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见惯了生死离别，军医和护士并没有大惊小怪，连钟玲被抱来的奇怪姿势，棉大衣里一丝不挂都没有质疑，都默然地离开，忙碌其他事情。

“站住，医生同志，为什么不抢救伤员？”赵羽焦躁地嚷嚷。

女军医面无表情：“她已经不是伤员，是烈士，已经牺牲了。”

赵羽也知道钟玲受伤的严重程度，尤其是刚才，医生检查的时候，他也在场观察，腹部被枪刺捅进去很深，估计肠子都断裂好几处，腹腔里的淤血和积液已经很多，刚才，医生翻开钟玲的眼皮，瞳孔似乎扩散。

赵羽不甘心。

尽管他也见惯无数生死，亲手杀过无数人，使用各种方式，可是，他不愿意钟玲死去。

不是因为钟玲的美丽，就可以比旁人多几分救援的必要，而是，这是项少林的表妹，跟别的陌生的战士，更让人牵肠挂肚，还是自己辛辛苦苦抢运过来的伤员，最重要的是，她是彭总留下来专门照顾他的，他冲锋的时候，她冲上阵地追随，因为他才会这样，他愧疚!

赵羽对医疗救治也有专业的训练学习，不太相信医生的话，出手如电，再一次查看，查看瞳孔，触摸心跳。

“医生，她还没有完全死去，请您立刻救治！”赵羽大声说。

“你？”医生有些恼火，瞪着赵羽气哼哼的：“你是谁？瞎吵吵什么？扰乱战地医院秩序，妨碍医疗救护，你知道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

赵羽脖子一梗：“我不管，反正，对有希望救活的战士不施援手，就是犯罪！”

“你？”女医生气得满脸通红。

可能嘈杂声音引起了外面医生的注意，马上有两名医生过来，其中一个是院长，灯光里看见赵羽，大吃一惊：“赵羽队长？你怎么在这里？哪里受伤了？快点让我检查下。”

“赵羽？就是特种部队的赵羽队长？”女医生瞠目结舌，急忙冲到钟玲身边：“队长，我一定努力，无论有没有希望，我都会竭尽全力。”

院长也来帮助，询问情况，“什么？是项少林的表妹钟玲同志？项少林同志多次在危难时刻，救助过我们战地医院，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他的表妹，一定要第一时间抢救！”

不过，院长查看了钟玲的瞳孔，也连连叹息。

赵羽吩咐医生，立刻对钟玲的伤口消毒，腿上和肩膀上的缝合，腹部的清理淤血和积液，准备消毒和缝合，同时催促：“赶快输血！”

院长一阵为难：“刚才敌机轰炸，造成大量伤员，血液早就用光了，战斗激烈，还没有向部队采集新的血液呢。”

赵羽伸出胳膊：“我是O型血液，快点抽血！”

300CC以后，远远不行，在赵羽的执意要求下，抽出800CC的血液，输送到钟玲血管里。

院长亲自端来盐水，敦促赵羽喝下，几个护士搀扶赵羽休息；“你真是拼命，这么多血抽出来，还能站着！”

女医生和几个护士，都一脸艳慕地看着钟玲，敬仰着赵羽，低声议论：“这个女兵真幸福啊，有这样的一个出色的男人爱护。”

钟玲的情况还是不好，赵羽亲自过去，用手强制按压心脏，帮助心脏起搏，一直忙碌了30分钟，钟玲的心跳总算稳定了，呼吸也匀称起来。

拍拍赵羽的肩膀，院长央求赵羽休息一一会儿，就是铁打的人，一下抽掉800CC的鲜血，也受不了。

可能是感念赵羽对女友的珍爱，女医生和护士几个，也验血以后，献血500CC。

赵羽在凳子上坐下来，这一坐，就感到浑身乏力，精神困倦，赶紧跳起来：“院长同志，诸位医生护士同志们，多谢了，再见，我要上战场去，战斗还在继续呢。”

院长和医护人员急忙拦截他，他不听，转身冲出了战地医院。

刚到村口，就听一阵喧哗，接着，枪声大作，一队日本鬼子鬼使神差摸到了这里！

这里保护的部队，开始射击，随后和敌人白刃格斗，赵羽看到村外纷飞的子弹轨迹，一些八路军护卫战士惨烈的呼号，愤怒地抗争，还有鬼子野蛮地呐喊。

手里没有武器，也没有夜视仪窥探敌人，要冲锋上去，却一阵晕眩，居然双腿一软，扑倒地上。

背后，一名军医上来，搀扶住赵羽：“赵羽同志，快回去休息，你体力消耗和抽血以后精神消耗太大，不能战斗！”

赵羽大怒，愤而推开他：“武器，有没有武器？”

军医一愣：“有啊，在……”

