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萧云这话代表着什么,所有人都只是呆呆地看着台上那个站在漆黑铁盒旁边的少年。少年因为受伤面色有些蜡黄,但丝毫掩饰不了他刚刚获胜的喜悦和骄傲。
狭长铁盒与他腰间平齐,这古怪的武器与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一起,如今早已被整个赤县神州的人铭记。
若有人谈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们还可以举出一大堆修者。但若是人们讨论一个背着大铁盒子的修者,那么任谁都知道,他们说的乃是萧云。
渝城萧云。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萧云手擒漆黑长盒的形象,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几乎已经是家喻户晓了。由此可见,神州武道会在赤县神州的影响力究竟达到了何种恐怖的地步。
“我想问,休息时间可以叠加吗?”
或许就连那始终未曾露面的主持人,也被萧云的话语问蒙了,一时间没有回答。既然没有得到回复,萧云不介意再次出声询问。
大概是觉得这样问不太通俗易懂,他想了想,换了种方式问道:“呃……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继续挑战,待会儿是不是会有两刻钟的休息时间?”
哗!
全场一下子炸开了锅,原来休息时间叠加是这么个意思啊。
慢着,不对!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萧云要继续挑战的节奏吗?萧云可是刚刚大战,并且受伤似乎不浅的样子啊?他现在这状态,继续挑战第十位不是找死呢吗?
知晓了萧云打算的观众们,无不是丈二的和尚,哪里摸得着头脑?即便自信,也不带这么玩的啊!他真当神州武道会是给他一个人准备的秀场吗?他真以为神州榜上的修者都只是绣花枕头吗?
观众们揣测不了萧云内心的真实想法,就连那遇到问题总是很果断给出答案的主持人,也又一次在萧云的问话声中沉默了。是的,萧云已经不止一次“逼”得主持人得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了。
毕竟萧云现在的背景是炎华帝国,他与帝国的协议、与骆虎的协定,主持人作为炎华帝国的高层,肯定知之甚详。正是因此,对于萧云的每一次“不合理”的决定,主持人都有必要方方面面地去考虑,以策周全。
就比如现在,刚刚险胜的萧云竟不休息,而选择继续挑战,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极不合理”。为何不合理,因为不论是对萧云本人,还是对炎华帝国来说,不加休息继续挑战无疑增大了失败的可能性。
失败,或许萧云可以接受,但炎华帝国却不能接受。
更何况,萧云自己还不一定会坦然受之。
“这小子的一些行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观众席上已经开始有人指指点点,对萧云的言行做出评判。
“可不是吗?会前扬言夺取首冠,可大会第一轮主动弃权,这简直就是完全想不到会发生的情况嘛。”
“让你更想不到的不是还在后面吗?谁又能想到炎华帝国这个主办方,似乎也在陪着萧云一个人胡闹一样,明明首轮弃权的人,最后一轮却搞了个全员复活,这不闹呢吗?”
“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了些什么。你们说炎华帝国会不会故意照顾萧云,才启用全员复活赛制的呀?”
“不会吧?”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各自说出自己的看法和根据,“炎华帝国这样做,不是为了整个大赛的公平性吗?”
“他怎么说你就怎么信?不要太天真了,我总觉得这中间有猫腻。”
又有人嗤笑道:“有猫腻也轮不到我们管啊,人家其他九州九国的使臣和修者们,不都老老实实地坐着吗?我们平头小百姓,瞎操些什么心。”
“说起九州九国,他们之前不是联名写过一封申诉信吗?也不见炎华帝国有什么回复,难不成全员复活就是在那封申诉贴的逼迫下决定的?”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句话还真不是乱说的,别看这些小老百姓平日里老老实实,一副淳朴善良的样子,到了这种时候,你一句我一句倒还真把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么说来,萧云能够杀进神州榜,还多亏了九州九国的申诉贴?这我真看不懂了……”
“你能看懂了就不会坐在这里和我们瞎掰扯了。”人群轰然一笑,开着玩笑说道,“那什么御座啊,龙椅啊什么的,你就可以去坐一坐了,哈哈。”
一群老百姓讨论的正欢时,突然后面一个中年修者瓮声道:“甭管那么多,那萧云也算是有实力,能击败天阵门的得意弟子之后继续向前挑战,光是此等自信就能让很多同年龄的修者自惭形秽了。”
百姓们回头一看,大概都知道这人不好惹,一时间都点头哈腰的,生怕惹恼了这大爷。而中年修者语出有理,人们还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
的确,第一轮弃权又能说明什么?说明他没有实力吗?
