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郁闷的,就属北宫仪跟北宫骏了,父子俩挖空脑袋都没想明白,皇上为何会突然下旨,让徐氏嫁进他们宁国侯府,虽然他们宁国侯府早已投靠了姬家,但是,在朝堂上还是很低调的,怎么就被皇上注意了?
这个皇帝,真是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不必了。”姬太后气得暗暗握了握拳,甩了甩袖子,板着一张脸,十分不悦的走出御书房。
“是。”小明子应了一声,看向姬太后,恭敬道,“太后娘娘,奴才送您回去。”
“小明子,送太后娘娘回凤栖宫。”
反正宁国侯府早就与姬家拧在了一起,为了帮皇叔出气,得罪就得罪了,无所谓,无论是姬家,还是宁国侯府,迟早有一天,都是要一并铲除的。
燕恪挥了挥手,有些厌烦,“好了,退下吧,朕乏了。”
“皇上……”北宫仪,北宫骏脸都绿了。
“北宫骏,你若再唧唧歪歪几句,就是抗旨不尊。”
“母后,朕心意已决,决定将乳娘许配给北宫骏为妻,你就别再劝了。”
“不如何。”燕恪毫不犹豫的拒绝,“乳娘将朕奶大,对大燕的江山社稷有功,嫁进宁国侯府做妾,太过委屈了。”
如今情况,想要皇上收回旨意,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想办法,将徐氏降为妾室,若是北宫骏够聪明,就应该知道,徐氏以一个妾室的身份嫁进宁国侯府,他可以想理就理,不想理就不理,他冷落一个妾室,不会招人口舌。
姬太后微微侧脸,给了他一记警告的冷眼。
“太后娘娘……”让徐氏做妾,北宫骏依然接受不了,脸色有些黑,有些不满姬太后的话。
“皇上,请注意你的言辞。”这下,就连姬太后的脸都黑了,“哀家知道你心疼徐氏,想给她找个好归宿,但是,你将徐氏许配给北宫骏为正妻,这就意味着,徐氏将来会成为宁国侯府的当家主母,宁国侯府的当家主母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当的,徐氏不行。”姬太后斟酌再三,做出一个决定,她看着燕恪,继续道:“皇上,依哀家看,你将徐氏赐给北宫骏为妾,如何?”
他觉得,皇上这是想气死北宫骏。
小明子实在没憋住,嘴角溢了点笑声出来。
噗嗤。
燕恪冷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娶了夫人,又相当于多了个娘,有什么不好的。”
“正是。”北宫骏点头。
“可是什么。”燕恪知道他想说什么,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截断他的话,带着点薄怒道:“你是不是想说,朕的奶娘比你大二十一岁,你俩不合适。”
让他娶徐氏,简直比给他一刀还痛苦。
“可是……”北宫骏抬头看了眼燕恪,想据理力争。
燕恪扫了二人一眼,最后看向北宫骏,一脸严肃,“北宫骏,朕看得起你们宁国侯府,才肯将乳娘嫁到你们宁国侯府,你不感念朕恩,反倒多番拒绝,真不识抬举,朕的乳娘徐氏,知书懂礼,心慈仁和,通情达理,有什么配不上你。”
“北宫骏恳请皇上收回旨意。”姬太后话落,北宫仪,北宫骏赶紧跪在了御案前。
“老臣恳求皇上收回旨意。”
“先皇去得早,哀家不担待你,谁担待你。”姬太后违心的笑了笑,“皇上,你胡闹归胡闹,但是徐嬷嬷已年过四十,与北宫骏真不相配,还望你能收回旨意。”
“朕说话向来这般直来直去,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劳烦母后多担待了。”
皇叔说得没错,他表现得越纨绔不化,这个老女人对他就越放心。
燕恪盯着她伪善的脸,心里冷哼。
“胡闹。”姬太后对燕恪纨绔不化的表现皱了皱眉,但是,听得出,她并没有生气,“皇上,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哀家是你的母后,就算你说话再难听,哀家也会听着。”
“小明子,去给太后准备棉花。”
燕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朕觉得朕的话很得体,若是母后不想听,大可以将耳朵堵上。”
“皇上,你贵为天子,要注意言辞,什么女大三,抱金砖,这些俗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燕恪话落,姬太后气得有些说不出话。
“母后,你有没有听说过,女大三,抱金砖这句话,乳娘今年四十有二,北宫骏嘛,好像是二十一,呦呵,乳娘比北宫骏正好大了二十一岁,将乳娘许配给北宫骏,北宫家可以抱七块金砖,发大财了。”
“母后,你太杞人忧天了。”燕恪将威武大将军交给身旁的小明子拿着,端正身子,扬起眉眼,两道纨绔不化的视线落在姬太后的身上。
姬太后皱着眉头,很不悦的走到御案前,将手里的圣旨放到了燕恪的面前,“皇上,你这不是在胡闹吗,徐嬷嬷四十有二,还是寡妇之身,你怎能将这么一个半老徐娘许配给北宫骏做正妻,北宫家是我大燕的名门望族,你这样做,不怕北宫家遭人笑话吗?”
