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笙醒了过来,突然忆起什么,迅速的从床上起身。

白君还待在山洞里,没有离开,看见他醒来,偏过头来,对着他温柔的一笑,如轻风吹动花瓣摇曳,缱绻不知几许。

乔笙怔了一怔,然后就顿在了床上,安静的看着他。

白君倒了一杯水走过来,“醒了。那酒后劲有些足,喝水就清醒了。”

乔笙淡淡嗯了一声,闭了闭眼,他去舔干涩的嘴唇,脑海里却突然跃入急迫覆上来的,炽热的唇难耐舔舐的模样,就马上顿了动作,看似平静的接过水杯。

白君低垂视线看他面容冷淡,耳后逐渐升起红晕。

他喉结跟着那红晕滚动。

乔笙喝完水,手轻飘飘的一扔,杯子就回到桌上,他站起来,白君跟在他身后道,“我们切磋一场。”

乔笙从洞口飞出去,淡声传来,“我现在没兴致。”

白君跟着他飘出去,乔笙跃过楼阁,踏在水面,绯红的身影倒映,留下一片旖旎。

他见白君一直跟在身后,也不走,蹙起了眉心。

乔笙漫无目的走,眉目低垂。

白君在他踏上一座巨石堆砌,寒松伫立的山壁时,上前拉住他的手,乔笙也感到体内真元有些不继了,索性停了脚,也没有对白君拉住他做出什么反应,只是看着远处的方向。那里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在云雾中升腾。

乔笙有些迷茫。

白君先是拉住他的手指,然后缓缓收拢,将他的握在掌心,低声道:“乔笙,我爱你。”

山风在山间呼啸,此地空间寂静了许久。

乔笙没有回过头,他面色如白玉浸粉,眼里却悄然蒙上了一层忧郁,沉默了片刻,他道,“我能说什么。”

白君从身后揽住他,握住他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低沉道,“让它告诉你,你是爱我的。乔笙,给我一次机会,我们慢慢来,可好?”

乔笙沉默,白君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握紧。

乔笙想要抽开手,奈何白君力气太大,他根本无法撼动,只好回过身,沉默的盯住人。

白君也看他,他比乔笙高,看人的时候居高临下,紫瞳里面情绪有些不稳定。他看着,突然间俯首,薄唇袭来。

乔笙受了一惊,白君舌头已经长驱直入,破开牙关,吸着他的唇,狠力允吻。太激烈了,乔笙被吻得天旋地转,下意识的拽住白君的腰。

等到一切结束时,乔笙已是面红耳赤,腿脚发软。白君拂开一缕粘在嘴角的发丝,又捧住乔笙的脖颈,仔细又温柔的舔去唇边激吻留下来的水渍。

乔笙没有反抗,白君神情温柔下来,抬着眼去看他,却发现一颗又一颗的眼泪滴下,乔笙眼睛红了一圈,晶莹剔透的眼里透着空洞与茫然。

白君手僵在半空。

乔笙奇怪的伸出手,眼泪落在他的指尖,如雨打白莲。他闭了闭眼睛,眼泪依旧扑簌簌的落,他的神情却与眼泪无关,淡淡道,“回去了。”

白君立在原地,神情冷静得异样。

乔笙从他身旁走过时被他抓住,白君冰冷道,“你对我吻你有反应。你也对我有爱意,为什么还是拒绝我。我不懂你。”

乔笙挥开他的手,淡淡道,“也许,是我有病。”

他的身影在转瞬间就远了,明明是绯红热烈的红,却蔓延出一片孤冷。

白君一瞬间被一种难言的痛苦席卷,只是直直的看着。

过了许久,他才冷静下来,若有所思。

——

中央山脉是条巨大的灵脉,占据了中部大陆三分之一的面积,它盘旋在元灵大陆之上,就像一条守护大陆的神龙。

中央巨脉,可以说是人人得而求之的修炼宝地,也是无数修道者的历练之地。其中生养了无数灵物,也孕育不知多少高级妖兽,所以机遇奇多,危险也奇多,机遇与危险并重,只能看个人的实力和气运了。

天山派、纯阳宗、星月阁以及五行道宗都是元灵界的超级势力,这几个门派都建在中央巨脉上,然而以其强大的实力,他们也只能建在外围,且,并没有能力将中央巨脉占为己有。

中央巨脉以南,空气比较湿润,常常有细细的雨丝飘下来。这种天气与群山遍布、池泽多连的南域不同,南域多山多水,雾障毒物多,显得阴冷而危险。而这里的雨朦胧,山色美好,十分清新。

有一条大河从中央巨脉起源,名字叫大脉河。大脉河自北向南,中途虽然被分了无数细小的支流,但主河流还是缓缓向东流去,汇入南海。

而有一个地方,叫做桃花十二岛,简称桃花岛,这个地方的水,便是大脉河的水。

船自远方悠悠驶来,一艘普通的小船,仅仅只能容十来个人。

“仙人,听您这话,您这是第一次来挑花岛罢。”

“那可不是。以前听说过此地神奇,却还是第一次体会。……果然奇特,有秘密啊。”

最后一句话语调拉颇高,显得意味深长。千一衡挑高了眉头,他身穿一身宽松的碧青色长袍,此时一脚脱了鞋放在水中,一脚踩在船头,喝着酒,与船家闲聊。

船家两手划桨,颈侧凸出一条显眼的青筋,闻言发出一阵清朗的笑。

又笑着道,“桃花岛生得异常,世人都传遍了,许许多多仙人都来看过,甚觉奇异,却无人找出缘由,于是都失望离去。”

