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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门口, 猛觉热浪袭来,才知外面有多热。太阳照得地面都发白,隐约可见腾升的热气。

眼下是盛夏,本该是生机盎然的。但葱郁的树木都被蒸干了水份, 叶子干巴巴的。远目望去, 迴廊凉亭, 翘檐飞角,白石灰粉刷的墙, 还有圆形的拱门。一切的一切, 都是那样的陌生,如在画中。

如晴和如翠见她不走了, 心中纳闷。

“小姐,我们快些走吧, 要不然那花就谢了。”

“不了,谢就让它谢了。”

她说完, 转身回到屋内。一进屋子, 凉气盈满周身, 透着无法言喻的舒爽。她重新靠坐在坐榻上, 看着跟进来的如晴, 而如翠则没有进来。

如晴似乎跺了一下脚,“小姐,有花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您不能辜负表少爷, 该是逃离苦海的时候了。”

“苦海?你说的苦海是指侯府吗?侯府富贵滔天, 怎么能算是苦海?”

“小姐,您…在说什么啊?表少爷为了您,无论什么都能抛弃,您却还留恋侯府的富贵。奴婢…替表少爷不值。难道您忘记了侯爷是怎么对您的?又是怎么对将军府的?”

如晴说着,跑进内室,不知从哪摸出一个明显收拾好的包袱。

“小姐,你快些走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你和表少爷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再迟疑下去,就要前功尽弃。”

郁云慈心提起来,看样子,今天是原主与表少爷约定私奔的日子。原主选择在今日自尽,是不是别有用心?

她“呼”地站起来,直视着如晴。

“如晴,我已决定,不走了。”

“小姐,为什么?”如晴大急,追问道。

她眸色冰冷,定定地看着如晴,“因为方才我昏迷时,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与表哥私奔后,居然没多久就死了。而且害死我的人,正是表哥。你说,梦会不会是真的?”

“小姐…”如晴被她的眼神骇住,往后退了一步,“梦…当然是假的,表少爷对您的心,您还不明白吗?他为了您,可以什么都不要。这样痴情的男人,世间少有。”

“是吗?他真那么在乎我?”

“当然,表妹。如晴说得没错,我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包括功名,包括沈家公子的身份。”

一道男声响起,紧接着就见屋子里进来一个人。来人长得颇为英俊,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他一身的青衫,头上包着书生巾,双目痴痴地看着她。

“云慈表妹。”男子深情地唤着,朝她走近。

而男人的身后,跟着如翠。

她瞳仁瞬间暗沉,原来人是如翠去引来的。身边的这两个丫头,为了让她与人私奔,还真是尽职尽责。

沈绍陵一步步地走近,眼神贪婪地看着她。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美,这样的美人儿,不枉他费尽心机。

她忙伸手制止,“如晴如翠,你们还不把送表少爷出去?若是被人发现了,如何收场?”

“云慈表妹,你…”

“小姐,您放心,奴婢都打点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的,您和表少爷赶紧商量,等会就走吧。”

说完,如翠和如晴都出去守在外面。

屋内只剩下沈绍陵和郁云慈。

“表妹,几天不见,你莫不是忘记我们的誓言了?难不成你恋上侯府的富贵,将我忘了吗?”

沈绍陵说着,欺身上前,想将她困在坐榻上。

她原是站着的,看他的样子,连忙闪到一边。眼神四下瞄着,想找到什么护身的武器。然而,入目之处,什么可用的也没有。

“表…哥,我是害怕,我梦到表哥你是个坏人,故意骗我的,后来我还被表哥给害死了。表哥,你不知道,我死得太惨了,简直是死不瞑目。我记得,我在梦里还发誓,发誓要血债血偿,让你们都不得好死。表哥,那梦实在是太可怕了…”

沈绍陵有些心虚,眼神飘忽了一下,尔后马上恢复深情款款的样子,“表妹,梦里都是假的。我会护着你,为你做任何事情。”

“表哥,你真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吗?那你今天能不能让我静一静。我现在心好乱,要不我们再等一段时间吧。表哥,你快走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她一边不露痕迹地往后退着,一边试图劝他离开。