“母后这般气势汹汹的闯进御书房,会让朕误会,母后是兴师问罪来了?”燕恪很随意扫了姬太后一眼,继续低着头,逗弄着蛐蛐玩。
太监的通传声还没落下,姬太后已经带着北宫仪父子俩闯进了御书房。
“太后娘娘驾到。”太监的通传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御书房里,燕恪正在逗弄着那只名为威武大将军的蛐蛐。
“是,太后。”姬太后一声吩咐,两人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北宫仪,北宫骏,你们父子俩也跟着哀家一起去见皇上。”
“来人,摆驾御书房。”
她怒叱了一声,重重将手里的圣旨放在桌上。
姬太后看完圣旨后,很明显的皱了皱眉头,“胡闹。”
姬太后朝身旁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从北宫仪手中接过圣旨,交到她手中。
“太后,这是皇上赐婚的圣旨。”北宫仪将圣旨高举过头,“宁国侯府乃是大燕的名门望族,如何能娶这个半老徐娘进门,这要说出去,定会让天下人耻笑的,请太后做主。”
北宫骏赶紧把话说完,“回太后娘娘的话,这个徐嬷嬷是皇上的乳娘,今年四十有二,而且还是个寡妇。”
“徐嬷嬷,哪个徐嬷嬷?”姬太后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想起徐嬷嬷这号人物。
“太后娘娘,皇上要将徐嬷嬷许配给北宫骏做正妻。”北宫骏极度不满,姬太后问,他抢先开口。
姬太后将手从眉心处移开,挑了挑眉,顷刻间,眼神变得犀利,“什么事,这么严重,竟然能够影响你们北宫家的未来。”
“太后娘娘,这事儿,关系到我们北宫家的未来,老臣镇定不了啊。”北宫仪将圣旨拿出来,准备呈给姬太后过目。
姬太后揉了揉眉心,视线落在北宫仪的身上,淡淡的道,“北宫仪,瞧你都这把年纪了,遇事怎么还是如此不镇定。”
父子俩跪在凤栖宫的大殿上,做出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给姬太后看。
“太后娘娘,您可得为老臣做主啊。”北宫仪进了凤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向姬太后倒苦水。
父子俩满腹怨愤,拿着圣旨,直奔凤栖宫而去。
他们北宫家世袭爵位,在大燕,是鼎鼎有名的名门望族,堂堂北宫家的世子,怎么可以娶一个半老徐娘做正妻。
北宫仪看了圣旨后,脸色也和北宫骏一样难看,“骏儿,咱们马上进宫面见太后。”
北宫骏气得说不出话,听北宫仪问,伸手将圣旨递给了他。
北宫仪见他脸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忙问道:“骏儿,难道皇上真将自己的奶娘许配给你做正妻了?”
