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道宗广场上空如同水纹般扩散出一层层涟漪,五根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长柱上方闪着五彩的碎光,色彩朦胧的光线射入悬浮在半空的光球之中,就变得柔和,软软地服帖在表面,形成一条条白云般的玉带环绕当空,美不胜收。

日光下浮,天边染上胭脂般的绝美霞光,霞光美得冷艳,从天际逶迤而下,照在仙云缭绕、玉峰如翠、青色如黛的五行群峰中,无端美得摄人心扉。

忽地,空中的光球剧动,然后震颤开来,有什么化作飞花消失,光球裂开了一道缝,就如开天辟地般的巨响,裂缝逐渐变大,光球表面就如冰层碎裂一般,如蜘蛛网一样蔓延,然后一个震颤,光面破碎,露出镜子一样透明,却又显得虚无的空间来。

一声厚重古韵的声音平地炸起,“弟子们,去罢。”

倏地,一部分安静盘坐在地的青衣弟子抬头,如离弦之箭般往半空射去。

衣袂灌风,无数虹光飞天而起,一波接着一波穿透了一道透明的薄膜,仿佛遁入了另一个空间,画面壮丽炫美之极,气势如虹。

乔笙长身玉立在绮君仙君身后,抬眼怔怔的看去,那前仆后继的画面在瞳孔中凝成了一个小点,穿透了瞳孔,让人心神巨震。

不多时,那震撼的场景才逐渐平缓,半空中安静下来。

除了乔笙这个一开始就被选中的意外。考核这才真正的开始。

而血腥的厮杀也到来。

光球衍化成了虚无的形状,没有边界的遮挡,半空中好似突兀地现出了另一个世界,站在外面的人,能将里面的情景看得十分清楚,分毫毕现。

就像是在看3d电影,不,不是,就像是传说中身临其境的全息电影。乔笙心头漫不经心的想着,视线却是在宏大的场景中不停游移,蹙眉找人。

那现于半空的空间虽小,但定神看去,却是仿佛进入了一个小世界,青山绿水,蓝天白云,珍禽走兽,奇花异草……美不胜收,却也暗藏危机,十分广博,一眼完全看不过来。

乔笙干脆别了视线,转向另一方。他的猜测没错,虽说为了公平或是有其他目的,参加升仙会的门栏除了身有灵根和年龄限制之外,其他一切都十分宽松,不论来自何方,也不管之前是何道门,亦或是何种种族…全都一视同仁,有参与资格。

因此,参与升仙会的修道者来自于元灵大陆世界各地,人数之众,让人咋舌,只有这种大宗门才有手笔拿出一个小小世界来当做考核场所。

而不论世界这些巨头所弄出如此盛大的升仙会什么目的,但总有一个是不会跑掉的,怀有异心的人绝不能收,这是乱门的根本。

如此巨大的宗门自然有镇门的绝学才能屹立在世界之端。要知道,世界虽大,生灵虽多,但能创出新功法的奥妙无双的天才简直少有,每一部功法都要契合天地,不仅要花费漫长的时间、精力,更是要有超绝的悟性,窥见天道规则才行,因此每一部功法的极为宝贵,是前人留下的珍藏。

所以,第一场考核会必然是刷去一些心智弱的,心怀不轨、遮遮掩掩的,所有的人全部袒露出了真实的自己,便是对自身有所隐藏的,都全部刨开了出来,才会出现真我香,考核的开端,就是除去一些身怀异心的。

乔笙将视线移到另一端。真我香实际上并没有多么恐怖,它作用于意识之中,虽说有灵性,却也只是引诱人将真正的自己释放而已,所有的幻境都在于自己心中,别人是无法直视的,但若是抵抗不住它那无穷的魔力,思想被它压制,那便会不由自主的将心里所思所想表现出来了。

只是第一个考核,几乎就刷下来了一半多人。

这一半多人再不能参加后续的考核,被排斥出了考核空间,落到了错综复杂的巨大群山之中。

山间水木清灵,有无数异宝奇珍、灵兽药材。而这也是惹得无数人参与的一个原因,只要在规定的一段时间内,躲过了道宗弟子的追杀,那么虚幻人境中已经入了储物袋的东西便有三分之二能归个人所有。

只可惜,才是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要知道,后面的东西可是越来越珍贵。

乔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然后逐渐看入了神,世界观又急剧地发生变化。

无数修士为了活命、为了资源手段百出,法宝、符箓、□□、灵兽…无数种攻击手段变着花样来,人心的算计,出尔反尔、反插同伴一刀、人在死亡的阴影下,变得格外的凶狠残忍,有碾杀一切的气焰,而越来越恐怖的气氛,也让进场的五行道宗弟子逐渐发生变化,神情愈发凛然坚韧起来。

这便是修真界,修士与修士间的残酷。

乔笙便听见他刚拜的师傅淡淡开口,“认真看,学着一点,这可是血淋淋的的经验啊。”

他答应了一声,居高临下的向广场之上看去,除了身穿紫衣的弟子神情依旧平淡之外,盘地而坐的红衣弟子、白衣弟子、青衣弟子都不约而同的挺直了身体,认真的看着。

好一场生动的教育课。

——

气运、毅力、心智、战斗力。谁才是所有累加的最强者,从百万人中进击至两千名以内,就成为五行道宗内门弟子。

白君站在缥缈的云端,凝眸看向那如峰巢般密密麻麻的洞口,身边一个个身影飞纵而去,他目光转动,触目之及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人太多,或许是早已进去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一道锐光闪过,人已像一柄出鞘利剑般飞去。

