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是附近一带最高的山,在四周低矮山脉的衬托下,高耸入云的巨山、终年积雪的山顶,显得尤为突出。

第一次,吴诺充分体会到了什么是望山跑死马。

在大湖部落就能一眼看到的巍峨高山,他和白驾着马车跑了足足十天才终于看到孤山山脚下……的山脉。要去孤山,还得首先穿越这些绵绵无尽的山脉,这些山上虽然没有特别高大的树木,但是荆棘恶藤荒草遍地,行走起来不比原始丛林容易。

黑风作为角马王,速度快、耐力好,这一趟跑下来,也累得卧在地上,任由白怎么威胁,它都不肯再动一下了。

“算了,黑风也累坏了,就让它在这儿休息吧,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过去。”吴诺看着曾经神气的角马王,现在灰头土脸卧在地上装死,着实于心不忍,摸摸黑风的大脑袋,对白说。

黑风这些天饱受白的‘摧残’,慢慢地自然而然就对肯偷偷给它开小灶的吴诺友善多了,而且它还很聪明的发现了,很多时候,只要这个弱小的两脚兽发话了,那个可恶的怪兽,就会乖乖听话。

跟着两脚兽有蜜吃!有嫩草吃!

黑风乖顺的低下脑袋,甚至还学着族群里的幼崽,轻轻在吴诺手心里蹭了蹭,一对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吴诺,哪里还有半点当初角马王的桀骜不驯?

白看了眼黑风,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黑风却吓得往后缩了缩,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庞大的身体藏到吴诺身后去——这个可恶的、邪恶的怪兽,想吃了它!必须要找机会逃走!

白漫不经心的移开落在黑风身上的视线,看着吴诺说:“我们可以直接飞过去,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找地方把血盐藏起来。”

吴诺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然后拍拍黑风的大脑袋说,“我们这一去不知道要花几天时间,黑风看样子是跑不动了,把绳子给它解了,让它自己活动吧。”

“你不担心它逃跑了?”白盯着吴诺的手——又摸又摸还摸!这头该死的角马简直比部落那些小崽子还讨厌!

“随便它吧,我们又没法带它回部落。”吴诺丝毫没有发现背后炙热的视线,手指轻轻点了点黑风的鼻子,笑道,“你自己聪明点,别被抓住吃了。”

黑风没听懂,只觉得鼻子有点痒,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一脸无辜懵懂的看着吴诺。

白微微僵了一下,略有些心虚,走上前,快速解开黑风身上的绳子,说,“你在这儿等我,我找个地方把车藏起来。”

大湖部落周围的部落,从很久以前就开始驯养牲畜了,他们甚至也自己发明出了木车,但是由于诸多限制,这些木车简易得不能再简易,只能勉强装载一些东西然后可以被牲畜拖着走而已,根本没法跟这辆‘神赐’的马车相提并论。

白的力气远非黑风能够比拟的,他把车上的口袋、包裹卸下来,双手抓住马车,人形状态下幻化出双翼,直接拖着车飞了起来,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茫茫山脉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飞回来,“我找到可以藏血盐的山洞了,我们走吧。”

吴诺念念不舍的挥别黑风,把地上的口袋、包裹通通收进空间戒指里,然后爬到白的背上,由白背着,腾空而起,迅速消失在群山之间。

黑风在原地趴了好一会儿,似乎确定短时间内,白和吴诺不会出来以后,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甩甩尾巴,最后看了眼吴诺和白消失的方向,刨刨脚底的土炮弹似的冲了出去——朝着相反的方向。

白找到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动物巢穴,空间不大,位于断崖上很隐秘,吴诺把戒指中大半的血盐挪到山洞里,白利用山洞周围的藤蔓野草将山洞彻底掩藏起来,然后才带着吴诺继续赶路。

在山上飞了小半天,入眼四处都是荆棘荒草以及低矮的灌木,虽然没见什么猛兽,但是四周荒芜,几乎没有道路可言,少数几种藤蔓微黄的枝叶下隐隐可见森白兽骨,显然它们并不是什么善茬。

山上没有猛兽,但是陆陆续续,吴诺也看到了不少小型动物,它们已然习惯了山上的生活,在荆棘和灌木中飞快的穿梭着,冒个头眨眼就消失在了荒草中,大约是缺乏天敌又是秋天的缘故,这些小动物都长得挺肥。

白飞行的速度极快,小半天的时间,他和吴诺就成功越过群山,真正抵达孤山的山脚下。

远远望着孤山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它十足巍峨了,等到了山脚下,才发现这座平地拔起的高山,远比他们先前所见所想的巨大。