北宫骏拿着圣旨,睁大眼睛将上面的字看清楚,只是,他越往下看,心,越凉,脸越黑。
小明子将圣旨递给他,板着脸,带着几分薄怒道:“北宫世子,圣旨洒家已经宣读了,你若不相信,自己慢慢看,洒家告辞。”
北宫骏不相信,小明子话落,他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走上前去。
“北宫世子,你是在怀疑洒家的眼力吗?”小明子板下脸,十分不悦,“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你们若是不相信洒家的眼力,自己拿去看。”
当年,他连昌平候府的嫡女都没看上,怎么可能娶个半老徐娘。
宁国侯北宫仪跪在地上,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北宫骏人年轻,比他反应稍快些,他瞪大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将小明子望着,“明总管,你是不是拿错圣旨了,皇上的奶娘徐嬷嬷已经四十有二了,而且还是个寡妇,皇上怎么可以将徐嬷嬷许配给我做正妻。”
“宁国侯,宁国侯世子,接旨吧。”
不知道宁国侯府怎样得罪摄政王千岁了,竟然惹得摄政王千岁大怒,让皇上下这样一道赐婚的旨意。
小明子公公将所有旨意传达完,自己的嘴角都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两下。
“皇上口谕,徐氏于大燕江山社稷有功,宁国侯府不可怠慢,宁国侯世子北宫骏娶徐氏后,不可纳妾,一年之内,务必让徐氏怀上北宫家的子嗣。”
小明子公公一口气宣读完旨意,默了默,又补充几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国侯北宫仪之子北宫骏,温文尔雅、文韬武略、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朕之乳娘徐氏,芳龄四二,适婚嫁之龄,恰与宁国侯世子配成绝世佳偶,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朕之乳娘许配宁国侯世子为正妻,择日完婚,钦此。
两日后,大燕,汴都。
云清荷,云天娇姐妹俩这么害云儿,云儿一定很愿意亲手撕掉两人伪善的美人脸,将她们从云端拉下来,亲自将她们踩进泥潭里,这种事,亲自做,十分有快感,至于北宫骏,他没让云儿亲自动手,是怕弄脏了云儿的手。
其实,他与云沫是同一类人,很了解云沫有仇必报的个性。
燕璃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冷冷道:“这姐妹俩,暂时先不动,等夫人回京了,送给夫人打发时间。”
想起云清荷,云天娇姐妹,他又问:“王,如何处置云清荷与云天娇?”
“是,属下马上传信给皇上。”无邪心里同情北宫骏的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
哈哈哈,王这招,果然是狠毒无比啊。
且不说,北宫骏不能纳妾,一辈子只能对着个半老徐娘有多痛苦,就是在一年之内,让徐氏怀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徐氏已经年过四十,受孕极其困难,北宫骏想要让徐氏在一年之内怀孕,就得在床上加倍耕耘,想想北宫骏每日每夜与一个半老徐娘在床上做那种事情,他都快吐了,就别提北宫骏本人是怎样的感觉了,若是北宫骏不照着圣旨做,那就是抗旨不尊,杀头大罪。
无邪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如此强,都快听不下去了。
“嗯。”燕璃也很满意自己的安排,“传信给皇上,让他马上下旨给北宫骏赐婚,哦,对了。”说话,他想起什么,语气稍微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让皇上下旨时,特别说明,不准北宫骏纳妾,不准冷落徐氏,并保证徐氏在一年内怀上北宫家的子嗣。”
无邪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赶紧回答:“王英明,他们很相……配。”那个配字,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来的,“啊哈哈,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无邪,你觉得本王的安排如何?”燕璃冷沉的话传进无邪耳中。
皇上的奶娘徐嬷嬷,年过四十,身材发福,长相原本就很普通,发福后更是满脸肥肉,腰比水桶粗,因为奶大皇上有功,所以皇上才特别开恩,让她在宫里颐养天年,王竟然要将徐嬷嬷配给北宫骏,想想这老少配,他都忍不住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估计北宫骏收到旨意后,会哭上三天三夜,还极有可能想不开,直接找根麻绳吊死。
无邪有些深深的同情北宫骏。
燕璃沉默了片刻,略有些凉意的话音再次响起,“皇上的奶娘好像是寡妇,年纪,长相正好与北宫骏匹配。”
让北宫骏堂堂一个侯府世子娶一个又老又丑的寡妇,这比直接杀了他更狠,这种折磨人的损招,也只有王这种无敌腹黑的主儿才想得出来。
他真是低估了自家王的腹黑程度。
无邪狠狠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在心里噗嗤一声笑。
噗嗤!
