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看着自己染了血的甲套,一个个脱下, 将它们扔到沉木桌上, 哒哒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室内清晰得刺耳。
已经有人去通知皇帝, 而这时珍妃已经在查看宠妃系统显示的好感度, 而宸贵妃对她的好感度居然是-100!!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昨天还明明有50呢!还是说, 这愚蠢的宸贵妃真的知道了什么。
有些嫔妃流产了皇帝都不一定见上一面, 真爱出了事他来得倒是快得像龙卷风。他步履匆匆, 一身凛然威势骇人非常。
太宣帝一眼就见到了端坐在首位的涟漪, 她的一身华服和潋滟的妆容有别于她寻常的清新淡雅, 看起来颇有冲击性, 有种肆意的美, 但是看在太宣帝眼里只有厌恶,从骨子里的厌恶,转瞬即逝, 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珍妃本来是背对着太宣帝的, 当她转过头来向太宣帝请安时,太宣帝看见珍妃那一张猪头脸, 还是青紫加交, 伤痕交错的猪头脸。他的眼里瞬间闪过猩红,心疼和杀意弥漫,他额头的青筋瞬间暴起, 让离他近的几个妃子都不寒而栗。
珍妃穿越至今, 因为有金手指, 几乎没受过什么委屈, 然而如今不知为何特别的委屈,看见太宣帝一闪而过的浓烈的心疼眼神,她蓦地觉得心酸。
“涟漪,你的身体还没好,怎的动了这么大的怒?”不愧是曾经多年隐忍,一朝破釜沉舟的皇帝,这忍耐力也是没谁了,这样都还能心平气和地和涟漪讲话,语气都没边,一样的深情与包容,一样的恶心。
没什么,就是看皇上昨晚又去了这小妖精那,本宫妒忌心起就想毁她容呗,反正我又不是没毁过。”涟漪不以为意道。
太宣帝:“……”
众人:“……”
太宣帝强忍下心头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是朕要去珍妃的琳琅宫的。”太宣帝难得为受迫害的妃子辩驳一句,言外之意就是宸贵妃要发难就找他。
涟漪朝太宣帝笑得明媚灿烂,“哦。所以本宫不能打她?本宫可是连皇嗣都弄死了还安然无恙的人,想必皇上不会介意的。”
太宣帝:“……”居然敢在朕面前自称本宫,这是胆子镶了金?!还有,她还真给她将住了,要是他说介意,那岂不是说珍妃比皇嗣更重要?那么珍妃本就会处于风口浪尖...
“...不介意。”这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涟漪听闻这三个字,更是毫不客气反手又是一巴掌又甩在了珍妃脸上,这次她没有戴甲套,但是力道却不小,呼在她伤痕累累的脸上,比起初更疼,珍妃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细细密密地疼让她冷汗遍布,但这都抵不过心里的愤恨,还有一丝悲凉,来自太宣帝的那一句‘不介意’。
太宣帝双眼布满血丝,他的脚下意识向前跨了一步,双拳紧握到泛白,浑身都紧绷,恨不能将涟漪碎尸万断。但想了想他接下来的部署,他还是隐忍下来了,只是眼神愈加阴鸷。
他喉咙滚动了一番道:“涟漪,你身子还未康复,不宜动怒。来人,扶珍妃回去。”说着他又将目光转向了他其他的小老婆,除了不耐还是不耐,“你们也回去吧。”
几位嫔妃早就被这阵仗吓得胆战心惊,生怕疯癫的宸贵妃会对他们下手,更怕皇上会迁怒于他们,连忙应‘是’,跪安后逃命一样走了。
而太宣帝早就冲他的大太监苏子福使了个眼色,应该是让苏子福给珍妃请太医去了。
室内只剩下涟漪和太宣帝以及随行伺候的宫女,太宣帝上前走了几步,定定看着涟漪,从眼角到眉梢,每一个细节他都细细打量,确定眼前这个宸贵妃货真价实后,开口道:“涟漪你今天怎么了,还是还在生朕的气?”
他的语气轻柔几许,像在哄劝深爱的恋人,涟漪内心默默腹诽,奥斯卡绝壁欠他一个小金人!
“是啊!”涟漪很老实回答。
太宣帝:“……”这还蹬鼻子上脸了?“那要朕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那把珍妃弄死吧!”或者你去死!
太宣帝:“……”他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番涟漪,她是真的在嫉妒他过于宠幸珍妃,还是知道了些什么?
“珍妃是苏州知府,他为官清正,颇受百姓爱戴,近来会调任京城,况且珍妃又没犯不可饶恕的罪,二则因为最近参你的奏折越来越多,朕实在不忍心你再背负骂名...”说着他脸上还浮现几丝心疼和不忍。
涟漪也状似深情地回望他,“本宫不在意!不用因为我是娇花就怜惜我!”
太宣帝:“……”他介意!“既然爱妃真如此在意,那朕让珍妃禁足,不让她来碍你的眼?”
涟漪本就没指望皇帝能真的弄死珍妃,便意兴阑珊道:“那好吧。皇上您对本宫真是情真意切,就像先帝对瑶皇贵妃那般深情,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哦不,是您和先帝一样重情!”
