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五章诏令
二月二十,河北高阳宫,皇帝行在。
好消息接踵而至。之前赶赴关中平叛的太仆卿、检校右翊卫将军杨义臣报奏,已于扶风郡诛杀贼帅向海明,并剿灭其麾下叛军主力,余众作鸟兽散,溃逃山野之中,已不足为患。
之前奉旨赶赴江南平叛的江都丞王世充报奏,已于吴郡吴县斩杀贼帅刘元进、朱燮,并剿杀江南叛贼三万余人,余众或亡命山林,或逃窜大海,江南乱局迅速得以平定。
裴世矩再次急奏,安东大都护府已建,安东副大都护李平原和安东副都护李浑已于本月十五率军北上赤峰集结安东汉虏大军,预计于本月底开始东进,直杀高句丽。
齐王报奏,他已率军抵达涿郡蓟城,正进行军需补充,只待圣主一声令下,即可日夜兼程赶赴辽东。
弘化留守、唐国公李渊报奏,西北陇西军团已稳守西川防线,将择机向西海展开反攻;西北河西军团主力已进入伊吾郡,只待西突厥向大金山南麓发动攻击,则给予默契配合;西北灵朔军团主力已北上至贺兰山、五原一线,一方面对漠西南诸牙旗形成牵制,以有效策应河西军团和西突厥人对大金山的攻击,另一方面也对碛南诸牙旗形成牵制,帮助北疆坚守长城防线,以确保第三次东征期间北疆镇戍之安全。
东都留守樊子盖、西京留守卫文升也先后报奏,两京政局日趋稳定,两京及京畿周边郡县的混乱局势正在迅速恢复中,而随着圣主和中央胜利开疆安东,威权得到修复和加强,之前日益恶化的国内形势亦得到了有效控制。
至此,愈演愈烈的两京危机得以暂时遏制,渐趋失控的江南叛乱亦予以平定,西疆危局也在新年之后开始由守转攻,而更重要的是,安东已正式纳入中土版图,安东军队正在走向东征战场,内忧外患的险恶局面得到了有力缓解,现在的中土也算勉强具备了发动第三次东征的基本条件。
于是圣主在中枢议事上,态度非常强硬地要求中枢必须通过第三次东征之决策。
事实上他的忍耐已到极限,从本月初三开始,他就开始召集中枢大臣共议第三次东征之决策,但反对力量太大,决策难以达成。一转眼十七天过去了,国内捷报频传,国内形势正在好转,这种有利情况下,中枢应该讨论出结果了,但是,反对的理由依旧存在,反对者也依旧反对,圣主和改革派如果不动用非常手段,短期内恐怕难以如愿。
二月二十,夜,忍无可忍的圣主终于爆发了,动用了非常手段,凭借强大的皇权力量,迫使反对者闭上嘴巴,迫使中枢达成了第三次东征之决策。
圣主当即下诏,中枢、中央诸府和十二卫府立即执行第三次东征之决策,倾尽全力进行东征的前期准备工作,而行宫则立即做好御驾亲征之准备,只待圣主令下,行宫上下就紧随圣主之后,风驰电挚赶赴辽东。
同时诏令安东大都护府,命令副大都护李平原、副都护李浑立即率十万安东大军,日夜兼程赶赴辽东怀远镇,向东征统帅部报道,若有贻误,军法从事。
二月二十一,圣主继续下诏。
诏令,涿郡留守段达因在镇戍、开疆和戡乱中立下大功,官拜左翊卫将军,并兼领涿郡留守。
诏令,武贲郎将、涿郡副留守阴世师在镇戍、开疆和戡乱中大有建树,加官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
诏令,古北口镇将、检校安乐郡太守郭绚因在镇戍、开疆和戡乱中有所建树,升职为涿郡通守。
通守就是郡太守之副,去年特设官职,起因是国内形势恶化,地方叛乱迭起,而很多郡太守都由中枢、卫府高层兼领,郡的日常工作都由郡丞代理,但郡丞没有决策权,导致很多地方官府戡乱不力,于是在太守下增设通守一职,也就是副太守,太守不在时可代领太守职权,行使决策权,有利于地方官府戡乱平叛。涿郡是上等郡,上等)太守正三品,但因为东征,涿郡特设留守府,主掌幽燕军政,代行涿郡太守职权,现在郭绚出任涿郡通守,实际主掌涿郡行政大权,不但品秩升了,权力也大了。
诏令,慕容正则因在镇戍、开疆和戡乱中均有建功,故升职为古北口镇将、检校安乐郡太守。
诏令,左骁卫将军、检校雁门郡太守董纯,右屯卫将军、检校太原通守潘文长,十万火急赶赴辽东参加第三次东征。
诏令,左武卫将军、检校上谷郡太守崔弘升因在镇戍、开疆和戡乱中建功,官拜左武卫大将军,并火速赶赴辽东参加第三次东征。
诏令,左御卫将军薛世雄,因在巡边、开疆中建功,故官拜左御卫大将军、检校燕郡太守,并与右武卫大将军李景一起,指挥屯驻于辽西、辽东诸镇的远征军各部,立即于辽水一线做好第三次东征之准备。
诏令,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右候卫大将军郭荣火速赶赴辽东,分别出任第三次东征大军的正副统帅,主掌东征战场指挥权。
诏令,右御卫大将军、水师总管来护儿日夜兼程南下东莱,会同水师副总管周法尚、长史崔君肃立即做好渡海远征之准备。