“无邪,你说,让北宫骏娶个又老又丑的寡妇,怎么样?”燕璃盯着无邪,不答反问。
“王,如何处置北宫骏,云天娇跟云清荷。”这三个人将夫人害得这么苦,依照王杀伐果断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的。
他托着腮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最后,只当是云沫吃一堑长一智。
凭着云儿的头脑与冷静,云清荷,云天娇,北宫骏想要设计害她,应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为何六年前,如此低劣的手段,云儿竟没能看出来呢?而且,依他对云儿的了解,云儿识人的本事也极高,为何看不穿云清荷,云天娇的假面目,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这点,燕璃也很疑惑。
无邪将心里的疑虑说出来,“属下觉得,夫人现在的性格,与六年前,完全不同,好像根本就是两个人。”
燕璃凝眉,轻睨了他一眼,“什么事,说。”
“属下明白。”无邪应道:“王,有一件事,属下很是疑惑。”
想起云沫昨晚说的话,他就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此事,暂时不要让云儿知道。”听无邪说完,燕璃皱着眉头,淡淡吩咐。
当时,王寒血之症发作,需要静养,是以,屋里的帷幔拉得很拢,床上的光线很暗,夫人爬上床后,错把王当成了北宫骏,如此,阴差阳错,倒促成了一件美事,可谓是,上错床,嫁对郎。
无邪知道北宫骏离死不远了,接着道:“夫人去客房找北宫骏,还有小厮刻意为她指路,属下猜想,当时,北宫骏的房间里躺的肯定是其他男人,等夫人爬上床,发现床上之人不是北宫骏后,一切都晚了,而北宫骏,云清荷,云天娇正好来一出捉奸在床,好在阴差阳错,夫人走错了房间,最后爬上了王,您的床。”
“北宫骏……”燕璃冷哼一声,眸子里的杀伐之色变浓。
无邪觉察到周围的空气有些沉重,咕咚,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往下说,“当时,北宫骏根本就没在客房里,他根本就没有中媚毒,他与云天娇,云清荷姐妹俩串通一切,目的是想毁掉夫人的名节,然后再名正言顺的悔婚。”
燕璃听到这里,眉宇间的褶痕深得可以夹死蚊子,脸色沉得吓人,骨子里的魔魅气息散发出来,压得周围的空气都沉沉的。
无邪觉得整件事情有些复杂,理了理,才接着道:“据属下调查,事发当日,北宫骏邀约夫人,云清荷,云天娇一起上护国寺上香,到了护国寺后,北宫骏借口身体不舒服,让小厮送他去了护国寺的客房休息,云清荷,云天娇姐妹俩则暗示夫人,说,北宫骏是被人下了媚毒,夫人当时很相信云清荷,云天娇姐妹俩的话,以为亲姐妹不会骗她,而,夫人当时好像很爱北宫骏,不顾名节,居然亲自跑去客房,想给北宫骏解毒。”
“讲重点。”燕璃听到云沫与北宫骏曾有过婚约,不禁皱了皱眉头。
“是。”无邪将自己查到的情况,如实禀告,“六年前,夫人与宁国侯府的世子北宫骏有婚约,而,北宫骏貌似有些不太想娶夫人,云清荷,云天娇姐妹俩则嫉妒夫人与宁国侯府的婚约,如此,三人各怀鬼胎,一拍即合。”
“接着往下说。”
若真是这三个人设计害的云儿,他一定要这三个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北宫骏,云清荷,云天娇?”燕璃沉着冷峻的眉峰,嘴里轻轻吐出三人的名字,一抹冷厉的杀意从眸子里乍然闪过。
“是。”无邪点头,“根据属下的调查,六年前的那件事,是宁国侯府的世子北宫骏,昌平侯府的二小姐云清荷,三小姐云天娇合伙设计的。”
燕璃眯了眯眸子,冷厉的目光扫向无邪,“说。”
“王,六年前的那件事,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无邪知道燕璃不太想让云沫知道六年前的事情,偷偷的向他禀告。
燕璃那边,他之前吩咐六煞调查六年前的旧事,也有了消息。
人手多,当天晚上,所有猪肠子都灌完了,接下来的三日,云沫用香柏枝将灌好的猪糯米肠,猪血肠熏烤了一下,第四日,荀澈收到消息,派人上阳雀村将熏制好的肠子快马送去了汴都商铺。
正如云沫所料,六煞及所有隐卫都纷纷用羡慕嫉妒的目光,将无比狂拽酷的摄政王千岁盯着。
这个闷骚的男人,如此逍遥快活的坐在哪里品茶,绝对是想虐自己的一群属下。
“你喝吧,我不渴。”
云沫一心惦记着赚钱,哪有功夫陪他喝茶。
“夫人,你教会他们做就行了,不必亲自动手,过来,陪为夫喝茶。”云沫将袖子挽得高高的,正准备一起灌肠,燕璃悠闲的声音传进了耳朵,她扭头一看,那厮正翘着二郎腿,一派慵懒的靠坐在太师椅上,左手打着扇子,右手端着一只青花茶盏。
云沫盯着他几秒,见他做得还算有模有样的,这才满意的走开。
无邪被堵得哑口无言,“夫人,我错了,行不,我马上做事。”说完,重新从盆里拎起一条滑溜溜的猪肠子,拿着木勺,蹩脚的往里面灌配料。
这群家伙,不来点猛的,一个个都给她傲娇脸看。
“你们王都帮我种过菜,栽过树,洗过锅,刷过碗,你还觉得,我让你帮忙灌下猪肠子,是大材小用吗?”云沫道。
“夫人,您这不是在贬低我的智商吗。”无邪放下手里的猪肠子,扬眉将云沫望着,“当然是王的身份高贵。”
“无邪,你觉得,是你的身份高贵,还是你们王的身份高贵?”
