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爪”开了快三年,初语鲜少到过写字楼上面。只是去帮袁娅清送过几次东西。

大楼一共二十层,全部属于泰阳地产,也就是贺景夕所在的公司。

初语乘电梯来到十二楼,刚好遇到从隔壁部门回来的袁娅清。

“初语?”她一脸惊讶,随后恍然大悟,“贺总真的给我们加福利了?”

初语微笑:“应该是的。”

“那你这是来谈订单?贺总亲自跟你谈?”

“是来详细谈一下,是不是跟他本人不清楚。”

袁娅清狐疑:“你们以前认识?”

初语看了一眼时间,说:“娅清,我要晚了。”

“啊,那你赶快去!”

有了袁娅清指路,初语很快找到经理办公室。她跟接待说明来意,被告知直接进去就可以。

初语犹豫了一下,抬手敲门。

“进来。”

听到低沉的男声回应,初语推门而入。

办公室十分宽敞,贺景夕坐在老板桌后,身后是高大的木质书柜。门的右手边是会客用的沙发。都是简洁实用的设计。

豪华的办公室和破旧的修车厂,鲜明又扎眼的对比。落难公子变成黄金单身汉,老套又让人欲罢不能的情节,偏偏让她遇到了。

贺景夕抬头看了一眼初语,视线停留片刻后指了指沙发:“先坐一下,等我几分钟。”

初语坐下,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看,期间除了助理端茶进来,整个办公室只有翻书的声音。

过分的安静不禁让贺景夕抬起头朝初语的方向看过去。

她穿了一条翡翠色长裙,坐在单人沙发上,眉目低垂看着手上的杂志。微卷的长发滑过肩膀垂下几绺,称得她脸颊愈发白净。

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跟他处在一个空间里,那么恬静那么悠然。

这种惬意让他意外且不真实。

这一等就让初语等了近四十分钟。

眼看就到中午,初语蹙起眉头,起身走到老板桌前。

“你如果没忙完就改天再谈吧。”谁的时间都不是没用的。

贺景夕签字的手一顿,随后将笔放下:“不好意思,忘记时间了。”

初语纤细的身影立在桌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贺景夕无奈地笑了笑:“快要中午了,我们边吃边谈。”

初语迟了几秒,不甚情愿的跟在他身后。下楼,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茶餐厅。

“合同太正式了,如果你不介意就口头定一下吧。”初语放下水杯说到。

“那就签个协议吧。”贺景夕似笑非笑,“付你的钱是要走财务的,有了纸面证明才能走流程。”

“我以前接过别家也没这么麻烦。而且,”初语看他,“谈这些也不用你这么大的领导出马。”

对于她语气里轻微的讽刺,贺景夕权当没听懂:“初语……”

“那就这样吧。”初语打断他,“你写好协议再通知我过去签,但是费用不接受月结,要半月结。”

贺景夕答应下来:“没问题。”

既然谈完,初语也没了跟他继续吃饭的意愿,遂叫服务生过来买单。

见贺景夕掏出钱包,初语拦住他:“上次你帮忙买单,这次就当我还你。”

贺景夕眼光暗下去,面色稍沉:“初语,你不用这样。”

初语看他,眼里平静无波:“要的。毕竟抛去你即将是我的客户这层关系,我们什么也不是。”

——

机场大厅人头攒动,广播一板一眼的报着航班信息,安检处排队的人络绎不绝。

叶深半个小时前到达机场,此时正从蜂拥而至的旅客中寻找要接的人。

半晌,他迈步走到一对中年男女面前。

“爸,妈。”

齐成林看见叶深,露出愉快的笑。

一旁的李云开反倒冷淡许多:“一个人?”

“北铭在开会,他会直接去饭店。”

三人上了叶深的路虎,直达定好的饭店。

路上齐成林一直在找话题和叶深聊天,他们感情很好,就像亲生父子。

“北铭这段时间没惹祸吧?”

叶深:“挺安分。”

齐成林满意了:“那家伙有你一半懂事我都谢天谢地。”

李云开出声:“眼看三十岁的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有什么好夸的。”

齐成林哈哈大笑:“确实,小深和北铭应该中和一下。”

叶深抿了抿唇,不言语。

一个小时后三人到达饭店,齐北铭已经对着一桌子菜在等他们。

“哎呦,齐老板李女士,我想死你们了。”

齐成林拍了拍他肩膀,李云开对着齐北铭的油腔滑调眼里浮出淡淡的笑意。

一家四口各有特色,坐在一起却分外和谐。

“酒店装修的怎么样了?”齐成林问。

齐北铭说:“进度正常,明年上半年能开业。”

“小深真的不打算去公司帮忙?”