太宣帝:“……”好气!他百分百确定这赵涟漪是知道了什么,句句话都是钢针勾刺,简直聊不下去!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细思量了下赵家的最近的行动后便又和涟漪瞎掰了几句,又叮嘱了几句涟漪要注意身体,反正做了全套的戏后就走了。
涟漪看着皇帝龙行虎步离开的背影,觉得有些纳闷,就算赵家权大势大,也不至于这么百般纵容她呀。涟漪又仔细思量了一番原剧情,这个时候的翡翠应该已经被收买了,因为原主父亲和哥哥都是从翡翠这里了解她在宫内的处境,翡翠又是原主从小的贴身丫鬟,颇受信任,所以原主虽然表面受宠但实际举步维艰的处境他们都不知晓。曾经翡翠以巡查她宫殿有无其他嫔妃用于谋害她的东西为义,将她的宫殿搜了个底朝天,原主没有觉得不妥,但是就涟漪看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准确来说是皇帝想从原主这里找到什么东西。
涟漪又思索了片刻,没有头绪就放弃了,大不了直接弄死他们。
这念头刚一想起,统儿的意念就传来:“宿主你不要使用不输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否则你会受到法则的制裁,因为这个世界非常稳定,法则完善且强大。”
涟漪并没有多在意,即使不能一枪崩了他们,她还可以练武将他们摁死,或者毒死......
“这个世界的法则是不容许内力存在的,你练武也只有拳脚功夫而没有内力,连轻功都练不了,而且下毒也不行,珍妃的系统有解毒的药丸出售...”
涟漪:“……”
涟漪接下来又检查了一下这具身体,她虽然只觉得有些疲惫但是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这一检查就吓一跳,这简直是行将就木的躯壳,内里早已腐朽,身中七种慢性毒,其中还有一种精神毒物,能够让人产生依赖性,最后达到能控制她的地步,能弄来这东西的不是太宣帝就是珍妃,以涟漪看来应该是皇帝的手笔。这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需要长期服用,涟漪将目光望向了翡翠。无波无澜的目光却让她背脊一寒,但她还是强自镇定,毕竟走上了这一条路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接下来的几天涟漪都在调理身体,太宣帝依旧每天过来给涟漪演戏,每次都被涟漪怼得心肝脾肺肾都疼。翡翠每日依旧给她泡有毒的茶,上有毒的吃食,而且量明显还加重了。
涟漪看着一桌子珍馐佳肴,转头看向一派忠心尽责的翡翠,嘴角上扬。“翡翠,坐下一起吃吧。”
翡翠心里陡然一寒,连忙躬身作揖,“奴婢不敢。”
“坐下,吃饭。”涟漪的声音冷下,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翡翠心里七上八下,但是还顺从地坐下,拘谨地拿起碗筷,指尖都泛白。涟漪吃得喷香,翡翠也拿不准她是不是知道了这饭菜有问题,她咬咬牙也跟着吃了,就算是宸贵妃有意试探她她也认了。
涟漪看着翡翠一脸吃、屎的表情心里嗤笑了一声,而涟漪这一番举动也很快被太宣帝知晓,他也有同样的疑问,她是否知道翡翠已经叛变,是否知道饭菜有问题?如果知道为何还留翡翠在身边贴身伺候,为何还吃有问题的饭菜?如果不知道,为何如此反常?
思量片刻,他唤了几个皇家影卫,几人都是太监或丫鬟打扮,但身轻如燕,气息沉稳,目光坚定内敛,一看就是练家子。
“你们几个接下跟在宸贵妃身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杜绝她和赵家的往来,把赵家安排在她身边的人都铲除了。还有...”说着他顿了一下,语气凝重几分,眼神更为阴鸷,“她身上有一块血玉,希望你们用最快的速度找出来。”
“是。”几人恭敬应道。
远在皇宫外的赵府,赵洵的桌上,两份密文呈上,写的都是涟漪在宫中的三两事,然而却是两个不同的版本。一份是翡翠传出宫的,一份是他在宫内的眼线记录的。
翡翠的千篇一律的还是涟漪在宫内如何作威作福,皇上是如何宠她纵容她,他们的感情比天高比地厚...而他的眼线却事无巨细地将涟漪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都记录地详细分明,以及哪宫的妃子给她下了毒,哪个嫔姬又给她一个让人不孕的香囊...连皇帝的举措都一清二楚。
赵洵细细地看着他眼线呈上的那一份报告,眉角挑了挑,他的一双丹凤眼邪肆冷锐,笔挺的鼻子却不粗狂,几分秀气几分精致,配上他绯薄的唇,本该有几分女气,但却被他周身冷冽清贵的气质中和,让他有种超脱性别的美。
当他看到涟漪对太宣帝说得那句‘狗改不了吃、屎’他忍俊不禁,这一笑如春花烂漫,冰雪初容,看得一旁的黄金和万两惊诧不已,又有几分毛骨悚然。
黄金和万两已经看过了这两封密文,因为他们还要负责将好的那份送给呈给赵父。
“少爷,这次呈哪一份啊,还是要写份假的?”万金捉摸不到自家少爷的心思。
赵洵将将手中的信看完后,朝黄金递了过去,“就这一份,老头子也该醒醒了。”
万两有些摸不着头脑,“少爷,老爷以及以为小姐在宫里过得很好,这会不会对他打击太大了?”
赵洵左手拇指上价值连城的玉扳指敲击在桌面上,像在为他的话伴奏。“看她最近的行事,应该是知道了皇帝的险恶用心,若她还是像以前那样执迷不悟,对狗皇帝情深不悔,那我们赵家也容不得这种随时会叛变的蠢货。只要她能醒悟,就还是我赵家的女儿,谁也不能动她。老爷子也是时候知道他宝贝女儿的处境了。”
“是”黄金和万两恭敬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