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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会伊始,风生历战十余场,可真正能够让他把“随风”之术用到七成之上的,恐怕就只有两人。其中之一,则是唐林的“滚地竹,叶纷飞”,那样密集有序的攻击确实是众多身法的克星。
但即便是面对“滚地竹,叶纷飞”,“随风”也只是发挥了七成而已。
由此可见,“随风”绝不单纯只是一种普通的身法。
能凭此一术,轻松夺冠,足以说明风生的实力。
可言杰的鞭法,却更是臻至化境,若不是言杰本身境界受限,他的软鞭恐怕难有人能敌。饶是一直未出全力的风生,此刻也深感压迫,如龙之鞭给予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随风”亦因此被风生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说十成,少说也是九成九的威力被显现了出来,这在风生以往的对战中却是从没有过的。或许可以这么说,在言杰如影随形、神乎其技的鞭法之下,风生的潜力被大限度地开发了出来。
“随风”之术,正在风生不觉间跨入另一个崭新的层次。
“此战胜负,方兄作何见解?”
“战况至此,李兄有何看法?”
“……”
就在言风二人新一轮交战暂止,两人各退半丈聊作缓息之时,四方席台几乎同一时间响起了类似的问答对话。就连坐在萧云左侧的雷龙和白枫两人,也对这场比斗很感兴趣。
“你怎么看?”雷龙用他的肘子捅了身旁的白枫一下,满脸堆肉地笑问道。
而白枫也一改从前的不屑,改而两眼放光地盯着武试台,他的目光游走在言杰和风生两人之间,客观评价道:“言杰尚有余力,风生技止于此,毕竟二人有三四岁的年龄差距。风生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已经足以自傲了。”
话语之中,似乎已经判定了这场不合常规的比试的高下胜负。
“我倒不这么看。”胖子雷龙一如平常地和白枫唱起了反调,“言杰尚有余力不假,风生技止于此是真,可风生落败却并不尽然。”
“此话怎讲?”白枫罕有地没再和雷龙抬杠。
看来面对像言、风二人这样奇诡难料的比试,白枫还是更相信有着“火眼金睛”之誉的雷龙。
胖子和白枫两人,似乎已经进入到了一种忘我的讨论境界之中。二人只顾着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着场中局势,却没注意到南面席台后,此刻缓缓走上来一道略显佝偻的老头身影。
若是萧云看见,定会认出这老头便是前不久在城外碰见的风生之师。
“现时的上下风虽十分明了,但言杰想单凭他的一手鞭法将风生踢出局,亦是难以办到的事。”雷龙摇头晃脑,显是对自己的分析极其自信,“所以说,言杰要想取胜,马上就会拿出更强的手段。”
“风生必败?”听了雷龙的分析,萧云也不禁出声问道。他现在的排名也是在言杰之下,所以对于言杰,他也有想要与之交锋的欲|望。
“那倒不一定。”雷龙再次用了不确定之语,缓缓说道,“依我看,风生的身法绝不简单。我览尽自家藏书阁内万卷法诀,却不能找到这种身法的影子。以此推之,风生那小子的身法要不就是自创,要不就是早已失传……”
“有没有可能你家藏书阁并没记载呢?”
刚问出此话,白枫就低声附在萧云耳边,替雷龙做了回答:“胖子家族的藏书乃是整个夏域最为丰富的,除去一些宗派的不传之秘外,夏域所有学院、宗派的术****诀都在其族内早有报备。”
这么一说,萧云自无言以对。
另一方面来讲,雷龙“火眼金睛”之称倒也非是虚名。
解了萧云的疑惑之后,雷龙继续说道:“这样来源不详的身法,风生既已将之习会并运用,就绝不会只是单纯地闪避技能。又或者,风生尚未完全勘破其内中深意……”
雷龙所引之语,皆是不能确定。由此观之,他这“火眼金睛”也被风生逼得“黔驴技穷”。但又不得不说,他所作的猜测虽然不中,但亦不远矣。
“你可识得它?”
