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慕熊也住进了香园。
每日在香园进进出出,她长相、气质、身材等方面都出类拔萃,很快便引起来香园听书喝茶的男子们的注意。
“慕小姐,你今天有没有空,我请你喝茶。”一个胆子大的男子拦住经过香园大堂的慕熊,也不知他从哪打探到的慕熊的名字。
旁边的顾客纷纷看向她们,窃窃私语,男子的举动在这个世界算是孟浪了。
慕熊脸一黑,把袖子从男子手中拽出来:“谢谢,不必了。”
“等等,别走!”那男子急了,扑上来一个劲往慕熊怀里钻,“你喜欢什么?你说,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干什么都行。”
慕熊动作灵敏地闪过男子的投怀送抱,往后退了一步与男子拉开距离:“我有爱人了。还请你自重。”
那男子觉得难堪,哭唧唧着追上来,被店小二拦下。
慕容在顶楼的那间屋子里,围观全程,啪啪啪鼓掌:“我们熊熊魅力可真大,连这种狂野小男生都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
慕熊:“……我没有。”
慕容无理取闹:“我都看到他抱你了!”
慕容鼓着腮帮子,两手叉腰。她坐在顶楼虽然听不清那男的和慕熊具体说了哪些话,但能看到两人的动作,从她那个角度望下去,只能用拉拉扯扯四个字来概括。
她正要下去和这个挖墙脚的小三大战三百回合,就见慕熊甩开对方上楼了。慕容相信慕熊不是那样沾花惹草的人,但就是管不住心里冒酸水。
慕容不开心了,慕容宝宝有小情绪了。
慕熊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转身把房门关上,咔嗒一声从里面上锁。
慕容眨眨眼,慕熊在干什么?身为女朋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用强吻堵住她的嘴吗!
慕熊从屋子一角扒拉出很早以前就放在那里的搓衣板,放到地上,说了一句“都是我的错”,屈膝就要往下跪。
慕容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慕熊:“你不怕膝盖废了啊!”
慕熊眼巴巴看着她,说来说去只有那句话:“都是我的错。”
慕容彻底没脾气了:“这损招是谁教你的?”
慕熊这个榆木脑袋,这种一击必中屡试不爽但有损颜面的,讨老婆欢心的法子绝不可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慕熊以为她生气了,从实交代道:“队里的一个兵。”
她们军队里有个出了名的夫管严,打仗技术一流,怕夫君的本事也是无人能及。大伙经常拿这件事笑话她,偏偏夫管严本人为此感到特别骄傲。
夫管严不止一次在军队里得意洋洋地炫耀她跟她夫君间的那点事儿:“每次我夫君和我吵架,我就跪搓衣板,甭管谁对谁错,先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立马就会和好!你要是真爱对方,那就别在乎这点不值钱的面子。关上门谁又能知道你跪过?再说了,夫君跟着你,吃了那么多苦,你跪一下讨欢心又怎么了?”
慕熊听过她的理论,那时候先帝刚驾崩,她去边疆镇守,几人守夜昏昏欲睡便闲聊几句醒困。
当时听了这话后慕熊只觉得可笑,女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随便跪呢?
后来她遇到慕容,哭过,笑过,懊悔过,心动过,不知不觉中那个人就被她放到了心尖的位置,动一动都会牵扯全身。
她笑,自己情不自禁地跟着开心;她哭,自己也抑制不住地难过,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摆到她面前,只为了博她一展笑颜。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明白,若真是爱一个人到骨子里,面子、尊严在那个人面前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你先起来,我没生气。”慕容不满地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你会用吻来堵住我的嘴呢。”
慕熊呆了呆,耳朵尖红了,收紧搭在慕容腰上的手,眼睛亮得可怕:“其实我也想的,只是怕你反感,所以没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慕容勾住慕熊的脖子,对着慕熊的耳朵吹气,调笑道:“想就直接上啊。”
两人接了个激情四射的吻。
慕熊舔干净慕容的嘴角,贴着慕容的脸颊:“我把将军一职辞了。”
“……你真的决定了?”明明是她想要的结果,真到了这会,慕容又觉得于心不忍,一夕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将军变成一穷二白的老百姓,心理落差肯定很大。
“决定了。”慕熊牵住慕容的手,“既然一定要有一个人做出牺牲,那就让我来。我数过了,我以前存起来的俸禄足够我们下半辈子生活的。”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跟慕容规划起未来:“妹妹那边我已经跟她谈过了,你不用再担心她以后会不会来找你的麻烦。我们可以安心住回山上,你要是觉得镇上好,那我们也可以在镇上买套房子,这样也方便将来芍儿上学。”
慕容眼眶湿润了,在她担心慕熊会犹豫不决的时候,慕熊已经悄无声息地处理完所有后事,还为她铺好了前进的道路。
或许过日子就是这样,看起来平淡无奇却总能在无意间触动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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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在德古镇选中并买下一套住宅,随后又定制了几套新家具。王琦已经生了孩子,一直住在香园里,他已从失去爱人的阴影里走出来,现在是香园的掌厨之一。
过了两天到了约定取家具的时间,慕容因为香园里出了点纠纷所以走不开,正巧刘姐不舒服请了一天假,慕容只好留在香园,让慕熊先带人去搬家具。
处理完香园的事,其中一个检票的门童神色慌张地来找慕容,凑近慕容耳边悄声道:“有个自称是皇上的人要见您,她包了第六包厢。”她还是第一次接待皇上,紧张得手脚都在发抖。
慕容摆摆手让她退下,独自去了六号包厢。
四目相对,钟离溯抢先开口:“别让姐姐知道我来过,我说几句话马上就走。”
慕容在桌边坐下:“特地避开慕熊来找我是为了说啥?”