云沫见他很不满意自己的安排,淡笑着,走到他的身边。
“夫人,您让我灌猪肠子,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六煞首领,不但管着六煞,还掌管着摄政王府的所有隐卫,身份不低于禁军统领,竟然让他干这种粗活。
无邪摸了摸盆里洗干净的猪肠子,一股浓浓的腥味在鼻子边挥之不去,难受得皱紧了眉头,那褶痕深得几乎可以夹死蚊子。
拿惯了刀剑的隐卫们,一个个手里拎着条滑溜溜的猪肠子,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就这样做,大家看明白了吗?”云沫自己先示范了一遍。
吃过晚饭后,云沫将六煞,所有隐卫都叫到院子里,帮她灌肠,就连六煞首领无邪都没能逃过一劫。
“莫大叔,青山兄弟,辛苦你们了。”云沫简单道谢后,让莫三钱父子俩将两大挑猪杂碎过秤,然后付了货款给他们。
“要得完。”昨天,她还在担心,怕买到的猪杂碎不够用,毕竟,这次要得有些急,没想到,莫三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能弄到这么多。
云沫盯着两大挑洗得干干净净的猪杂碎,心里高兴。
“云沫丫头,这么多猪杂碎要得完吗?”莫三钱在县城里跑了半日,回来又帮着孙氏清洗猪杂碎,累得满头大汗,连身上的褂子都湿了半截。
莫三钱做事也积极,昨天晚上,云沫才通知,说要猪杂碎,今天下午,他就和莫青山将东西送来了。
云沫将无忌,无恒打发去采办灌肠的配料后,又指使了几名暗卫上雾峰山砍香柏枝,摄政王府的人,全被她当成了免费帮工。
“还好。”云沫淡淡回答,万万没想到,燕璃这么闷骚的一个男人,身边竟然跟了个如此有趣的下属。
无心被云沫定睛望着,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夫人,我是不是太激动了。”
两个爱钱的女人一拍即合,云沫将视线挪到无心的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同样有一种他乡遇知己,相见恨晚的感觉。
“夫人说得对,蚊子再小也是肉,一文钱也是钱,你们两个一定要狠狠的杀价,千万别和老板客气。”
无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沫,有种他乡遇知己的感觉。
云沫可不管两人的心声,继续刚才的话题,“能便宜一文,是一文,蚊子再小,也是肉,一定要给我杀价。”
两人真想回头告诉云沫:夫人,咱们摄政王府不缺钱,只要您一声吩咐,王马上给你弄座金山来。
话落,无恒,无忌脚步同时踉跄了一下。
云沫盯着两人的背影,想到一件事,突然提醒,“对了,你们买糯米一定要去秦家米粮铺,我是他们家的老主顾,报上我的名字,兴许老板会便宜点卖给你们。”
无忌幽怨的瞄了云沫一眼,认命,准备与无恒进城。
王对夫人的宠爱程度,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就算夫人吩咐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敢有任何意见,何况只是进城买点东西。
“走吧,别耽搁了夫人的大事。”无恒很识时务的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无忌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这个没眼力见的家伙,如今,整个摄政王府,夫人说一,王都不敢说二,这家伙识趣一点,就知道该好好的巴结巴结夫人。
“夫人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无心瞪了他一眼,“夫人让你去办事,那是看得起你。”
“我倒是想去,可是夫人没叫我。”无情晃了晃手中的折扇,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无心,无念两个妞瞧他深受打击的模样,憋不住想想,就连冷冰冰的无恒都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两下嘴角。
原来,夫人是觉得他没用,这才老让他干些跑腿的活儿。
这个解释,无忌听着,觉得内心有些奔溃。
云沫听他抱怨,转了转眸子,轻睨了无情一眼,然后解释:“无情是大夫,医术高明,留在身边比较有用一些。”
无情,无心,无念都在,为何夫人就单单注意到他了,难道是他长得比较英武,办事能力比较好。
