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澄明在这个山窝窝就是在怎么折腾, 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这样的外挂在手,显然让他行事十分的方便, 像是这会儿, 就很是利索的从商店里将那十样货物各买了一堆出来,然后放到了自家的杂货铺里,这边刚整理好,那边老头的房门也开了, 看到儿子正在整理东西,一边系着扣子, 一边走了进来,帮着搭把手往货架上放。

“怎么进了这么多, 村子里前阵子不是都采买的差不多了嘛,这些放着还不知道要卖到哪天呢。”

看,神奇的就在这里, 都没问怎么来的, 明明都没见邱澄明进货, 突然出现了不该有的, 居然啥疑问没有, 你说这外挂神奇不神奇?不过再怎么没人觉得奇怪,也不可能真的一点理由都不给, 好在这样的情况邱澄明已经有了经验, 下意识的就圆了回来, 好让老头对外有个还算可以的说辞。毕竟他能影响的也就这村子周围, 外头来人问起可就没这么好糊弄了对吧。

“人帮忙带来的,价钱也便宜,就都收了,反正总有人要的。对了,爹,这茶叶你拿一包回屋,过年来人也能用的上。”

老头看了看儿子递来的茶叶,拿起一个茶叶梗往嘴里一塞,嚼了几下这才说到:

“味挺浓,不错。”

粗人和文人吃茶的讲究就是不一样,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味道重才是最实在的,因为能多泡几次,按照这个标准来说,这粗茶算是来对了地方,遇上了知音了。

“爹,我这有不少棉花,还有粗布,今年在给你做条厚棉裤吧,去年那条还是薄了些。”

“不用,浪费那干啥?膝盖上那么大块皮子绑着呢,不透风,暖和的很。”

虽说家里不缺钱,又是儿子的孝心,可老头节省惯了,都没过脑子,就将这事儿给推了,顺嘴的,倒是又说起了别的。

“你上次说给你妹相看,怎么看到这会儿都没个说头?别不是忘了吧。”

“怎么可能,这不是想多看些日子嘛,爹,你就这么想把妹子嫁出去啊。”

“瞎说啥?皮痒了是吧,闺女大了不嫁人那才有问题呢。”

“那你放心,明年肯定能让你当上老丈人,呦,二爷爷,你怎么来了。”

父子两个正例行斗嘴,隔壁的二爷爷晃晃悠悠的就走进了杂货铺,对着那新来的东西一阵的乱看,听到邱澄明的话,挥挥手,就让他去给自己泡茶了,理由很简单,想尝尝新来的茶叶是个啥味。等着邱澄明一走,老头对着邱纯儒就训上了。

“你说你啊,以前没见着你有这毛病啊?怎么如今这样了?动不动就和你家小子斗嘴,我就没见你们好好说话的时候,这是怎么了?老了老了,你这还长脾气了?这可是你家独苗,你怎么就舍得。”

老头总是和儿子怼着来,这事儿二爷爷看在眼里,刚开始没多想,因为以前父子两个也常这么闹,家里人少也算是图个热闹,可最近越发的厉害了,这让老头感觉奇怪了起来,忍不住想要问问,虽说不是亲爹亲叔,没有调解的义务,可好歹是长辈,看见了总不能当不知道吧。

不想他这里一说,那边邱纯儒却是整个人一愣,一时有点回不过神的模样,半响才哭笑不得的说到:

“什么呀,二叔。我哪里是涨脾气,这不是心里不顺气,和孩子闹闹,散散气嘛。”

“嘿,你个臭小子,多大了?还拿孩子撒气?要不要脸了?”

“成成成,是我错了还不成嘛,不过二叔啊,我这心里。。。家里就这两个孩子,自打明哥儿娘走了,我是又当爹又当妈的,这日子过得,我自己都觉得累的慌,那时候就想啊,啥时候儿子娶了媳妇,闺女嫁了人,我这苦日子也就算是到了头了,能开始享福了,可真到了如今。。。瞧着儿子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小家,闺女也快成了别人家的,我这心里那个滋味。。。唉,怎么就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忙忙碌碌的辛苦了一场,到头来哪哪儿都没有个着落呢?这要是孩子他娘还在,我这还能有个老来伴。可如今。。。有时候晚上睡不着,都忍不住觉得这是老了老了,倒是要成了个孤家寡人了。”

他这里突突突的说了个痛快,却不想这一番话把二爷爷给吓的,差点眼珠子没突出来。实在忍不住一巴掌拍到了邱纯儒的肩膀上,没好气的说到:

“人都说寡妇娘的儿子不好嫁,最怕儿媳妇抢儿子,怎么这样的事儿,你居然也沾上了?要是照你这么说,哦,这孩子就该不婚不娶,都围着你转?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要都像是你这样想,那我这老头子早该憋屈死了。你啊,我看是日子过得太闲,没事儿找事儿。”

“我知道这想头不该有,也不对,所以啊,二叔,你看,这该我做的我不是一样没落下?我知道,孩子大了,过自己的日子也是正常,等着以后有了孙子,外孙子,这日子一样能热闹起来,只是这心里不得劲,总觉得孩子们一下子好像离的老远老远的。”