第二轮攻防已休,两人退到两边时,言杰左手翻动,一把翠绿色的短匕被他握在手中。他似是刻意举高手中匕首,以让对面的风生看得更加真切。
盯着那翠绿的短匕看了一会儿,风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嘟嘴问道:“这柄短剑真是好看,可惜风生以前从未见过。”
这番话说出来,自是回答了言杰。
言杰听罢,又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正色轻声说道:“此匕名为碎玉,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意。”
“真是好匕首,好名字。”风生听后,衷心赞道。
可风生的赞美,换来的仍是言杰失望的神色。
继之前言风二人表现出似曾相识之时起,萧云就尤其留心两人的举动。因此,这时两人在休息之隙时看似无聊的对话,却全被萧云一字不差地听了过去。
也正是这些对话,让萧云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不过风生似乎真不认识言杰,以至于他连言杰的信物都不认识。
那“碎玉”匕首,当是言杰的信物。
“也罢,看我最后一招。”
无奈收好匕首,言杰忽地气势高涨,大喝出声。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刮过,本来艳丽明朗的天气却以可以感受的速度阴沉下去。众人抬头望天,只见西方一朵浓厚的乌云慢慢逼近低空,最终把太阳整个遮了起来。
武试会场立时变得阴沉起来。
“阎王册,钦点台;翻江龙,索命来!”
手掐印诀,言杰厉声大喝,九字法言被他如雷般吼出,似乎正好迎合漫天的乌云。武试台上一时间被其气势所罩,那些非修者的平民顿时感到一股阴森、荒凉的恐怖气息在场中蔓延开来。
似乎真如其言,阎王驾到,钦点索命!
萧云远处高台之上,依然能感到从言杰周身散发出来的阴寒气势,迫得他只得运功相抗。刹那之间,整个会场爆发出一簇又一簇的各色光华,显示各方低阶修者都在御动力量抵抗杀气。那些光华有的亮彩夺目,有的沉着厚实,在乌云蔽空的环境下,竟都绽放出引人注目的光彩。
“那是什么?”
观众们齐声惊呼。
萧云再看武试台上,饶是他见识增长了不少,此时此刻竟也被场中景象所慑,惊得不发一语。
只见原是脚踏实地、轩然挺立的言杰,此刻竟脚离地面,其身体在距地面三寸处浮空而立。就像是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承托了一般,萧云知道,这必是言杰的杀手锏。
可怖的是,言杰的身形在某个瞬间变得幻真幻假,时隐时现。萧云凝聚魂力探测,却什么也感知不到,他的魂力就像是堕入无边雾海,茫茫不知方向。
周遭风声呼喝,如鬼哭狼啸,这空间内的气流再不是受风生所控,而是被言杰所制。
越是这样,诸如萧云之类的修者越是瞪大眼睛紧盯场内。
而来自九州九国的使臣,也无一例外地注目场中。
这言杰,怕是他们计划中的又一变数!
令人惊惧的远不止此,此刻在言杰的身后,若是目力稍微好一点的人,就可以看见一尊虚幻的巨像正端坐虚空。其像足有一丈之高,堪与高台齐平,像之头颅大如巨石,面上沟壑纵横,一看便知蛮横凶恶。
这巨像便是言杰口中的阎罗了吧!
阎罗现身,其身前的言杰就像适才出声的婴孩。阎罗像屈膝蹲坐,而言杰刚好与其膝同高。而阎罗像身宽体胖,怕是五个言杰并排也不足它宽。
这一尊阎罗巨像,单是出场就已大骇人心。
其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哈!”
悬立于膝前的言杰,再度大喝一声,他右手撒开,手中软鞭如获灵性,径自蜿蜒朝上驰去。“扎——”,阎罗巨像大口怒张,发出一道奇怪的吼声。软鞭应声飞起,如龙腾云驾雾般游行在巨像身侧。
鞭再不是鞭,而是真正的“翻江龙”!
施展出此招后,浮立在空中的言杰脸色一白,竟先于对手“哇”地一声喷出满口浓血。
未伤人,先损己,这就是向阎王借威的代价。
奇招已成,人人色变。
虽然言杰这一招,对于脉门境之上的修者来说,只算得上声势不错,并没什么实质攻击性。但脉门境之下,包括已经进入通脉境的神州榜上前十六名,也都感觉到一种内心深处的恐惧。
尽管只位列颔冠,但即使是首冠叶苍,也都被这一招震住。
比斗之外的人尚且有此危机,那么身在这一招的中心,被招势锁定的风生哪里还有反抗之力?这是在场所有人得出的一致结论。
无常索命,尚无回环;阎王钦点,哪有余地?!
就在人人肯定了这场比试的结局之时,身处危局正中的风生却是另外一种绝对让人意想不到的境地。
另一面的观众席台最后面,风生的师傅笑看着场中大展神威的言杰,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徒弟。他右手一翻,一把灰褐色的短匕自他纳府中取了出来,微微注视着手中匕首,他喃喃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碎玉既已寻到,瓦全自当露面。”
倏尔抬头看天,意蕴不止地自语道:“言杰,阎杰,我早该想到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