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欣自嘲的话让司徒清清很不喜欢,她争辩说:“不是穷,是那种孤单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你。”
“是么?”叶欣灌下一大口酒,“没必要,我觉得孤单点挺好的。”
“你就是嘴硬,你明明就是喜欢别人关心你,不然你也不可能经常来这位老伯这里吃饭,还他的人情。”司徒清清一针见血地说,“叶欣,你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并不坏啊。”
“不是每个不坏的人我都有责任喜欢,那我就是情圣了。”叶欣玩味地看着司徒清清——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脑残。
说话的功夫两人点的餐被端了上来,司徒清清借着惨白的灯光,第一眼就看到面里飘着一只细细的绿色的菜青虫。
她掰开筷子,颇有嫌弃地皱眉:“有虫子。”
叶欣抬眼看着她:“你眼花了吧?”
“真的有,不信你看,老——”
她正要习惯性地让老板换一碗面,叶欣却把自己的面推给她,把她的拉过自己面前,从里面挑出虫子,仿若从未见过似的大口大口吃起来。
司徒清清不满地抱怨:“做生意的就该把环境弄好啊,菜里有虫子,让人怎么吃?”
“谁都不容易,我唱歌也有唱跑音的时候,没必要这么挑剔,难道你要让我的客人退我的钱么?”叶欣瞪了他一眼,“嫌脏的话就不要吃了,饿着好了。”
他这么一凶,司徒清清只好又闭了嘴巴乖乖吃面,坦白说这和那些山珍海味飞禽走兽什么的比差太多了,可是因为坐在自己对面的是叶欣,司徒清清总觉得这顿饭特别美味。
雾气氤氲,叶欣看着吃的很开心的司徒清清,忍不住想——这女人的力量很奇怪,好像能感染别人似的,明明味道一般的一碗面,她为什么能吃得这么开心?
而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和女人一起在深夜吃饭,可是司徒清清的反应让他忽然觉得别人像是在应付他,只有司徒清清是不一样的。
这大抵就是喜欢和好感的区别。
两人将两大碗面和二十串肉串打扫得干干净净,司徒清清递面纸给叶欣,叶欣擦了擦嘴,说道:“你可以回家了。”
“啊?!”司徒清清瞬间就斯巴达了,弄了半天就是让自己大晚上的陪他吃饭而已?难道他舍得让自己直接回家?不再做点什么了吗?
“怎么,不想走?”叶欣哼了一声,“你还真是随便,大半夜的不回家,千金小姐这么夜不归宿不太好吧?”
“我都跟家里说过我今天不回家了,你这个时候突然跟我说让我回去我怎么回去?”司徒清清抱怨道。
“怪我?”叶欣又拿出烟盒,司徒清清一把抢过他的烟,“别吸了。”
“吸烟是我的自由,还给我。”
“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万一把肺抽坏怎么办?身体是你自己的啊,你这样一根接一根的抽会生病的!”司徒清清正色,像管小孩似的管东管西。
叶欣很不耐烦地说:“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我要死要活都跟你没关系,我一个连父母都没有的人,有必要在乎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死活吗?”
“甜心也没有父母,可是她就没有像你这样自暴自弃!”
“那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因为没见过,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失去的滋味!”叶欣陡然提高音量吼。
司徒清清怔了怔,猛然发现叶欣脸色不对,他气急败坏从她手里夺过烟盒,狠狠丢下一句:“以后别再管我,你没资格!”
“我是真的为你好……”
“闭嘴!”他抽出一支烟,背起吉他出了饭店。
司徒清清站在原地,心底漫上委屈和心疼,她有点理解是什么造就了叶欣如此冷漠孤僻不想被人拘束的性格,童年缺爱,父母意外死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造成他性格缺失的根源。
她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于是她裹紧了外套,又跟了上去,一如以前一百次,一千次被他甩掉那样。
叶欣走在前面,走向回家的路,他听到司徒清清的细高跟在后面哒哒跟着自己,她脚步愈发急促,他则大步流星越走越快,司徒清清撵得很吃力。
“喂——你刚吃完饭就走这么快会胃疼啦!”
“没让你一定要跟我保持一定的节奏。”叶欣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
“你这个人!!”司徒清清气得直跺脚,然而还是义无返顾地小跑着追上他,终于抓住了他吉他包上的一根带子。
叶欣理都不理,径直带着她来到一处破败的居民楼,这是老式筒子楼,冬天四面漏风,走廊窗子残缺不全,黑洞洞犹如张着大口的野兽,让从未见过这种世面的司徒清清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地方?”司徒清清纳闷地问,小旅馆吗?就算……没有钱,也不用带自己来这种地方过夜啊!
“这是我家。”叶欣在一栋楼下顿住脚步,“你可以回去了,好走不送。”
“喂,你有没有良心啊,我都跟你走到这里来了你怎么能不管我?”司徒清清瞬间就害怕了,这么昏暗的小巷子让自己怎么走?万一有人劫财劫色怎么办?她紧紧靠着叶欣。
“我让你跟来了么?”叶欣抽回她手中拽着的带子,“知道怕,一开始就不要跟得那么紧,我从未说过要收留你。”
司徒清清眼泪都泛上来了,可怜巴巴地看着叶欣,叶欣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无助的样子,往日颐指气使的大小姐也有怕的时候?这真是有够可笑。
“你……收留我一晚,我可以睡沙发的。”她哀求道。
“我家里不留女人过夜。”叶欣面无表情地拒绝。
“拜托你了,可怜可怜我吧——”司徒清清哭丧着脸,“要不你把我送出去,要不你带我住酒店,反正怎么着都行,就是别让我一个人回家,我真的回不去的。”
“不行。我说过的。”叶欣撇下她就往楼上走,他警告说,“别跟过来,不然我会把你踢出去。”
他一口气上到三层,从走廊的窗户往下看,见司徒清清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路灯下,一脸茫然无措地盯着黑黢黢的楼道,真的没像往常那样跟上来,却也没走,就那么执着地站着。
他一个头变成两个大——真的服了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了,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他忽然对着楼下叫道:“你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