无忌接过采购单,俊脸略有些皱巴,“夫人,你怎么不叫无情跟无恒去。”说话,他瞟了瞟身边的几个人。
“无忌,你与无恒即刻去秭归县,帮我把这些东西买回来。”
送走了赵家庄的人,云沫想起还要采购做猪糯米肠,猪血肠的配料,就进屋去罗列了一份采购单,拿出来交给无忌。
云沫听赵四,赵东都向自己保证,总算放心了,阳雀村离赵家庄有些距离,鞭长莫及,以后,赵家庄的五十亩地,基本全靠赵四一家帮她看着了。
赵四人品好,又是村长,在赵家庄有几分威望。
赵四也道:“云姑娘,我回去,就马上通知其他人来领树苗,现在大家都没事做,一定首先将这些木槿花苗子种下去。”
“云姑娘,你放心,有我赵东盯着,绝对不会浪费你的树苗。”赵东拍着胸脯向云沫保证。
“各位,这些树苗拿回去后,必须尽快种上,不然根须干了,不容易成活。”
因为与赵四约好的,她提前将树苗从仙源福境里取了出来,用井水养着。
交待了赵四一番,云沫就带着他们去领树苗。
打了两三次交道,云沫觉得赵四是个很不错的人,老实憨厚,“赵村长,如此,就劳烦你多费心了。”
赵四是庄稼人,在种地这方面,比云沫还有经验,云沫稍稍提点了一下,他就听得明明白白。
“嗯。”赵四点头,“请云姑娘放心,我一定将你的话带给大家,让大家按你说的做。”
“赵村长,我刚才说的,你可都听明白了?”
云沫笑了笑,将木槿花的种植方法,管理方法细细交待了一遍。
赵四第二次来云宅,没上次那么拘束了。
“赵村长,请坐,有些事,我需要慢慢与你细说。”云沫倒了杯茶递给赵四,请他坐下。
赵四笑眯眯的接过银两。
赵家庄十二户人家,一共五十亩地,每亩地每年十两银子,云沫提前支付一半的承包费,正好是二百五十两。
“赵村长,这里是二百五十两银子,你拿着。”云沫将一袋碎银子递给了赵四。
等赵家庄的人吃饱喝足,云沫才将赵四请去了茶厅说话,赵东与其他人在天井里喝茶等着。
云沫负手而立,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轻轻勾了勾唇角,心里甚是满意,用一锅粥,几张大饼就收买了赵家庄人的心,千值万值。
几个后生抱着大饼,啃得满嘴流油,一个个都对云沫心存感激,肚子里有了油水,干劲儿十足。
“云姑娘,你是咱们赵家庄的大恩人呐。”
“对,若不是云姑娘承包咱们赵家庄的地,今年冬天,咱们的日子就难熬了。”
“云姑娘,你放心,我们吃了你的饼,一定负责将木槿花管理好。”
只要赵家庄的人勤勤恳恳,负责将木槿花管理好,吃几张大饼根本不算什么。
“赵东大哥,觉得好吃,你就多吃一点。”云沫将刚出锅的几张大饼放在石桌上,听赵东说话,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微笑对其他人道:“大家都别客气,饼子做得多,保管大家吃够,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知道赵家庄的人好久都没吃过饱饭了,云沫特地吩咐厨子在做大饼的时候,往面粉里加了肉沫,多放油。
他们庄子上闹蝗灾,一季粮食颗粒无收,去年的存粮又吃完了,最近这一个月,几乎每天都在吃野菜,啃树皮,好久都没尝过大饼的滋味了。
赵四的儿子赵东左手端着粥碗,右手拿着半块饼在啃,一脸憨笑的将云沫望着,“嘿嘿,这饼子可真香。”
“云姑娘,你真是太客气了,还专门烙饼招待我们。”
云沫瞧着,便吩咐厨子熬了锅白米粥,简单烙了几张大饼,将他们请到天井去吃。
赵家庄的人大早赶来,一个个风尘仆仆的,好像还没吃过早饭。
需要的树苗,云沫已经准备好了,是从之前种的那一批树上剪下来的侧枝,白天,她将剪下来得枝条插在水里养着,入夜,移进仙源福境里吸收灵气,短短几日时间,这些剪下来的侧枝如她所期待,长出了许多根须。
赵四依约,带了几个赵家庄的后生上阳雀村来拿树苗跟银子。
时间一晃至五日。
这个世道,弱肉强食,只有有能力的人,才有权决定讲不讲道理,他燕璃的孩子,注定这一生不可能平凡,所以,必须让臭小子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
燕璃听到他抗议,淡淡回答:“臭小子,等你拳头硬了,再来和我讲道理。”
“爹爹,你奸诈,你不讲道理。”云晓童被带走,抗议声远远传来。
摄政王千岁一声吩咐,眨眼的功夫,就有两名隐卫出现在了门口,然后抱起云晓童就离开。
燕璃邪魅的勾了勾嘴角,将手里的枕头丢回床上,然后对着门外吩咐,“来人,伺候小公子更衣,送他去上学。”
这个言辞夸张的男人……
云沫瞪了他一眼,“我觉得,我应该飞把菜刀给你,这才叫做谋杀亲夫。”
“夫人,大清早的,你想谋杀亲夫吗?”