可是沈绍陵好不容易混进侯府来,怎么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尤其是她还做了那样的梦,万一她借此看出什么端倪,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他几步上前,就扯住她的袖子。

“表妹,你跟我走,我们离开京城。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侯府受苦,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我们寻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结为夫妻,生儿育女。”

她挣了几下,没有挣脱。男人的体力不比女子,就算是他看着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比起她现在一直养在深闺中的身体,还是要好上太多。

“你放开我…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行,我一听到你受苦,一刻都不能等。景修玄是侯爷又怎么样?他不善待你,还与将军府为敌,迟早会伤你的心。你马上跟我走,我都安排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当然不用操心,只管等死。

她心里说着,脸上硬是挤出为难的样子,“表哥,就是因为他现在与将军府不对付,我才更不能走。要是走了,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彻底与我们将军府翻脸?”

沈绍陵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她的话上,只觉得美人在怀,温香软玉一般。一想到很快就能对她为所欲为,一股邪火直冲某处,真是一刻也不想等。

“姑母疼你,与你相比,将军府受些气没什么。”

他的身体贴得更近,近到她能感到那种异样,不由得心头涌起恶心之感。

“不行,你先回去吧。等过段日子…再说。”

“不,表妹,我既然来了,就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他说着,开始强行拖拽。而他的目标不是门口,反倒像是往床的方向。她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她高声喊着,“来人哪,救命啊!”

如晴从外面进来,竟帮着沈绍陵一起推她,“小姐,您跟表少爷走吧。奴婢知道您心里苦,跟着表少爷,您才有好日子过。”

沈绍陵朝跟进来的如翠使一个眼色,郁云慈心道不好。这男人是有备而来,要么是坐实与她有苟且,要么就是带着她私奔出府。

无论是哪一种,自己都完了。

郁云慈心头大急,不管不顾地高声呼救,“救命啊…救…”

该死的男人,竟然捂住了她的嘴。她呜呜出声,用脚去踢他。

果然如翠接到沈绍陵的眼色,先是去关门,把门从里面闩好。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接着倒了一杯水,把纸包里的东西化进水里,端到她的面前,“小姐,你别急。有话好好说,先喝口水吧。”

幸好夫人想得周到,料到万一小姐不配合,就先迷晕再说。

沈绍陵的眼里闪过懊恼,还有一丝狠劲,都看在她的眼里。眼见如晴帮他按住她,而如翠则要强行给她喂水,她心急如焚。

若是一旦让他们得逞,自己就是在走书中的老路。

正急得不知如何之时,只听得“哐当”一声。

外面的门应声而倒,溅起无数的灰尘。在阳光中,那些灰尘如细小的虫子一般,飘飞着,四处乱窜。

随后光影中,现在一道高大的身形。

那人俊美无俦,宛如神衹。

“三小姐,都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巴结郁大小姐,你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货色?也是难怪,不论是广昌侯府的世子,还是将军府的公子,可都是上好的佳婿人选。三小姐怕是早就仰慕已久,一直苦于无机会结识。”

广昌侯是方氏的娘家,方家是在陛下登基后才封的爵位。

陆环佩此言一出,二老夫人脸沉下来,“陆姑娘,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传扬出去,就不怕别人笑话。我们家湘儿只是看亲家夫人晕倒了,体恤亲家小姐心急看大夫,想不到你竟能生出如此肮脏的心思。”

说完,二老夫人的眼神就看向了杜氏。

杜氏忙打着圆场,“都是无心之言,二老夫人何必当真。郁大小姐快走吧,替郁夫人请大夫要紧。”

郁云慈好笑地看着这些人,这些人是把她这个正主当死人不成。一个个的在她门口充主子,反客为主。

郁霜清一心想离开,鬼使神差般,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郁云慈。不巧正对上郁云慈嘲弄的眼神,只觉得“轰”一声,整个人都像着火一般,又羞又气。

“快走!”

