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轻的一点,杯中的水缓慢地凝结,稳稳的控制在一个度上,最终被冰封。

再用手指去一碰那杯壁,缓缓的,沿着一条曲线游走,冰心的冰逐渐液化,活水流动,然后开始融化开来,直到最后,一朵火焰自冰心升起。

十分好看。冰与火的控制恰到好处。

白君倏地收回手指,那透明的火焰顿时消失在他的指尖,修长手骨如玉冷白。

五灵根,吸收灵气极慢,就算是有一部好的功法进展也很是缓慢,不过,他身体与常人不一样,体内经脉宽广,只要有足够的灵气,就能够储存。

五条灵根之中,水灵根与火灵根最壮,其他灵根颇弱,但也不能只修水火两条灵根,否则会造成体内五行失衡,从而产生不必要的影响。

灵根需要补充灵力壮大,不过法术却只修水系与火系便可。

身体存有血脉之力,火灵与水灵只要控制住了,就容易掌控,并且在一方空间有绝对的掌控力。

只是……

他偏头去看窗外被暴风吹得像是要折断的巨木。

身体虽吞噬了蛇魂,将所有的远古力量纳为己有,但人类之躯始终过于脆弱,除了强行融合蛇魂一半力量所拥有异常强壮的体魄,兽化之后的躯体还不曾打磨,将体魄容纳的能量延伸至最大,目前尚需封住体内蠢蠢欲动的火灵与水灵,以免体内经脉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因此,“万千变化谱”现在还不能修炼,只能先锤炼身体。

这进展还是过慢了些。

无论是想要得到什么,都需要强大的力量,居高的权势。

白君嘴角翘起似笑非笑,一双一直没有变化过的紫瞳却逐渐幽暗,眼尾浸出绯红。

——让他沦陷,也要让他像自己一样堕入,不可自拔。

过了许久,屋内蒸腾着浓浓的药味,几乎浓到了粘稠的状态。

他这才起身,将衣服褪去,赤/裸着身体跨进药桶中。

澎湃的药力涌入身体中,他冷淡地垂着眼,任由热气喷涌的热流钻进身体,灼烈的热流汇聚于全身,自发地游走。

浓密的毛发中,下面那物一下子支起,膨胀得越来越大,有什么在心底越来越难耐的瘙痒。

阳气催发,正是药浴的关键时刻。

手指抓在药桶上,额角青筋暴起,白君受不住的后仰,喉结剧烈的滚动,压抑着低低喘息。

那一日亲密接触的噬骨滋味反复地回嚼,无数交缠的画面在心里面回放,更加难以自禁。

一声低哑的声音从嘴里不受控制的溢出,直到药劲攀过了高峰,逐渐地缓了下来,在经脉之中形成了药气冲刷过经脉……循环许久。

一颗接着一颗的汗水从额上滴到胸肌上。

直直的忍到结束。

那一直强忍着的欲/望这才爆发,身体在乌黑的药水中颤抖了好几下。

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滴太过于爽快而产生的生理泪水从眼角滴落,魅惑的紫瞳迷离,却遮掩不住那触目心惊的恨意。

也不知是恨别人还是自己。

——

一道清越的白虹在青色如烟的半空划过,飞鹤展开洁白的双翅,轻逸潇洒地越过长空,翩翩而来。

寂灭峰,错落站在岩石上的体修看着那越来越近仙鹤,都不由诧异的四顾,不可置信地道:“你们看,那飞鹤是往咱们峰飞来吧?”

一人张大了嘴,“好…好像是…”

飞鹤越来越近,像是携带着天边的白云,身姿优美地落地,纤长的腿提着优雅的步子,看起来洁白神圣地不可思议。

收了长长的翅膀,一道火红的人影才从飞鹤背上跃下来,露出神秘的面容。

所有看过来的人都忍不住的呼吸一滞,呆呆望过来,只觉得只有那般天人的风姿,才能将仙鹤的高傲与神圣压下去,瞬间夺人呼吸。

然后他们便见那风华无双的人目光游移了一阵,才抬眼问道:“你们可有人认识白君?”

……

风崖怪石边,来人极少,劲风猎猎,吹得人皮肤都能感到刺痛,银发被吹得纷飞,白君侧身,露出一面刀削似的侧脸,唇角上翘,却不是笑,“不知云兄说得是何意?”

云轩双手倒缚在身后,双眸含笑将崖下的景色收入眼底,似是漫不经心道:“白兄你瞧,那崖底的嫩草看着也是生机勃勃,想来来日定是能长得颇为茂盛的,但——”

他的语气变得嘲讽起来,“你看它的周围,霸道蔓延的藤蔓,野蛮盘亘的巨岩,空间、养分,所有它需要的东西都被其他占据了,只留下小小的一角,只能挣扎在裂缝中求生,或许还活不下来。”

他倏然转眸直视白君,“你说,在这种环境下,这小东西想要变得更加强大,是不是极其困难?”

烈风更劲,有隐隐的声音传来,听不真切。

白君睫毛轻颤,面上表情却如平常一样的清清淡淡,笑道:“云兄何故提起那不起眼的东西,若是那蛟龙,不管那翻天的洪水,还是盖地的巨山,它想要上天,任谁也阻挡不了它。”

他转过身来,人生得极高,丝麻编织的带子缠在劲瘦的窄腰上,显得那两条腿异常的长,透着一股不羁的自信。

居高临下的俯视过来,有一种睥睨万物之态。

云轩收紧了手,缓缓道:“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蛟龙呢,若是有,只怕也难敌世间强大的力量。”

白君没有再接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放到了远处,就轻轻地笑了,饶有意味。

两人之间,互相对峙,只看谁更胜一筹。

总是若隐若现的声音来得近了,清晰地传入耳里,“白君,有人找,还不快快过来。”

一人饶过一座又一座矮山过来,面上带着兴奋之色,嘴里却抱怨出声,“我说你们躲这么远来做什么,害得我等好找,难道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成?”