说话间，一些医生护士都冲出来，有的拿着步枪，有的手枪，还有的缴获鬼子的军刀，甚至是手术刀。

赵羽劈手夺取一把38大盖，咔咔子弹上膛，就跪在地上，依靠一位军医的搀扶，朝前面瞄准。

浑身乏力，手臂抖擞得厉害，眼前的景色也开始晃悠和朦胧，让他的瞄准非常困难，这种情况下，他干脆下令，让那个军医蹲在地上，完全抱着他的腰，他依靠军医的支柱，瞄准敌人射击。

吧勾吧勾吧勾。

清晰的声音，是他精准的射击，村口八路军战士的英勇抵抗，使用手榴弹轰击，鬼子的呐喊声，格斗的咒骂声，都成为他判断敌人位置的依据，这些别人看起来完全不可捉摸的东西，让他抓住蛛丝马迹，一一确认了敌人的身份。

村口的抵抗结束了，这是东西方向的街道，小村子只有一条街道，鬼子从东边来。

赵羽立刻让医护人员隐蔽，自己也翻滚，到前面一个农家院子前面的碌碡后面，碌碡，是农家碾压麦子和谷子的器械，农闲季节，竖立在门前，加上旁边的河沟，成为绝佳的隐蔽。

赵羽将步枪前缘放置在碌碡上，瞄准敌人射击，鬼子从村口冲锋过来，被他飞快地瞄准射击，大量杀伤。

敌人太多，还是冲过来了，他的身边，还跟过来两个医护人员，一个带着步枪子弹，一个带有手榴弹，赵羽让他们赶紧撤退，自己也开始撤退，隐蔽到一个农家院落颓唐的矮墙后面。

40多发子弹，数量有限，不知道敌人有多少，这是个战地医院，安置了大量伤病员，如果被敌人，占领，成百上千的伤员都可能被敌人杀害，后果不堪设想。

赵羽看着黑洞洞的街道，敌人从村口奔跑呐喊的声音，立刻射击。

都怪日本鬼子自己，一到村庄就放火遂行三光政策，结果，村口的火光，成为愚蠢的标志，照亮了鬼子的身影，也让赵羽轻车熟路。

依托矮墙，赵羽继续射击，可能过于紧张地战斗，让他全部的精力好意志意识都亢奋起来，居然轻松地战斗，一连射出30余发子弹，只有3颗子弹落空。

鬼子的嚎叫声，惨叫声在村口爆响起来。

这是因为，赵羽采取了不同的战术，绝对不射杀敌人，而是致伤，致残战术。

他的子弹，瞄准敌人的胸膛，偏离心脏，绝对不打脑袋，最阴险的也不过是打击敌人的小肚子，这样，38步枪在200米距离内的杀伤力倍增，一枪一个枪眼，那边对穿以后，一个喇叭形的大血洞窟，疼得鬼子蛙声一片。

鬼子受到震撼，冲击的速度明显减弱，部分冲过来，又冲过赵羽所在的位置，朝街道纵深里冲锋。

“花姑娘，花姑娘的干活，班哉！”

一个举着军刀的家伙，黑乎乎地看不清楚，在千方百计地激励着鬼子兵冲锋。

赵羽看不清这里的鬼子，无奈之下，马上将撤退医生留下的两颗手榴弹，朝敌人投去。

一颗，投进鬼子呼喊的地方，炸那个龟孙子指挥官，一个，投掷到斜对面二十多米远的街道对过院子门前。

手榴弹先后爆响，一颗，炸死了那个鬼子军官，让他的呼喊声戛然而止，旁边也有两个鬼子被破片击倒，沉实地砸到地上，第二颗手榴弹击中院落门前的谷子和玉米秸秆，爆炸起火。

赵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趁着鬼子混乱和秸秆的火光，看清了鬼子，一连串狙杀。

8个鬼子无一例外，被他爆头。

再要开枪的时候，麻痹，没有子弹了！

赵羽大惊，正要冲锋出去，抢夺敌人的子弹，却发现，后续敌人已经侦知他的方向，一面开枪射击，一面冲锋过来。

赵羽想离开此地，双腿却麻木不听使唤，只能咬牙翻滚，刚刚滚过去，躲避在一颗大榆树和杂乱的草堆后面，就听轰的一声，一颗手雷在他原先所在的位置爆炸，炸起一大片灰土。

咻，两个手雷破片插到了大榆树上，差一点儿击中他。

接着，一颗，有一颗，鬼子的手雷好像无穷无尽似的，往这里投掷。

足足六颗手雷以后，鬼子才冲进来，三个鬼子，先后跳过矮墙，进入院子，一个冲向农家上房屋子，再次投掷手雷，轰的一声，将无辜的农家房屋门炸塌，门板惨叫一声飞出老远。

房间内，传出了一个少女惊骇的，袅袅的呼喊声：“妈妈！”

院落里的秸秆点燃了，一片通明，投弹的鬼子迅速过去，拿着一束秸秆引燃，投掷到房屋里，用生硬的中国话喊道：“出来，花姑娘，皇军要和你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