站在山脚下,凶残如白也深深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微末。

山体一侧,来自山上的无数雪水、山泉汇聚成了溪流,溪流渐渐融汇,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水潭、一道又一道的瀑布,山底这道瀑布是最大的,无数水流从笔直的峭壁上飞流直下,轰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日积月累的冲刷,在山底形成了深潭,潭水顺流而下,经年累月形成了河流以及河谷。

孤山部落就生活在孤山一侧的河谷以及山脚下。

河流有一段很窄,只有六米左右,且两岸峭壁,高出水面十多米。峭壁上,孤山部落的族人们,用枯藤、麻绳、木桩、木头、木板等,搭了一座约有三米宽的桥。

桥简易而结实,桥的另一头有两个壮硕的长耳族兽人把守着,大约平时少有人来的缘故,两个守卫战士明显心不在焉,手里各自拿着一个挺大的绿色果子,边啃边聊,瀑布和水流声掩盖了他们的声音,不过从他们脸上的笑容看,两人此刻的心情应该是相当不错的。

直到白和吴诺走上吊桥,这两人才发现他俩。

即使隔着数米长的吊桥,他们仍然清晰的感觉到了白身上可怕的凶兽气息。

长耳族一贯胆小,哪怕孤山部落的长耳族是个大部落,这两个兽人战士的胆儿依然不大,两人丢掉啃了一大半的果子,拿起一旁粗笨的石器,战战兢兢用兽人天赋语言问:“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吴诺微笑着用大湖部落语言说:“我们是来自长河部落的游历者,你们部落的阿莱和阿木都认识我们,是他们邀请我们过来做客的。”

阿莱和阿木是族长的孩子,两个兽人虽然没听说过什么长河部落,但却知道阿木阿莱兄弟俩。不过,即便如此,他俩也不敢贸然让人进部落,其中一个兽人,冲着吴诺和白行了个简单的礼,对二人道:“两位大人先等一等,我得去问问阿木。”

吴诺脸上笑容不变,点点头,兽人战士离开后,他小声对白说:“不知道这条河到底通向哪儿,如果能直接连通长河就好了。”

如果直接连通长河,孤山部落的铁矿石就可以直接运到长河部落,省却大量不必要的麻烦。

白知道吴诺的意思,低声道:“别担心,晚一点,我顺着河流去看看就知道了。”

兽人战士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正在河边忙碌的阿木和阿莱,一听长河部落的游历者,阿莱丢下手里的活计,一蹦三尺高,兴奋的嚷嚷道:“在哪儿,在哪儿,他们在哪儿?”一激动,完了,小少年不见了,一只胖胖的长耳兽从兽皮裙里钻出来,竖着耳朵瞪圆眼看着兽人战士。

“在山崖口。”见阿莱如此高兴,兽人战士也松了口气。

阿莱撒丫子就往山崖口跑去,阿木倒是对吴诺挺有好感的,但是一想到白,他赶紧丢掉手上的工具,追着弟弟跑了出去,生怕他闯祸。

等阿木气喘吁吁跑到山崖口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弟弟蹲在巫诺脚边上,胖脑袋高高兴兴的蹭着巫诺的手心,只差把肚子露出来给人摸一摸了。

不过,阿木还来不及高兴,就被白慑人的气息给吓住了。

孤山的半山腰上,巨木无数,忽然,有一颗巨大的阔叶树睁开了眼睛,没错,睁开了眼睛。

数十人都难以合抱的巨大树干上,慢慢露出了一张人脸,不知是自身还是树皮的原因,人脸看起来格外苍老,巨大的嘴巴微微开合,传出一个与人脸截然不同的清越声音,“山下有一个熟悉的味道……让我想想……翼虎……是翼虎的味道……”似乎想到了什么,长生木族人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随即,一阵耀眼的绿光闪过,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虚影从巨木中走出来,绿光转瞬即逝,半透明虚影瞬间凝结成一个俊美的男人。

男人绿发翠眼,身材高挑,皮肤雪白,眉眼精致目光流转间充满灵气,额间有一片绿叶状的印记,身上笼着一件黑褐色的长袍,背上赫然是一对半透明的翅膀。

男人一现身,一个胖嘟嘟的小孩子忽然从山林中飞了过来,小家伙长得跟男人有七分相似,很是精灵可爱,小家伙眼睛瞪得圆圆的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男人:“树爷爷,山下出事了吗?”在他的印象中,树爷爷轻易是不会幻化出人形的,除非除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没事,山下来了老朋友,小七,走,陪爷爷去看看。”人类的生命实在太短暂了,这才多久,当年那个小翼虎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他身上属于翼虎一族的气息比那个小翼虎的浓郁得多,如果他能像他的先祖一样……

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

孤山脚下,白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挟风呼啸而来,他不由心头微微一凛,化形以后,第一次,白感受到了强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