钟离溯也不废话,直截了当道:“姐姐为了能和你在一起牺牲了很多,你以后要好好对她。”
慕容挑眉:“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这个人面对九五之尊说话还是这样没大没小的,钟离溯想发怒,最后想到慕熊,还是忍住了:“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
慕容摊手:“彼此彼此。”
钟离溯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然后将开口那面朝向慕容:“姐姐把这个给了我。”
盒子里是一张纸,边角有火烧的痕迹,看起来像是纸的主人准备烧毁它,不知因何原因最后没烧成。
盒子是慕容熟悉的,她找到钥匙后把这事给忘了,等她想起来准备打开盒子看看,结果又遇到钟离溯来找茬,心思一多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一个礼拜前慕熊问她要,她这才重新想起来。她好奇,就让慕熊当着她的面打开给她看看,看完以后万分震惊,想收回来毁掉,慕熊却说她自己会处理,于是她就没再管。
盒子里的是一封将军和兵部尚书的秘密往来信件,简单易懂的几个字连起来的意思却让人心惊胆战,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大将军欲夺取君位的信息。
当初想不通的事,在那天看过盒子里的东西后,慕容大致都能猜到前因后果。
李万钧拒绝了慕熊的告白,紧接着先帝宣告王位继承人,本该由自己继承的位置却被妹妹占去了,很快慕熊又得知李万钧喜欢的正是钟离溯。
双重打击之下慕熊钻进死胡同,密谋篡位,但是最后亲情战胜了一切,慕熊放弃。恰好那时仰含韵母亲勾结外族被先帝发现,仰含韵走投无路之下意外撞见正在烧信的慕熊,偷走密谋信,以此要挟慕熊保住仰家。
至于最后为什么仰家还是覆灭了,慕容猜测,以慕熊那个耿直的性格,肯定觉得仰家罪孽深重本就不该包庇,再加上对钟离溯心存愧疚,干脆破罐子破摔,仰含韵告发她她也无所谓了。
慕熊可以坦然面对生死,但慕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慕熊去送死。
慕容举茶杯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这种要命的东西,慕熊竟然给了钟离溯?!这和把自己的小命交出去有什么区别!
钟离溯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叹了口气道:“姐姐她果然没将这件事告诉你。”
“姐姐她真的很喜欢你,她把她自己的命交到我手里,她说用她的命来换你平安。”她最亲近的人略显卑微地恳求她,钟离溯心痛难当,且心酸不已。
钟离溯不禁羡慕地看向慕容,有一句话钟离溯没有告诉她。
慕熊把密谋信交给她后对她说:“我找慕容要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给我了。她信任我。就算是为了这份信任,我也得给她一个安全的家。”
当这个可以左右慕熊性命的盒子,被慕熊亲手交到她手中的时候,钟离溯便知道,她和慕熊亲密无间全然信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钟离溯把密谋信从盒子里抽出来,放进一旁的油灯里,火焰得了燃料忽地蹿高,这把悬于慕熊头顶的刀就这样化为灰烬。
“我该走了。”钟离溯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停下,她没回头,背对着慕容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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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熊安置好新家具后立刻赶回香园,门童说掌柜的还在楼顶的屋子里,慕熊刚拉开门就被慕容扑了个满怀。
软玉温香在怀,慕熊笑得合不拢嘴,左右看看,没人,于是也抱紧慕容。
慕容捧起慕熊的脸:“你怎么这么爱我。”
慕熊脸一热,以为慕容在问她话,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慕容笑起来,搓揉慕熊的脸:“笨蛋熊,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慕熊眼中的宠溺都快要漫溢出来:“好。”
自从遇见你,每一天都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