她感觉到有人在拉她的衣服,心知是娘在提醒她,忙喝斥两位丫头,以及跟她们进府的下人。

一出侯府的门,赶紧命下人把方氏扶进马车,她上去后立即命车夫打道回府。

马车一驶动,方氏的眼睛就睁开了,哪有刚才虚弱的样子。

“娘…”

“我们轻敌了,那死丫头一直在演戏。”方氏咬牙切齿,原本娇艳的脸上布满阴霾。

郁霜清一想到郁云慈说的话,还有那嘲弄的眼神,就羞愤欲死,恨不得生吃了那蠢货。“娘,她今日当着那些人的面说女儿…败坏女儿的名声,侯爷要是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想女儿?”

“事到如今,那件事可以暂时放在一边。郁云慈想当侯夫人,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方氏现在满心只想弄死那个丫头,至于自家女儿的亲事,以后可以再谋划。而郁霜清则想着若是景侯爷知道自己的心思,会不会轻视她?

母女俩各怀心思,沉着脸回到将军府。在下马车之前,方氏又是晕倒的状态,郁霜清哭得像个泪人儿。

闻讯前来的郁亮一见,心疼得不行。

郁霜清断断续续地讲着侯府的事情,当然是添油加醋过的。郁亮一听是原配的那个女儿做出来的事,害得爱妻颜面无存,气得就要上侯府的门,把那不孝女拖出来打一顿。

被他抱着进屋的方氏此时悠悠地转醒,拉着他的衣服,“将军,您别去。妾身受些委屈不算什么,慈姐儿年纪轻,许是不明白妾身的苦心。她的性子您也知道,最是软弱。妾身也是怕她镇不住下人,才会暂时保管那些人的身契。想着有妾身看着,那些人不至于奴大欺主。哪里想到,她竟…如此不理解…还与绍陵做下丑事,被侯爷逮个正着…”

“你就是心慈,你是她的母亲,她敢对你不敬,就算是嫁了人,老子也能收拾她。”

郁将军说着,把她放在床上,一把取下墙上的剑就要出门。

方氏朝郁霜清使眼色,郁霜清拦住郁将军,“爹,妹妹不懂事,您可不能因此与侯府闹出什么不愉快。依女儿看,侯爷今日是面子抹不开,等过两天思及此事,说不定会把慈妹妹送回来。等慈妹妹归家后,我一定好生教导她,莫让她再犯错。”

“还是清姐儿懂事,要都像那个混账…”

“将军,您消消气。清姐儿是姐姐,向来疼爱妹妹。只可惜慈姐儿这些年,怕是并未把妾身当成亲娘…”

“那个吃里扒外的,跟成氏一样,养不熟的白眼狼。我这就去把她捉回来,我就不信,老子还怕那个姓景的小儿…”

这下,方氏没有拦他。那想要抓着他衣服的手,无力地垂下去。

侯府内,杜氏她们自郁霜清母女俩走了以后,还不肯离开。她们的心像被猫挠一样,看着漫不经心的郁云慈。恨不得上前抓着她,把想知道的事情问个明白。

“外甥媳妇,到底出了什么事?之前从你屋子抬走的那人身上血乎乎一片,看着好生骇人。”

郁云慈已经很累了,那是一种身心俱疲的累。此时的她,连满屋的狼藉和被踹坏的门都不想管,只想倒头睡一觉。

最好是一觉醒来又回到现代,再也不用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杜氏几人围着她,一脸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她心里烦燥,只想赶紧把这几人打发走,好好蒙头睡一觉。

“府里进了贼人,被侯爷刺伤。侯爷大怒,得知如晴和如翠两个丫头失职,要把她们给卖了。谁知一问才知,我身边的下人都是没有身契的,身契都在将军府。所以侯爷才会那么生气,让我那继母上门来领人。姨夫人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她用手撑着头,斜了一眼杜氏,杜氏眼里兴奋的光淡下去。她心下冷笑,姓沈的能混进侯府,这位姨夫人功不可没。

“说到今天的事情,我倒是要问问姨夫人,我与侯爷信任姨夫人,把侯府交给你管着。可是你来说说,侯府是怎么进了贼的?”

“今日幸亏我们发现得早。若是下次还有贼人进府,误闯了姨夫人的院子,岂不是污了姨夫人守节的名声?再者表妹正值芳华,万一让贼人唐突表妹,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到时候还不得羞愤寻死。若真是那样,我们如何向陆家人交待?”