白君在崖边直直的看向他,“谁找,说清楚一些。”

那人见他这一问,马上忘了刚才的抱怨,“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认识的真传弟子,藏得倒够深的啊,啧,传言果然不假……”

云轩就看见谈笑间一切在握男人倏地绷紧了身体,淡淡的道了一声抱歉,身影就瞬间消失在了眼前。

他也就敛了脸上的笑,微眯起眼睛,想了想,纵身跟在他身后。

热血往脑里冲,心脏跳得从来没有那么快过,白君咬着牙放缓了速度,可那种急迫的情绪还是难以抑制的冒出来。

缓慢的,他一步一步走近。

乔笙站在竹林边,偏头向他看来,一只飞鹤站在他身侧,仰着优美的颈脖去蹭他手背,神态亲昵,有人来了,它便挺直了优雅的身姿,转着宝石一般的眼睛,高傲地看来。

白君突然地就住了脚。

云轩从他身后显出身形,露出惊讶的神情,笑着对乔笙道:“我还道是谁让白兄如此匆忙的赶回来,原来乔兄,不对……现在该唤作乔师叔了,您筑基当日只送了贺礼前来,还不曾亲自上门恭喜,还望您别责怪我的失礼之处。”

乔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不在意这些。”,然后视线就转向一直沉默的白君,“阿白。”

白君表情淡淡,一开口却显得有些尖锐,“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有我这么一个人。”

说罢,他也似被自己话中的怨气吓到了一般,唇一抿,脸色变得更冷。

乔笙看向他,周围看热闹的人若隐若现,他道:“我们进屋说话。”

云轩极有眼色道:“白兄,那我便先走了,关于我和你说的事,我们下次在议。”

说罢,他就潇洒的卷袖转身。

直到两人进了屋,走到远一点的距离后,他才定住了脚,想到白君控制不住的情绪,和两人之间异样的氛围,他轻挑了一下眉头,若有所思。

而房间内的气氛一时间却有些僵住了。

乔笙打出了一道隔音结界,这才缓缓转身。

白君沉默地坐在桌前,缓缓地向着茶杯倒入茶水,茶雾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

乔笙坐下,提醒到,“快溢出来了。”

白君就顿了一下,将茶杯推了过去,淡淡道:“说罢,你找我什么事?”

乔笙垂下眼睛,从储物袋中取出东西,将四个玉瓶放在桌面,然后道:“我筑基当日天降甘霖,此物是天地赐予,你筑基之日应该可以用到。”

白君掀起眼皮看他,眼波不动,也不去接桌上的玉瓶,直视了许久,那手指颤了一下,他才别开视线道:“我已受你帮助良多,你不是说我们该保持一些距离吗,你不需要再管我,你的恩情我自会报答。”

乔笙抿了抿唇,一下子站起来,侧了脸道:“你收下罢,我先走了。”

没有听见声音,他转身出了几步,却听见身后嘭的一声响,他惊诧的回过头,白君右手染血,杯子直接被冰冻爆开来,他却毫无所觉的收拢手心,一双眼睛麻木的盯着一个点,瞳孔中红血丝散开。

乔笙惊道:“你这是干什么!”

白君抬眼直勾勾的看他,“关你什么事。”

那双紫眸浓郁成了一片,压抑的东西触目心惊。

脾气又开始犯了。

乔笙沉默的走近,走到桌前,将那只受伤的手拉过来,埋头挑去炸进肉里的碎片,又细细的用柔软的帕子擦去手上的血迹,才拿出一瓶膏药来轻柔的抹上。

白君暴虐的瞳孔才缓了一点。

柔和的光线投在乔笙的脸上,皮肤暖得像一片雪白脂玉,让那张好看得不真实的脸显得有些温柔与专注。

只要他一直乖乖的,温柔的待在他身边,一切都不重要。决然的情绪散去,胸口重新涌动的春水又燥热起来,白君的眼神露骨得近乎贪婪噬人,还带着不自知的缠绵意味。

等乔笙包好那只手,手正要抽离时,他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腕。

乔笙抬眼,然后不容拒绝的,一点一点扳开他的手,眼中冷静的和他对视,道:“在这之前,你什么都不懂,所以,我能体谅你的一些作为。但这几个月来,与无数人接触,我以为你稍微的能懂一些人情世故,有些东西你能慢慢理解。我想,我错了……”

他所有柔软的一面都毫无保留的显示在了白君面前,对他是有几分纵容,然而他始终是理智的。

不疾不徐的话说来,给人冷静过了头的感觉。有些危险。

白君瞳孔一缩,乔笙开始认真了。

在这一刻,他能感觉到那好听的声音钻入他的耳里,就像寒冬的冰灌来,冰冷透入了骨髓里,让他所有的情不自禁、爱罢不能都一下子浇熄。

他赶在乔笙即将说出下面的话之前站起来。

俯下身,所有遇冷又膨胀的东西全部装载在眼底,却被他压制,用自己都不能理解的真挚道:“我忘了所有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关于你。”

“所以,你想要跟我说再见吗。”

那双眼睛透露出前所未有的茫然与委屈,漂亮极了。

会心一击。

乔笙所有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他含着茫然离开。

白君盯着他飞上空的身影,一动不动。

所有狂涌而出的春潮,所有无法自拔的迷恋,急不可耐的掌控欲都被他封在了眼底。

疯狂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