再入眼时,他正正处于浩瀚无垠的星空中,视线之内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陨石、星河粒子还有星辉斑斓的银河轨带,他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却是下意识叫道:“大帝。”

机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我在,主人。”

爱伦.希博瑞.兰开斯特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他看着美丽的星空,突然间想到,对了,自己是听见不好的传言,从学校逃出来的。

这般想着,他脸色倏地一变。

他架着机甲,风驰电掣地回到皇宫。皇宫一如记忆中的那般华丽贵气,就算现在他突然间回来,但皇宫的护卫谁也不敢拦着最受宠的四皇子殿下,解锁了权限,眼睁睁的看着他向皇帝的寝宫飞去。

爱伦从机甲上一跃而下,机甲化作虹光飞进他的手里。

守在皇帝寝宫外的护卫突然看见他,大惊失色,有人踉踉跄跄地进去通报,却被他一手掀开,径直闯入寝宫之中。

尊贵大气的卧室中,全帝国最尊贵的男女各占一方,身躯伟岸的皇帝陛下袒露胸膛,血水从腰间的伤口流下,浸染了雪白的睡袍,可他却似毫无知觉,一双眸子沉沉。

站在一旁的宫侍,医官皆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

王后状若疯狂,长发披散,手里拿着一把滴血的光剑,几个伺候的人在后面拉都拉不住。

爱伦喉中发紧,他以为自己见到这一幕定会发狂,可惜他十分冷静,冷静到了不正常,还有些隐隐的焦虑,目光在房间内扫过,他涩然开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皇帝陛下凝固了的神情这才动了一下。他那风华绝代的母亲大人见了他却突然冷静了,她玫瑰色的性感睡衣上血色点点,抬起头来美眸注视他,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没什么神情却显凄美决然,害怕吓着了他一般柔声道:“君儿回来了。”

爱伦眸中越来越冷静,心里面的恐慌和害怕却不知为何像野草疯狂的攀长,几乎要将他的人撑碎,他睁大了眼眸,一步一步靠近,“母亲,别这样,你还有我。”

女人轻轻的笑,将一丝发别到耳后,目光是极其温柔的,美得让人惊艳,“我的皇儿即使没有我也能好好生活的对吧。”

她又露出迷幻的笑来,“可我却不能没有你父亲,我那么爱他呀,他怎么可以违背当初的誓言,去沾染其他女人呢。”

眼泪又一滴一滴的落下,她偏头柔情地注视那尊贵无双的男人,“陛下,你不是对我说过一世一双人,生死同穴的吗,为何要毁诺!”

她越来越激动,脸上浮现疯狂之色来,纵身扑上去,质问声凄绝,“为何要毁诺!为何要毁诺!为何要毁诺呀!!?”

后面的人紧紧的拉住她,她似是承受不住地弯下腰,黑血噗呲的一口从嘴里吐出来,软倒在地上,爱伦吓得魂飞魄散,跪地将她抱起来,那美丽无双的女子却越过了他,“陛下,阿音是准备和你死在一起的,连瑞麟也早服用了,可惜你不陪我啊……”

一直不言不语的皇帝心神震慑,蹭地一声站起来,却什么都还没说出口,就撑不住倒下了。

寝宫中顿时一片混乱。

一滴泪水从眼角滴下来,爱伦将怀里的人抱紧了,虚无缥缈的问,“为什么?”

女人服用了无药可救的剧毒,笑得癫狂,“因为我爱他,我爱他啊,爱得恨不得死了…”,随后又流出泪来,伸手抚过他的脸庞,“君儿,母亲对不起你。”

“天地悠悠,我心纠纠。”

“此生绵绵,再无他求。”

“求之不得,弃之不舍。来世他生,无尽无休。……咳,咳,陛下,阿音爱你啊。”

幽幽地唱着古老的歌,又是一阵剧烈的吐血之后,女人美目不甘的闭上,气息才逐渐消失。

徒留下无尽的狼狈。

为什么?为什么呢?

爱伦拳头合拢,血水从掌心流出来,冷眼看着周围的一切逐渐化作光点消失,皇宫,人,还有……机甲。

一个身穿雪色道袍,抱着琴的少年缓缓走近,眉眼美不胜收,气韵悠长,柔声唤道:“阿白,你怎么了?”

白君感受着突然间就平复了躁动的胸口,看着那少年走近,所有的恐慌散去,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将人揽进怀里。

风华绝代的少年歪头柔和的看他,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任他拉过自己的手。

白君歪坐在王座之上,肆无忌惮的将少年抱坐在自己的怀里,垂眼贪婪的看他,他轻轻用手描绘少年的五官,用手顺好他的长发,肢体接触的饥渴缓解了之后,瞳孔中才恢复平时漫不经心的淡漠。

他优雅的坐在玉座之上,银发紫眸尊贵以极,神情带着迷离慵懒之色,眉目间却是疏离冷漠,就这样冷淡的看着怀中的少年因他的不可言说的*离开,对他冷漠无视,结识他人,与美丽动人的女人走在一起。

看他在宗门里大放异彩,意气风发。

这期间,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疯狂的修炼,然后在少年即将与女人结合的时候,强悍无匹的砍去所有的阻碍,将人抢了过来。

少年被他禁锢在怀里的时候,最终所有的一切幻境消失。

那一双震惊又怨恨的眼神凝固在这一刻,直直的看向他,白君感到一股难以呼吸的闷痛升起来,几乎让他承受不住,狰狞的睁着眼睛看着怀里的人化为光点消失,手不自觉的越攥越紧,最终任所有的一切在自己面前消失。

他当然知道这是幻境。

母亲,这么多年我才终于理解你的疯狂。

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