叶深摇头:“现在的工作挺好。”

李云开看他一眼,没说话。

如果换成以前,这个话题齐成林绝对不会提起。叶深的工作在他母亲看来就是在玩,不光鲜不踏实。

李云开也不只一次提出意见。但后来看到叶深对此的热爱和能力,李云开也不再说他。

只说:为这点事伤了母子情分不合适。

李云开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内心同样有着女人不可缺少的温柔。

齐成林和李云开坐了太久飞机,神态都有些疲倦。齐北铭跟他们顺路,同他们一起离开。叶深将人送出去,又回到饭店招来服务员点了一份核桃酥。

等待的空隙,斜对面的包房来了一群人。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个个光鲜亮丽,拥着女伴。

他们在等着上菜,包房门没有关,说话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叶深耳朵里。

“你最近就风光了,拿下成林集团的合同,你家老头子要高兴的飞起了吧?”

“说好给我换辆车。”初望很是得意。

“啧啧啧,你家老爷子可真偏心。这下你舒坦了?”

“钱是我帮他赚回来的,不给我花还想给谁花!”

那人又说:“你也太霸道了,两个姐姐岂不是讨不到便宜?”

初望瞪他一眼:“你故意找我晦气是不是?”

看到服务员走进来,叶深接过核桃酥准备起身离开。

“呦,怎么了这是?你那便宜姐姐又招惹你了?”有人笑着问。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什么叫便宜姐姐?”

“捡来的呗。”几人哈哈大笑。

敲了敲酒杯,初望说:“你们给我记住了,我从始至终没承认过那野女人是我姐。谁再提她别说我不给面子!”他冷哼,“那种货色,泼她一身菜都嫌浪费!”

自打初语被认回来后初望心里越来越不平衡。小时候抢父亲的关注,长大了抢初家的财产。他软磨硬泡才用合同换来一辆车,那女人什么也不做就轻松得了一套房子。

初建业对初语的偏心毫不掩饰,每次一出问题挨骂的那个人绝对是初望,这让他愈发的厌恶半途回到初家的初语。

叶深走到门口,不经意朝包房里看了一眼,当视线扫过其中一个人时,他狭长的眼眸微眯,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

猫爪一般九点关门,初语晚上不会等到这么晚。她坐公交车交通不方便,每天到家也差不多八点了。

初语出了电梯,收到叶深发来的信息。

——过来一趟。

嘴角漾出一抹笑容,初语走过去按门铃。

叶深打开门,看见眼前的人侧身让她进来。

“穿鞋。”

初语看着地板上的蓝色拖鞋,惊奇的问:“什么时候买的?我之前都没发现。”

“……我母亲的。”

“阿姨也喜欢蓝色?”她穿好蓝底小碎花拖鞋,说,“真少女心。”

叶深牵了牵嘴角没说话。

初语跟着他走进客厅,茶几上有他的笔记本,屏幕上依然是她看不懂的文字,旁边还放着没有黏完的木质模型。各种部位的零件被收集在一个盒子里,初语看得眼花缭乱。

“你又开始做模型了?”

“最近时间多。”

初语说:“我们两个挺像的,有时间宁愿在家摆弄这些也不愿意出去走一走。”

叶深嗯了一声。

他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初语就是觉得他好像愉悦了不少。

“改天我们去钓鱼吧。”

“好。”

“叫上武昭和齐北铭。”

“……嗯。”

后来两人无话,叶深继续敲键盘,初语在研究他的模型。虽然一室寂静无声,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不是粘在这个位置。”

初语抬头,发现叶深不知何时已经将电脑合上。

她把手上的零件递给叶深:“我就是比一下,还没抹胶水。”

她看着叶深用镊子将一块像门的东西黏上去,不由好奇:“你这次做的是?”

叶深答:“巴黎圣母院。”

“做出来一定很漂亮。”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时间不早初语就准备回去了。

她有时候也觉得奇怪。从进门起叶深就没提过让她过来干什么,她自己也不急着去问,就好像他们这种相处模式再正常不过。

见初语准备离开,叶深这才将带回来的核桃酥给他。

初语接过去,眼前一亮:“秦记核桃酥?谢谢!”

叶深眉眼柔和下来,看着她穿鞋将她送走。

随后,他回到房间,给齐北铭打电话。

“酒店洁具是在初家定的?”

齐北铭不知所以,告诉他:“刚谈好细节,还没签合同。”

叶深眼色深不见底:“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