眼前的情况,才是最真实的。凭借弃权就说明一个人没有实力的论断,显然是站不住脚跟的。萧云只是用现实,帮助人们认清了这一点而已。
“嘿!萧云弟弟。”
就在各方席台都热切讨论之时,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竟成功地将所有议论声都压了下去。
所有人闭嘴,循声望去,包括萧云。
只见排名神州榜第四,来自南阳帝国的南秋水,雀跃般地离开自己的座位,笑盈盈地往萧云走了过来。她还是穿着之前那身长裙,踩着紫色长筒靴,行走之间娇俏可爱,顿时惹得看台上无数青年垂目。
“有事?”
对于这个来自南阳帝国青麟郡的郡主,萧云明知道她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所以刻意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而且她还是萧云通往首冠路途中不可绕过的对手,这更让萧云感觉和她没什么话说。
“有事。”眨巴着眼睛,南秋水故意装出一副娇羞的小女人模样,点头道。
然而萧云全不受其挑/逗,言道:“说。”
“要不你先等等吧?”南秋水完全不在意萧云冷淡的态度,努了努嘴,微笑询道。
萧云一愣,他的第一想法是南秋水位列第四,实在没理由这么早就下场挑战啊。可当他再次看着南秋水时,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了,因为南秋水的目光时不时地瞥向叶添龙。
早在大会的第二轮,萧云就知道了这两人以前必定有故事,这时再见南秋水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他就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
“敢情你不是为了首冠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萧云突然想起了慕容青橙,语气不自觉地就温和了许多,更带着几分调笑的意思。
被自己小的男孩儿这么说,南秋水脸上登时涌上一抹酡红,她低下头摸摸自己的脸蛋,嗔道:“小孩子知道什么?赶快下去休息,让姐姐也出出风头。”
萧云知道她是害羞了,也不多言,点了点头,一把抓起黑铁盒,转身向神州榜的座椅上走去。对于南秋水让他等一等的这个要求,他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在他心里,南秋水的出发点是绝对值得他等一等的。
“挑战!”
等到萧云走回到座位区,南秋水故意扬长了声音喊道。
她现在位列神州榜第四,而她要挑战就只能挑战神州榜上的第三名。
叶添龙,列神州榜第三。
自己的声音还在会场上空回荡,而南秋水已经转过脸看着一脸淡漠的叶添龙,她对着他吐了吐舌头,就好像在说:“看吧,我就说过我还会再一次挑战你的吧。”
而叶添龙也十分清楚地接收到了南秋水的意思,但他不做任何回应,他也不知道该做何回应。
总之,他的心现在很乱。
不是上战场杀敌生死未卜的乱。
不是面对亲友死去无能为力的乱。
是一种不知所措的乱。
是一种夹杂着开心、忧虑与幸福的乱。
是情之乱。
观众们都因为南秋水的挑战,而暂时把注意力从萧云身上移了开去。相较于萧云,观众们对南秋水和叶添龙之间的战斗显然更感兴趣。
一个是连续两届斩获尾冠、颔冠的女中豪杰,南阳帝国的骄傲;一个是近年来声名大盛、有着边陲枪圣之称的冷酷修者,炎华帝国的皇子。这两人,不论是从何种方面创造出火花,都无疑是极其引人注目的。
“三年了。”看着坐在椅上无动于衷的叶添龙,南秋水两只手背在身后,两只小指轻轻地勾着。她一蹦一跳地往叶添龙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欢快,而每一块同时又那么缓慢。
叶添龙闻言一愣,他不知道南秋水是什么意思。
“过去的三年里,你可知道我的生命中多了些什么?”
南秋水的问题是那么让人不明所以,观众们全都听得莫名其妙。
这……好像完全不是要对决的样子啊!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跳出一步,南秋水扬起嘴角,笑意微含。
“或许你不会记得,但我却记得很清楚。”
“或许是上天的安排,三年前的今天,正好是我们交手决出胜负的那一天。”
“当时的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总之,看着你落寞地离开比试台,我的心里很内疚、很伤心、很……很后悔。我几乎想要大声喊你,叫你回来,对你说你没有输,对你说我做错了……”
南秋水的声音越说越轻,越说越温柔,但观众们极其配合地屏息不语,导致她的话虽然轻柔但没人不能听到。
“我想了你三年,今天终于有勇气站在这里。”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知道,我是忘不了你了。”
“今天我的挑战不是决胜负,而是表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