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谌蔚还睡得很香的时候,吴子涵的电话忽然响起,她连忙伸手按了接听免得把谌蔚吵醒。
电话那边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来不及跟吴子涵问好就直接汇报:“玉石出事了。”
吴子涵惊得坐起身子:“说详细点儿。”
“我们的车队今天从瑞丽报关进口,稍作休息之后就朝着昆明方向去,但是入夜之后在保山境内就遇到了袭击。”
“袭击?”吴子涵从床上起来一边低声说话一边穿衣服。这批玉石的产地在缅甸北部雾露河流域,由于军方管控的一些内部原因,这些玉石进行初加工之后在曼德勒进行装车交易,自己放出风声要从版纳进口,包括给哥哥的信息也是要从版纳过来,而实际上自己对下面的指令是从瑞丽报关。
“我们在离保山两百公里的山区遇到不明身份的一伙人,劫下了我们的车队,他们……他们有枪。我们已经报警了。”
“我知道了。”吴子涵把手机扔到一边,转身去看谌蔚,她已经醒了。
“怎么了?”谌蔚问。
吴子涵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走到床边:“玉石出事儿了。我要马上去保山。”
谌蔚也是一惊,迅速从床上坐起来,拿了衣服一边穿一边说:“立刻安排定最近的机票,通知昆明那边的贸易公司做好应对准备……”
“我一个人去,你留在这边解决中建的事情,而且如果玉石不能按时加工发货,我们会面临十多亿的违约金,你需要留在这边做好应对。”吴子涵穿好衣服,往客厅走去。
谌蔚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跟着出来:“这边的事情有老爷子。那批玉石金额巨大……”
吴子涵提了放在客厅的早已经准备好的旅行背包,将家里的钥匙和自己的车钥匙扔给谌蔚:“老爷子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之前你就先住这里。我会随时跟你汇报情况。”
说完,吴子涵拿了头盔就准备出门,只是她背上背包拉开门之后又转过身来深深的看着谌蔚:“对不起”。
随着关门的声音,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是最后那句对不起还飘在空中。对不起?谌蔚似乎这才想起玉石贸易的危机本来就是吴子涵搞出来的。
谌蔚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就在刚才,自己几乎忘记了她就是这起事件的罪魁祸首。即使不知道玉石为什么会在保山出事,但她和这件事绝对难脱干系。那近百亿的销售合同是她以自己的名义签下的,做那一切的时候,她岂非正希望看到有今天的一幕,看到天合败落,看到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江家的大小姐。
缓缓抬起手,白皙修长的指尖似乎还留有她的体温,那个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是真的深爱自己,只是一时愤怒铸下的错误,还是她原就期待着用这种欺骗的手段来彰显她的能力,以此来控制自己得到自己?
脑子里还有些混乱,谌蔚起身洗了个冷水脸,让自己从关于吴子涵的各种猜测和纠结中脱离出来。现在的局势需要一个冷静的谌蔚,而不是一个纠结在感情中的谌蔚。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之后,重新坐回沙发上,然后给爸爸打电话。
此时已经接近十二点,老爷子早已经睡下,看到谌蔚的电话,还因为白天的事情生气的江均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只是俞凤虽然受了很大刺激,却一直不相信谌蔚真的喜欢女人,这会儿看到老爷子手机上显示的是谌蔚的名字,只想着她是打电话回来道歉,说明她白天只是胡说的,于是也不顾老爷子的表情,接了电话。
听到是妈的声音,俞凤直接说:“让爸爸听点话。”
“小蔚,你是打电话回来道歉的是吗?妈知道你白天说的都是假的。”
谌蔚皱着眉头,提高了声音:“让爸爸接电话,有要紧事儿。”
“小蔚……”
“妈,玉石那边出事了。电话给爸爸。”谌蔚不用想也知道俞凤要说什么。
俞凤一脸失望的将电话递给江均。
“爸,玉石在保山被劫了,刚刚传回来的消息,子涵已经出发去保山了,但事情重大……”
江均微微撑起身子,旁边的俞凤在她身后垫高了枕头:“吴子涵一个人去了?”