虽说嘴巴上说的邱纯儒怎么怎么不对,怎么怎么脑子有问题,可听着邱纯儒后头说的那些,心下忍不住也跟着酸了一把,真说起来,他不一样是个老鳏夫?一样没人作伴的过了好些年,知道那种孤单,看着孩子们忙着自己的事儿,自己却像是个多余的,这滋味,那真是只有自己尝过的才知道多难受了。

所以说,为啥老人总是对着孙子辈特别疼宠?因为那种失而复得的被需要,那种从孤单中重新获得的热闹,让老人不舍,所以更显珍贵,这才会有隔辈亲这样的事儿。

颇有些同病相怜的二爷爷砸吧几下嘴,跟着酸了一会儿,随即开解道:

“你能想的到这就不算过,真说起来,明哥儿这孩子,自打十五六岁开始帮着你处理族里的事儿开始,就已经担起了这一半的家,到了这山窝子,更是里里外外的都接过了手,这样的好孩子,能干孩子,比人家两三个都强些,你也是有福气的,才这把年纪,就已经能开始享福了,这样算起来,你这日子可比旁人舒坦多了,也因为日子舒坦了,你这才有功夫瞎想,看看那些和你差不多大的,多少个还在为了家里孩子的事儿苦熬?他们有这瞎想的功夫?怕是指不定正眼红你这老小子儿子生的好呢。”

确实,这也是实话,邱澄明的能干,别说是这村子了,就是走出去,邱纯儒也敢竖着大拇指比划,妥妥是周边头一把交椅的人物。为此,老头在外头其他村子的村长那里很是得脸。

“所以啊,这会儿你有这酸的功夫,还不如赶紧的,催着你家小子赶紧的生个孙子,那样你这日子才美呢,整日啥都不用管,只管抱着孙子,在这杂货铺看摊子,那日子。。。嘿,我都替你美的慌。”

都说女人有更年期,其实男人也一样,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容易转不过弯来瞎想,脾气也容易变得古怪。当然了,关键还是家里没人开解的缘故,不然这老头这弯早就转过来了。如今有了二爷爷这么一通说,老头顺着话音那么一畅想,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也是啊,没儿媳妇哪里来的孙子,哪怕是为了香火呢,也要催着赶着才行啊。罢了罢了,孩子翅膀硬了,该飞就飞,我这老家雀好歹还能帮着看窝,也不算没用。”

可算是说出来了,其实这老头心里不顺还有一个原因恐怕是因为儿子太能干,啥活都接了过去,啥事儿都不用他操心,甚至还把村子弄的十分兴旺,把他称的好像很没用。这样的对比,让强硬了一辈子,能干了一辈子的老头心里有点失衡了。

“行了,你自己想通了就好,对了,那个鸡蛋给我来十个,算是我这开解的口水钱了。”

“哎呦,二叔啊,你这打劫啊,大冬天的,这玩意弄起来多不容易啊,周边还剩几只鸡能下蛋的?明哥儿总共才弄来五十个鸡蛋,你一下子就被要去五分之一,还让不让别人吃了?再说了,您这口水哪里值这么多?来来来,给你五个,能炒一盘子菜,全家都吃上就足够了啊。”

前头两个老头还说的亲近的不行,就差相顾泪两行了,转头为了五个鸡蛋,这又怼上了,友谊的小船翻起来实在是快!听得外头站了半响的邱澄明差点没笑出声来。

是的,邱澄明早就在门口听着了,甚至可以说一开始这人就没走,没见说是泡茶,这茶到现在都没影子嘛,事实上这二爷爷,本就是邱澄明自己找来的,他不傻,从前些时候开始,就感觉自家老爹的情绪有点不对劲,那时候还觉得自家老爹是不是累着了,还好心的把油坊的事儿也接过来,自己送了几趟货,不想越是干的多,这老爹问题就越是严重,弄的他都快愁死了。

有心想直接了当的问问,可每次没说两句,这父子两个就开启斗嘴模式,怎么都扯不到关键事儿上。所以喽,在内部无法解决的情况下,他立即请求了外界支援。

如今看来,这事儿办的那是相当的漂亮,不但解决了自家老爹的心理问题,还顺带的让他也知道了症结,下次说话办事儿的,嗯,绝对会注意方式方法,比如将这杂货铺除了进货以外的事儿,统统的全丢给老爹,让他忙起来,人啊,只要忙起来,那日子立马就能变简单了。跟别说这杂货铺和油坊不一样的地方是,不像油坊,一天到晚在屋子里头蒙头干活,这里人来人往的,绝对够热闹,想来也能缓解一下老爹那颗怕寂寞的心了吧。

“爹,二爷爷,喝茶,这茶叶尝尝怎么样?我觉得挺好,你们说,多进点怎么样?这东西比那什么茶饼便宜多了。。。”

看着危机解除,邱澄明终于可以提着后头自家妹子送来的刚烧开的水壶走进了杂货铺里了。

“臭小子,怎么才来。。。”

“喝你一口茶可真是不容易,看看,这提个热水都要这么久,以后要吃你一顿饭,不得等到天黑啊。。。”

好吧,他错了,这回怼他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了,他这都是什么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