杜氏一噎,陆环佩听她把话题转到自己的身上,还设想自己会遭遇那样的事情,恨从心生。二老夫人母女只觉得无比的解气,尤其是景湘。

景湘是景家的姑娘,但二房没什么进项,她一个真正的景家女,吃穿用度还比不上一个寄居的表姑娘。她看不惯杜氏母女,要不是娘说要巴结她们,她早就和陆环佩翻了脸。

郁云慈只想好好静一静,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比她过去的二十几年都要精彩。她身子发软,不管杜氏她们还站着,自己整个人都快趴到桌上。

这一放松,发觉嗓子干得冒烟,她倒了一杯水,想起方才如翠在水里加药的事情。拿不准水壶里的水是不是能喝,索性放下。

“外甥媳妇…”

“姨夫人,我记得上次我提醒过姨夫人,要叫我夫人,姨夫人莫非忘记了?”

杜氏闻言,表情僵硬。顿了一下,咬牙切齿地道:“夫人,我怎么看着那贼人很是眼熟,似乎是沈家的少爷?”

“姨夫人眼睛倒是尖,居然连一个外男都能认识,可见姨夫人交际广泛。”

二老夫人低头忍笑,她就喜欢看杜氏吃瘪的样子。侯夫人说杜氏交际广,明显是在讽刺杜氏。谁不知道杜氏是个寡妇,又是寄居在侯府,这交际广可不是什么好话。

杜氏脸白着,一时竟无法反驳。

“姨夫人若是识趣的,就应该知道客居在别人家,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我若是姨夫人,主人家有事,自是有多远躲多远,哪会不识趣地往前凑。”

“夫人,侯爷同意我们住下的,难不成你还能做侯爷的主?”反问这话的是陆环佩。她的脸通红着,不知是气的,还是热的。

郁云慈斜睨她一眼,“表妹这话说得生分,我与侯爷是夫妻,夫妻一体你没有听过吗?侯爷可怜你们孤儿寡母。让你们住进侯府,还信任姨夫人,让她管着侯府的事务。你们不仅不感恩,反倒私放贼人进府,居心何在?”

她的声音徒然变大,厉声指责杜氏。

“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人怎么就是我放进府的呢?难道不是夫人你自己招惹进来的?”

郁云慈被气笑了,把手中的茶杯飞出去,砸在杜氏脚边。

杜氏躲闪不及,茶水茶叶溅得满身都是。

“好哇,这真是白吃白喝养出了白眼狼。我是谁?我是侯府的夫人,说白了侯府是我的家。敢问姨夫人,你客居在侯府,就是这样质问主家的?”

杜氏她们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有些回不过神来。

郁云慈已在气头上,声音都带着火,压都压不住。她“呼”地站起来,大声怒斥道:“真该让别人来评评理,哪有这样的道理?一个寄居在我们侯府的姨夫人,吃我们侯府的,住我们侯府的,还不把我这个正经的侯夫人看在眼里。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难不成想取我而代之?”

杜氏心一突,莫名觉得心虚。眼神躲闪着,竟不敢与她对视。

她冷冷一笑,“我可算是明白侯府怎么会无缘无故进贼了?敢情是姨夫人招进来的,怪不得姨夫人一个寡居的妇人,能一眼认出沈家的少爷。说!姨夫人,你把沈家少爷弄进侯府,到底想做什么?”

杜氏被她最后一句话给吓得心惊肉跳,没料到她边问着,人已经欺到跟前。面对她愤怒的双眼,杜氏艰难地吞咽一下口水。

“夫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莫不是今天夫人受到惊吓,人也跟着胡言乱语起来?”

“胡言乱语?姨夫人真是会狡辩。”郁云慈眼神一转,看向陆环佩,“说起来陆表妹都到说亲的年纪,仔细一想,那沈少爷是广昌侯府的庶子。一个侯府的庶子,与陆表妹还是挺相配的。莫非那沈少爷是来寻表妹的,不小心走错院子?”

陆环佩哪里肯干,一听她把沈少爷栽到自己的头上,急赤白脸地反驳道:“表嫂你…环佩根本不认识那沈少爷,那可是表嫂你的表哥的,他来寻的人自然是表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