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见她们言谈投契,自然开心。
说来可笑,她竟对韩太太比韩希夷还要重视。韩太太喜欢清哑,她便放了大半的心。余下的,她对韩希夷也满意,就不算什么了。
甄氏等人也都看过来。
甄氏是极希望郭韩两家结亲的,因此也笑了。
高云溪虽跟清哑一块,但她性子活络,清哑又不大作声,她耐不住安静,就扯了盼弟和曾姑娘一处去说话。这时见清哑讲衣服款式,忙又都过来了,参与进去,叽叽喳喳评古论今。
沈怀谨等小姑娘们也都围在一旁听。
韩太太见女孩子多,忙笑着让出来。
她带着贴身伺候的婆子去洗手更衣。
更衣毕,她暂时不想进去,看院里两株石榴树开得正盛,便移步树下观看,却听树后窗内传来说话声。
“这也难怪,方家想和郭家结亲,严家自然看郭家不同。”
“谁?方二少爷吗?”
“不是,是方大少爷。”
“这事能成吗?”
“八九不离十吧。前儿方大少爷送了两个楠木梳妆盒给我们大姑娘,是靖国公雕刻的真品呢,托大姑娘送了一个给郭姑娘。连我们暮雪都没有。郭姑娘受了。你想,这不跟收了信物一样?今天郭二姑娘落水,是姑妈出面料理的;郭家那小子用蛇吓唬子陵,也是方大少爷出头处置的。听说教导郭勤跟自己侄儿一样,要他先给子陵道歉,免得子陵被吓出好歹来,落了不是。郭家姐妹在松柏院待了好半天呢,大姑娘快发嫁了才赶来。”
“那……韩家可不白使劲了!”
“这有什么法子。大概郭姑娘嫌弃韩大爷太风流吧。”
韩太太听到这,猛然咳嗽一声,算是警告。
屋里立即安静下来,再没了声音。
韩太太冷笑:这个梅氏,说她愚蠢都是轻的。这分明是看自己走过来,故意说这番话给自己听。好造成自己对郭姑娘不好的印象,最好能搅和了郭韩两家亲事,报复郭家。
然韩太太是什么人?
岂会受这一番言语蛊惑!
在她看来:严未央得了好东西送给清哑,再正常不过;清哑更不用说。以她的性子,若收了方家的定情信物,便会对自己表明心意,绝不会似现在这样犹豫不决。
梅氏真该死!
韩太太很想把刚才的话当面问陈氏,看她怎么样。
但那样一来。严家婆媳就太没脸了。
韩太太自恃修养,不屑做这等事。
可是梅氏背后如此议论清哑,不能饶她。
她默默想着如何处,一面往回走。
窗内,梅氏见她拐入回廊不见了,才安心。
她刚才确是有意的。她因在婆婆那受了气,又难堪又不忿,便迁怒到清哑头上。和娘家嫂子说话的时候,忽伸头见窗外韩太太影子一晃,便故意说了那番话。为的就是给韩太太一个不好印象:郭家女儿都不安分;还有,郭清哑得了方初送的梳妆盒。
谁料韩太太居然出声警告,吓得她不敢吭声。
她真怕韩太太质问起来,那她非被婆婆重罚不可。
见韩太太走了,她不由想:“还是顾忌的吧。哼,就算去查访,我也没说谎。只要查出来,看你还能若无其事跟郭家提亲!”
她本来还想把清哑和严未央合伙开铺子的事也说出来,以证明郭家对严家另眼相看。但她怕影响到小姑子的好事,那时婆婆陈氏非扒了她的皮不可。这才打消念头。
韩太太回去后。清哑等女已经挪入里间去了,想是怕影响长辈说话,她便走过去在吴氏身边坐下。
略说了两句,吴氏便关切地问起韩老爷的病情。
韩太太也不忌讳。仔细告诉了她,顺便暗示:老爷时日无多了,临去前希望看到韩希夷完成终身大事,“我告诉他说,这件事不比别的,可以将就搪塞。又不是钱财可以买来,托人情可以寻来,这是要讲缘分的。可怜他只好退让,说就算不成,能定下一个也是好的。他死也能瞑目了。”
说着,眼角湿润起来。
吴氏也跟着伤感,道:“这说的倒是。”
心里暗自打算,回去和清哑商议这件事。
韩太太忽醒悟,忙道:“瞧我,说的是什么!今儿严家大喜,我提这个,还伤心,也太不该了。回头叫严大太太看见了,该怪我了。”
吴氏等人忙都说,这是人之常情,严太太不会怪的。
高太太也道:“严嫂子最是热心,还叮嘱我们安慰你呢。”
众人忙都作证,说严大太太确说了此话。
韩太太心下感激,不住称谢。
一时严氏姑嫂两个带着方纹姐妹过来了,屋里更热闹了。
韩太太见严氏对吴氏格外亲热,不由警惕。
方纹、严未然等人则进入里间,和清哑等人谈笑。
才一会,夏流萤的丫鬟绿萝来请清哑。
屋内大小姑娘都看着清哑,清哑想了会,站起来走出去。
出来后,站在廊下问绿萝:“在哪儿?”
绿萝伸手朝旁边一道门一指,道:“就在里面。”
清哑走到门口朝内一看,果然淡紫色纱帘后隐隐绰绰有个人影。细腰快步进去瞄了一眼,然后对清哑点点头,清哑才走进去。
纱幔后,夏流萤嘴角微翘,讥讽地问:“不敢进来?”
清哑点点头,道:“是。谨慎些好。”
夏流萤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清哑坐下后,绿萝要倒茶,夏流萤摆手道:“别倒了。”
绿萝便垂眸,移至她身后站定。
夏流萤望着窗外两株火红的石榴树,幽幽道:“严姑娘喜欢火红的石榴花,和她的性子一样。所以严家园子种了许多石榴树。今日看了莲池,我诧异那许多睡莲。问起来才知道,原来是她跟方太太学的。”
清哑不知她要干什么,只静静地听。
夏流萤回过目光,对她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很欣赏你。”
清哑道:“谢谢。”
声音冷冷清清的没什么情绪。
“谢吟月、严未央、卫晗,各有千秋,我都很欣赏。”夏流萤目光迷蒙,仿佛低喃,“商家女儿如此出色娇娆,是值得倾心相交的。尤其是那年七夕,你们的才艺,实在令我难忘。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时还会想起你弹的琴音。我以为,我们一直会相处很好。”
她自嘲地笑,问清哑:“你怪我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