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冬平迅速放下手里的资料,一个箭步跑出房间,其他房间也陆续有游客出来察看情况,童曦和奚瑶瑶更是一身睡衣就跑出来。

“怎么回事,好像有人怪叫?”

“我也听到了,像是女人的声音。”

“应该是楼下有人在叫。”

众人议论纷纷。童曦害怕地跑到夏霆宇身边,“夏哥,你听到声音没有?是不是有什么人闯进来了?”

夏霆宇趁机安抚她,“你跟着我,让冬平下楼去看看。”

众人都在,唯有任天真房门紧闭,傅冬平不放心去敲门,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奚瑶瑶在一旁说:“任姐姐会不会有事啊,不可能睡那么死的。”

这时候,白素上来告诉众人,“对不起,吓着大家了,刚才服务员阿兰在后厨洗碗,倒水的时候看到一只野猫窜过去,吓得大叫一声,大家放心回去休息,不会有事的。”

听了她的解释,众人虽有疑惑,却也各自散去,傅冬平把任天真的情况告诉白素,白素也有些担心,准备下去拿备用房卡开门。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楼梯后传来。

几个人转身去看,任天真淋得像只落汤鸡,一身衣服泥泞不堪,像是刚从泥水里滚过一遍,站在那里,定定看着他们。

童曦赶紧迎上去,“任姐姐,我们还以为你在房间里呢,怕你出事,找白素姐来开门。”任天真摇摇头,“我没事,谢谢你们关心。”

“那你怎么穿着睡衣跑出去,身上还这么脏,跟谁打架了?”奚瑶瑶看她衣角不停往下滴水,不依不饶地问。

任天真的表情依然清冷,“有小偷趁夜溜进我房间,我追出去,不小心摔了一跤,好了,我真的没事,你们都去睡吧。”

分明是有心掩饰,傅冬平在一旁冷眼旁观,任天真瞧见他那种怀疑的目光,默默垂下眼帘,回到自己房间,很快把门关上。

众人被关在门外,心头都憋着一股气。

“什么人呀,人家是好心才关心她。”童曦嘀咕。

“就是,大半夜的到处乱跑,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奚瑶瑶也抱怨,跟童曦一起回房间去了。

夏霆宇一回房间就看到傅冬平在翻背包和行李箱,纳闷道:“找什么呢?”“绷带和云南白药。”傅冬平翻了半天,终于找出药品。

“找这个干嘛?”夏霆宇好奇心顿起。

“任天真受伤了。”傅冬平平静地说。

“你怎么知道,你看到了?”

傅冬平没解释,拿着药品离开房间。夏霆宇本想跟去看看,转念一想,何必当电灯泡,坏了别人好事。

听到敲门声,任天真勉力站起来打开房门,见傅冬平站在门口,眉峰一蹙,“你还有事?”“我看到你受伤了,我这里有药。”

看到他把药品举起来给自己看,任天真没再说什么,放他进屋。傅冬平刚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酒精味,知道她自己也在给伤口消毒。

傅冬平打量她身上的伤,“腿上和胳膊上的擦伤都是皮外伤,你伤得最重的应该是右边肋骨下方,我看你刚才用手抵着那里。”

任天真坐下,右手揉着肋下的皮肤,忍痛说:“没伤到骨头,不要紧。”“这是云南白药气雾剂,你喷一点。”傅冬平随手把药瓶给她。

“谢谢。”任天真接过去,回身向里,掀起衣服喷上药。

眼看着傅冬平没有离开的意思,任天真看他一眼,猜到他心思,“你想知道什么,不妨直说。”

对她爽快的态度,傅冬平微有讶异,但没有就此开始发问,视线落在她身上,“你右胳膊上有伤,我先帮你消毒包扎。”也不等任天真说话,他主动拿起消毒~药棉蘸上酒精,替她清理胳膊上流着血的擦伤。

任天真咝咝吸着冷气,傅冬平下手很轻,可还是很疼。

理了理思绪,傅冬平开始发问:“你到云梦山真的是来旅游?你不像是一般游客。”任天真反问:“那你觉得我是来干什么的?”

傅冬平抬眼看她,语气凛然,“既然你让我问,就是要回答问题,而不是问我问题。”

任天真见他眼睛里多了一丝严肃,这才说起正事,“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南明的永历皇帝,就是明英宗的孙子朱由榔,先是被封为桂王,后来又被明朝残余的一些旧臣拥戴成永历皇帝。”

傅冬平对这段历史并不陌生,疑惑地问:“我知道,但这跟你来云梦山有关系吗?”