“为了接应这批玉石,总公司这边的几个能手在之前我就已经调到云南去接应了。”谌蔚打电话过来是希望老爷子从他的人手你们派几个得力的出去。虽然已经报警,但是现在警方办事未必牢靠。
江均嗯了一声:“我会派人过去的。”
说完,江均就挂了电话,谌蔚看着手里只是忙音的电话苦笑,老爷子果然还在生气,不愿意跟自己多说。不过老爷子身边的人也有几个厉害的,就像自己身边的吴子涵。
自己身边,似乎永远只有一个吴子涵,这些年,无论大小事情,都是她去安排,现在,似乎除了吴子涵,谌蔚居然再找不到一个可用的人了。
谌蔚又给押运玉石的人打了电话。那边传来了比较准确的消息,只是让谌蔚有些心惊胆战的是,根据汇报,天合的车队遇到的是武装袭击。
早在多年前,云南就是老缅泰三角地带毒品走私的交通要道,不少毒品走私团伙都在版纳地区以及附近盘踞,虽然这些年,贩毒集团要么被抓,要么转行,总之都给自己披上了合法经营的皮毛,但在边境地区,未必没有依然干着违法勾当的团伙,而这些团伙,因为和老缅泰的贩毒集团或者军方多有瓜葛,弄到武器也很容易。
想到吴子涵一个人孤身涉嫌,谌蔚有些忧虑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一咬牙,还是给柴劲山打了电话。
柴劲山是当年跟着老爷子一起混江湖的兄弟,是兄弟几个里面最年轻,身手也最好的。这些年虽然不在天合供职,但谌蔚知道,天合的财务每年都有一笔不小的支出是直接转到柴劲山名下的。
只是柴劲山从小就不喜欢自己。
意料之外,电话刚一打过去柴劲山就接通了,虽然是在半夜,但显然他并没有睡觉,说话清楚:“大小姐”
“柴叔叔,玉石的事情……”
“我知道了,大哥已经给我打过电话,我会立即赶过去。”
“我想和您一起去。”谌蔚说。
柴劲山立刻拒绝:“不用了,我现在就在大理往保山的路上,我会带人处理这件事,大小姐帮着大哥处理公司的事情就行了。”
柴劲山说完就挂了电话,
在焦虑中度过一夜之后,谌蔚第二天一大早就给江行打了电话,说了玉石事件之后,开着吴子涵的车直奔芙蓉古城的江家。
江均一大早就已经呆在书房显然对昨晚玉石被劫的事情已经做了一番部署。见到谌蔚,江均依然冷着一张脸:“你还回来做什么?”
谌蔚不想和爸爸计较儿女私情的事情,现在天合面临的可是大事儿:“我想跟爸爸汇报一下天合的情况。”
“说。”
谌蔚在江均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一脸凝重:“玉石方面,我们已经和不少全国玉石代理商签订了合同,提货日期就在不久之后,如果这批玉石出事的话,最坏的打算,我们需要十多亿的赔偿,短期偿债压力剧增,这可能引起资金短缺,并且可能导致资金链断裂,如果加上中建的事情,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引起连锁反应,集团的资金运作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旦有一块崩塌,情况可能非常严重。”
“那么你的建议呢?”
“我们可能需要在事件全面爆发之前做好最坏的打算,房地产开发方面在近几年由于市场竞争加剧,利润开始下降,我们可以尝试将房产业务转让出去,收拢资金,以抵抗可能遇到的天合寒冬。”这是谌蔚在思考一夜之后的结论。
江均靠在椅背上,久久的看着谌蔚,然后从抽屉里摸出一支雪茄点上,抽了一口之后,隔着烟雾,江均忽然以一种谌蔚不太明白的缓慢语气问:“你和吴子涵真的是那种关系?”
谌蔚皱了皱眉:“爸,我觉得现在不是讨论我个人问题的时候。天合现在面临巨大的风险。我们应该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江均的声音依然缓慢,半点儿没有谌蔚的着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谌蔚咬咬牙:“对。”
江均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转椅,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背对谌蔚。谌蔚读不懂老爷子的心思,只能按捺住焦虑的心情,静静等待。
过了好意会儿,江均才开了口:“她对你怎么样?”
谌蔚完全没料到江均会问这个问题:“对我很好。”
“很好?是从小就对你很好是吧?”江均转过身来面对谌蔚,他的微微眯着眼睛认真的看着她。
谌蔚也站起身来:“是。”
江均抽了口雪茄:“这些年,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不公平,尽管你一直很努力,在经商上也很有天赋,但我总是偏袒江行。”
谌蔚没有回答,在老爷子面前她不想像对其他人一样在这件事上伪装,从告诉江均自己喜欢女人的那刻开始,谌蔚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不需要说谎,因为对自己来说最无法公开的事情已经公开,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糟糕的呢?
见谌蔚默认,江均缓步走回书桌前:“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管理天合了,像对待其他高管一样,我会让财务给你支付一笔辞退金。至于股权,你依然是天合的股东之一,我不会反悔。”
谌蔚没料到在这危急时刻,江均居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双手撑在江均的书桌上,一脸的难以置信:“爸,不是我贪恋天合,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我辞职,我觉得天合会有更大的风险,毕竟现在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情况。中建的事情一直是我在跟,玉石交易的事情也是我在负责处理……”
江均摇了摇头:“不要以为天合只在你的手掌中,也不要以为我年龄大了,就什么都不管了,我还不到六十岁,还没有糊涂到什么都不知道的程度。”
“爸……”
“中建的事情,你的策略很好,方向准确。但玉石的事情,不是你能解决的。”江均停了停:“你应该去找到吴子涵,问问她现在你一无所有了,她还会跟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