诏令,河南尹、齐王杨暕,因在巡边、开疆和戡乱中立下大功,官拜内史令,同时继续兼领河南尹。又因其率军参加第三次东征,故在东征期间,出任辽东抚慰大使,代行监军职权,并与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右候卫大将军郭荣一起,共掌机要,共同决策。
这一系列诏令中,有公开论功行赏的,比如齐王杨暕、段达、崔弘升、薛世雄、阴世师、郭绚和慕容正则等文武大员,也有奉旨参加第三次东征的,比如宇文述、来护儿、郭荣、崔弘升、潘文长、董纯等卫府大将军、将军,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圣主和中枢对齐王杨暕的重新承认和委以重任,而这是不是意味着父子和解,圣主原谅了齐王,让齐王重新回到皇统继承第一人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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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五,涿郡首府蓟城外,齐王行营。
齐王接到圣主诏令后,非常高兴,认为父皇已经原谅了他,虽然还有各种各样的不确定,短期内也不可能回到皇统继承第一人的位置上,但父子和解显然是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就是考验期,而第三次东征恰恰就是圣主对自己的最好考验,只要打好这一仗,完成东征的最后胜利,自己必然可以逆转命运,走向越来越好的未来。
韦福嗣和李善衡却是忧心忡忡,愁容满面,甚至很绝望,不过面对沉浸在兴奋、激动和憧憬中的齐王,他们不好“泼冷水”,亦不好公开挑拨离间,只能陪着笑脸,黯然叹息。
李子雄、李浑已数次来信,而李百药父子代表李风云也与他们密谈多次。三李对待齐王的态度截然不同,李风云是坚决放弃,不想因齐王而受累;李子雄则抱着一丝幻想,毕竟圣主就这么一个嫡亲儿子,虎毒不食子,谁敢说父子二人就不会握手言和?李浑是以退为进,齐王这杆大旗无论如何不能放弃,不过现在形势不允许,圣主和改革派已经把矛头对准了齐王的“羽翼”,只能暂避锋芒,先与李风云合作,借助安东力量度过危机,徐图后计。
现在李百药父子已经出关,去安东大都护府上任,三李也将率军远征高句丽,而齐王也将赶赴东征战场,此刻韦福嗣和李善衡必须立即做出决策,是放弃齐王,还是与李浑共进退,抑或像李子雄一样,与齐王若即若离,静观其变?
就在两人低头沉思之际,齐王说话了,“目前形势下,东征大军最早将于何时渡过辽水?”
韦福嗣和李善衡互相看了一眼,相视苦笑。
圣主直到二月二十才下诏开始第三次东征,相比前两次东征,整整少了三四个月的准备时间,虽然因为安东十万大军加入东征战场,圣主和中枢不需要再从全国各地鹰扬府调兵北上集结,另外前两次东征所调集的粮草辎重还有大量节余,都囤积在涿郡、辽西和辽东诸镇,完全可以保障东征前期所需,还有远征三年未归的军队和民夫,也一直在辽水西岸整装待发,等等,这些都可以帮助第三次东征大大缩短前期准备时间,所以正常情况下,第三次东征应该可以于三月底或四月初开始。
然而,第三次东征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比如三年未归的远征将士和民夫怨言满腹,士气低迷;比如两京已经决裂,两京政治危机只会加剧,不会缓解;比如年复一年的东征耗尽了国力,赋税徭役节节高涨,大江和大河两岸的民众难以负担,早已怨声载道,河北、河南、齐鲁、江淮和江南等地叛乱迭起,形势越来越恶劣,地方官府越是镇压,叛乱大潮越是猛烈;而其中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就是安东,因为圣主和中枢未能成功控制安东军权,桀骜不驯的李风云实际上就是一头失控的猛虎,这头猛虎带着十万大军冲进辽东,冲向高句丽,就如决堤洪流,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所以韦福嗣回了齐王一句话,“东征大军渡河之时,就是安东军队抵达辽东之刻。”
齐王顿时皱眉,不假思索地质问道,“今日高句丽,名存实亡,还有抵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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