,转了转满是浆糊的脑袋,“你真是高进?”

“我是高进,如假包换。”高进第一次见她傻里傻气的模样,好气又好笑,“你不是都认出我来了吗?”

他这话落,无心忽然抽泣起来,“我以为我看花眼了。”

几个说话间,两人已经随掌柜的到了客房。

掌柜的是个心善的,见高进抱着无心欲入房去,踌躇了一下,将他拦住,“这位公子,我斗胆问一句,你是这位姑娘的什么人?”

“相公。”高进毫不犹豫地回答掌柜的,怕掌柜的不信,他又解释了一遍,“我是她相公,今晚我们吵架,她心情不好,一时赌气,跑出来饮酒。”

掌柜的打量了两人几眼,见无心像只小绵羊似的靠在高进的怀里,视乎是夫妻,他便相信了,目送高进抱无心进屋后,他还体贴地为两人关了房门,关门时,还提醒了高进一句,“公子,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你是男子,让着姑娘一些。”

“多谢掌柜的提醒。”高进对着掌柜的谦逊一笑。

掌柜的也笑了笑,哐当一声,将门拉拢。

无心听到关门声,又开始嘀咕,“你骗掌柜的做什么,你不是我相公……”

“唔!”无心还想说什么,感觉一阵窒息,嘴巴被高进被堵住了。

三年的思念,化作了绵长的吻,高进动作生涩地吻着无心,最初,无心是拒绝的,但是架不住高进的掠夺,一吻作罢,两人已经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被高进这一吻,无心的酒醒了几分,她盯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眼眶忽然红了,“你已经娶妻了,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了,这辈子,是我辜负了你,你娶了别人,我不怪你,我祝你们白头偕……”

白头偕老的“老”字尚还未出口,无心就被丢在了软软的床榻之上,她尚未反应过来,高进已倾身压下来,她想挣扎,却被高进束缚住了双手。

“你还记得,三年前,你对我说过的话吗?”高进将无心压制着,眸子忽然红了,不知他是生气,还是有别的原因。

无心自知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上齿咬着下唇,沉默不语。

高进与她紧紧相贴,感受得到她身体的温度,聆听得到她的心跳,与她身体如此接触,他无法再保持冷静,一双眸子越变越红,见她沉默不语,他将薄唇倾覆而下,再一次将她吻住,这一次吻得比刚才深,不知不觉,她的身上已经被他种下了点点红梅。

“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我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高进种下一朵红梅后,紧紧拽着无心的手腕,脸埋在她的颈窝之间,吐着悲痛的气息。

无心的手腕被他拽得生疼,但是她没有动一丝,任由他发泄。

没有得到无心的回答,高进继续索吻,无节制地索吻。

客房里的温度不知不觉高了,满室都是暧昧的气息,衣衫滑落了一地,春光无限。

无心眼角滑落一滴泪,紧紧咬着下唇,下定决心,不再反抗,今夜,将身子给了高进,她也不后悔,这辈子,是她先辜负了他,他这么对她,理所应当吧。

烛光摇弋,蜡炬成灰,无心一夜未能成眠,天蒙蒙亮时,她的酒已经完全醒了,昨夜发生了什么,她记得很清楚,见身旁的人尚在睡得沉,她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准备下床,只是她的身子刚动,就感觉一只臂膀钳在了她的腰上。

“你要去哪里?你还要离开我吗?”高进忽然将眼帘睁开,用一双尚染着*的眸子将无心盯着,“不要离开我。”

随着他说话,他钳砸无心腰上的手也缩紧。

无心听他语气中带着乞求,心中当下不忍,重新扯了被子,将自己盖好,“你留我做什么,你别忘了,你已经娶妻了,你我今生无缘,能做一夜夫妻,我已经很满足了,高进,你放我走吧。”

“谁告诉你,我已经娶妻了。”高进将她拉入自己的怀抱,“笨女人,我亲口告诉你了吗?”

无心听得一愣,想起昨日中午见到的女子,她从高进的怀里抬起头来,“那,我昨日见到的女子,她是谁?”

“她叫高敏。”高进回道,“心儿,我等了你三年,你还要我继续等吗?”

“高敏。”无心重复着这个名字,那女子姓高,定然不是高进的妻子了。

高进见她还在纠结,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带着宠溺道:“笨女人,高敏是我的妹妹。”

证实了一切,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无心心中顿时泛起狂喜,立起身来,将高进个压在身下,“这么说,你没有娶妻咯?”

“我在等你。”高进温声道,“心儿,这辈子,我只认定你。”

“那昨夜,你为什么?”

“我害怕你再飞了,所以先将你煮熟了,让你无法再飞。”

“混蛋!”

……

一个月后,一封烫金喜帖被送往阳雀村。

云沫将喜帖拆开,上面是无心的字迹!

工工整整写着:主子,夫人,吃喜酒时,请带上两份贺礼,一份庆祝我与呆子成婚,另一份庆祝我怀上了呆子的骨肉。

“这黑心肝儿的小妮子。”云沫看得嘴角抽搐。

摄政王千岁在一旁为她查阅账本,见她脸色不好,嘴角肌肉痉挛,扬起眉问,“云儿,怎么了?”

某女一巴掌,将那烫手的请帖拍在摄政王面前的案几上,“都是你训练出来的好下属。”

摄政王千岁看过请帖,顿时不敢做声。

“爹爹,想讨娘亲欢心,无心姑姑的两份贺礼,你来准备吧。”不知何时,云晓童靠到了摄政王千岁的身旁。

云沫听了儿子的话,顿时皱眉,“云晓童,你知不知道,你爹的银子,也是为娘的,你爹人都是为娘的,更何况是银子。”

父子俩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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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大结局哦,嘿嘿,明天更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