燕璃感觉背后有东西飞来,长臂一挥,轻轻松松抓住云沫丢来的枕头。
小豆丁才多大啊,这个没节操的男人就教他,抢女人要不折手段。
燕璃的话传进屋,云沫一把抓起他睡过的枕头,猛的用力朝门口丢去,“燕璃,你个杀千刀的,教坏我儿子。”
燕璃将半截身子依靠在门上,盯着不及自己腰高的儿子,慵懒的开口,“乖儿子,我告诉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抢女人,要不择手段。”
父子俩眼对眼片刻,云晓童紧绷着小脸,先开口:“爹爹,你太无耻了。”
他打开房门那刻,云晓童瞪着黑曜石般的大眼将他盯着,眼神里有浓浓的控诉之色。
“好。”燕璃答应一声,刚睡醒,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慵懒,他勾唇,对着云沫温和的笑了笑,翻身下床,然后将门打开。
“儿子发火了,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房间里,云沫被云晓童的吼声吵醒,翻了个身,目光落在燕璃的身上。
六煞跟隐卫对他们高大威武,无所不能的王的认识,又重新刷新了一片,王真是太奸诈了,为了抢夫人,连自己的儿子都欺骗,真是不择手段啊。
他吼得有些大声,整个宅子的人都听到了。
“爹爹,你太无耻了,我鄙视你。”云晓童盯着紧闭的房门,咬了咬牙,叉腰对着里面大吼。
他就知道,一定是爹爹趁他睡着,将娘亲给拐了,果然没猜错。
云晓童怒气汹汹来到爹娘的房间,见房门紧闭着,屋里的两个人还在呼呼睡觉。
无心瞧他一副上门寻仇的模样,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没有拦着他,因为,她发现小公子跟王的脾气很相似,拦也拦不住。
云晓童瞥了无心一眼,随口回答:“无心姑姑,我要去找爹爹算账,他真是太奸诈了,趁我睡着,竟然将娘亲拐跑了。”
大清早的,这小家伙吃到炸药了。
无心瞧他紧绷着一张小脸,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亵裤,有些纳闷。
“小公子,你衣服都没穿,这是要上哪儿?”他开门出来,正好迎面撞上无心。
云晓童紧绷着一张小脸,心情很不美妙,顾不上穿衣服,爬下床,只穿了鞋,怒气汹汹的往爹娘的房间去。
有这么个腹黑的爹,真是防不胜防啊。
娘亲起不了这么早,一定是爹爹趁他睡着了,将娘亲拐走了。
笠日一早,云晓童虚虚睁开双眼,伸手往旁边的枕头抹去,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云沫,一个翻身,动作麻利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一夜,摄政王千岁觉得头有些疼,琢磨了大半宿,什么时候睡着的全然不知道。
如何向云儿解释,这真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虽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臭小子是他的孩子,但是,他觉得此事八九不离十。
要如何向云儿解释,他不是不负责任,而是压根就不知道他们母子俩的存在,被强的事,一定不能告诉云儿,否则,依云儿的个性,一定会取笑他一辈子。
燕璃侧身躺着,一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盯着她平静的睡颜,却是辗转难眠,大半宿都在琢磨同一件事。
云沫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