千一衡眯起眼睛,故作高深道,“事出有异必有因。现在没人发现,是没等到那个时机,等时机到了,原因自然就出现了。”

梅真瞧他一眼,嘴角抽了抽。他身后的两男三女眼观鼻鼻观心,眉目不动。

千一衡侧脸唤乔笙,“师弟,不如我们在此多停留两天罢。”

乔笙心肠冷硬道,“不行。”

千一衡凑身过来,可怜兮兮道,“师弟。”

乔笙干脆闭了眼睛。

千一衡看了一眼侍立在乔笙一侧的梅真,唉声叹气的撑着下巴,他干脆就脱了另一只鞋,坐在小板凳上,就盯着乔笙看。

船中一时静极,一座座形状规则相似的山远去,船终于驶出了如同迷宫般的山群,烟霞般一层又一层的桃花跃入眼底。

船在动,桃林在动,乔笙一身素净之极,墨发未束,白道袍黑布鞋,容光于绝艳色彩中如神来一笔。

千一衡突然吟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思之若狂。”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声音之大,将岛上一些人的目光的引了过来。

船家发出善意而爽朗的笑声。

什么乱七八糟的,乔笙麻木着一张脸,冷声警告道,“师兄,又胡闹了!”

千一衡没有应声,就盯着他,眼神却无光,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了。

梅真看了乔笙已经绷不住表情,略为崩溃的一张脸,轻轻叹了一口气。

湖中有莲,宽叶碧青,长茎如玉,莲花种类各异。木船于莲花从中穿梭而过,许许多多小船好似突然出现,齐齐驶向码头。

五湖十二岛,岛上生桃花,湖里长千莲。此时已是九月,此处桃花与莲花却是与别处不同,好花时时放,一瞬枯萎,转瞬开。

既是难得的美景,又是奇异得神秘。

从船上下来,船家热情的与他们挥手作别,又摇着小船,驶进莲花丛中。

乔笙道,“先找客栈歇下罢。”

千一衡抢着说话,“找繁华一些的地段,大一些的酒楼。”

乔笙不说话,就没有人理他。梅真带着一人先行一步去做安排,千一衡委屈道,“师弟,怎么你们都无视我。”

乔笙冷淡道,“师兄,自我们接任务以来,本该是五日内便能到达此处,却整整花了一年时间。在映花城,你要去见识空中酒阁,却消失得毫无动静,我们整整寻了你两个月;路过花月派,你要独自去见识,却惹得花月派女弟子发狂,追打了我们一路,被当做流氓逃窜;还有琼花仙子……”

他面无表情的念,千一衡一脸后悔之色,恨不得以头抢地,恨自己为什么要多嘴。

他苦涩道,“师弟,咱们五行道宗不是那么匠气,一味只知修炼的宗门。人生在世,无非“乐”之一字,要有好奇心,对任何事都要感到其乐无穷这才有意义,你知道吗?”

乔笙道,“我不知道。师兄,若是你再胡闹,休让我再理你。”

千一衡当即闭了嘴,垂头丧气。

上了桃花岛,时光都仿佛变得缓慢起来,青瓦,木屋,篱笆,桃花。

路上铺的是不规则的青石板,有嫩草从石板缝中长出来,本地女人穿着布衣木钗束发,脸色生晕,慵懒的守着小店。店里卖胭脂水粉,华丽衣裙,也有卖酒的店家。

千一衡道,“这里的凡人气色真好。”

桃花岛的居民见识过太多的修真者,早已经处变不惊了,没有卑微,没有惶恐,那目光像是看待远方来客,大胆而热情。

落在乔笙身上的视线尤其的多。

卖酒的老板娘手肘撑在柜台上,冲他抛了一个媚眼,曼声道,“仙人公子,您惊世之容,奴家前所未见,可否到奴家店里来,请您上喝一口桃花酿?”

乔笙看似冷静,却是没有反正过来。

千一衡发出窃笑。

他这才笑了一笑道,“老板娘盛情,只是某有事,不便耽搁。”

老板娘失望的对他们挥手。

桃花十二岛,岛与岛之间,以木头相连,不知名的藤蔓从岛底生出来,缠绕着木桥,紧紧实实的缠绕,一些绿藤垂落水面。

过了第一岛,乔笙脸上的薄红才消,千一衡揶揄道,“瞧,我们一向对女人不假辞色的玉乔真人脸红了……”,他神秘兮兮的凑近乔笙,“难道,师弟你喜欢的是那种女人?”

乔笙道,“师兄,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千一衡一脸你现在才反应过来的表情,无聊道,“怎么会没发现……桃花与莲花此时开就不对,人也不对,修真者的真气被压也是奇异……总之,这里的一切都甚是奇怪,不过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等你见识多了就不会惊讶了。等时间到了,谜团自然会解开,且宽心罢。”

乔笙看了他一眼,喃喃道,“是时间不对。”

千一衡疑问,“什么意思?”

乔笙蹙眉道,“总之,凡人能平安的生活在这里,修真者却有诸多限制,定是有缘由的。我们便要小心一些,不要随意使用法术。”

千一衡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