任天真吸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伤口太疼,还是觉得傅冬平没有耐心,停了停才继续说:“永历皇帝继承了他父亲的王位和家产,后来又以大明宗室的名义在民间筹集了很多金银珠宝,作为反清复明的军资,甚至拉拢了葡萄牙传教士,从澳门发兵用红衣大炮帮他跟清兵对战。南明小朝廷被吴三桂推翻后,永历皇帝被吴三桂用弓弦勒死,但是他的墓至今没有找到。”

“你的意思是,他的墓地很可能在云梦山,还有他那些宝藏?”傅冬平怀疑地看着任天真,她并不像是觊觎宝藏的盗墓贼。

消毒过后,傅冬平又给伤口上了点药,女孩子的手臂白皙修长,偏偏有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未免煞风景。

等药水干了,他用纱布和绷带把伤口包扎起来。怕弄疼她,他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虽然不是专业医生,他的动作倒是一点也不外行。

他的目光深沉专注,双目上两圈浓密的睫毛微微闪动,任天真怕他分心,耐心等他包扎完了,才缓缓放下胳膊。

“云梦山并不一定是永历皇帝的埋骨之处,但是南明小朝廷曾经以这里为据点进行反清活动,为了掩人耳目,伪装成当地的村民,双榕村在明朝中前期都很旺盛,到晚明忽然就败落了,其中很有蹊跷。”

傅冬平赞同她的分析,点头:“你这么一说,倒是解释地通,桂王,鬼王,大概后来人以讹传讹,把这里讹传成了鬼王村。”

说话间,他审视地看着任天真,苍白的脸上精致的五官明艳动人,一头乌黑长发卷曲微弯,从某种角度看,她简直不像尘世里的人,难道她真的是山里的精魂?

任天真并没太注意他的目光,淡淡然解释:“我父亲是研究民俗历史的学者,留下一本笔记,记载了在云梦山考察的情况,我这回来,就是想继续他的调查。下午我去了鬼王村,想找找有没有知情人,哪知被人跟踪,那人趁我睡觉的时候潜入我房间,等我听到声音追出去,那人已经跳窗而去。”

“所以你也跳了窗户?你功夫不错呀。”傅冬平带着点调侃意味打量她。

“二楼的窗户也没有多高。”任天真从不理会别人的调侃,表情始终冷冷的。

“果然高手在民间。”

任天真用手抵着肋下,忍痛抽气。回想起之前追踪那人的经历,此时她的心仍突突直跳,黑暗加上风雨,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无声地阻止她行动,然而,越是遇到阻挠,她的决心反而越坚定。

傅冬平见此情形,忙说:“你别动,我去厨房要冰块,给你冷敷。”

厨房里,服务员阿兰正在打扫,看到傅冬平进来,停下手里的活,甜甜笑问:“小哥哥,你找什么呀?”

“有冰块吗?给我几块,用纱布包起来,有人受伤了要冷敷。”傅冬平简单说明来意。阿兰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块,“纱布我们没有,只有蒸包子的笼布,可以用你就拿去。”

条件有限只能将就,傅冬平用笼布包好冰块,想起什么,装作随意问阿兰,“听老板娘说,你刚才在厨房刷碗,看到野猫跳过去,吓得尖叫,这里经常有野猫过来吗?”

“有的啊有的啊。”阿兰一惊一乍地说:“冬天野猫在山里觅不到食,经常会下山来找吃的,老板娘经常让我们放些剩饭在后面的山沟里,野猫会过来吃的。”

“那现在也不是冬天啊,已经春天了。”傅冬平自言自语。

阿兰没听清他说些什么,目不转睛看着他,这个帅哥一住进来,她就注意到他了。他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好听,带着点南方人特有的语调。

“晚上有没有人来打听过住客的房间号?”

阿兰摇摇头,“这我不晓得,前台登记不是我的事,是阿川的事。”傅冬平看她一脸茫然,心知从她这里不会问出什么,也就不多事。

回到房间里,看着任天真把包好的冰块抵在肋下,傅冬平分析:“可能有人不想让你进一步探索鬼王村的秘密,所以才会来找你,想让你知难而退。”

任天真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看起来很温和,却又带着透视人心之意,然而,她虽然感激他对她受伤表示的关心,却也不想满足他这种探询的*,别过脸去。

两人一阵沉默。

为了掩饰这种尴尬,傅冬平去关窗,下意识地从窗口望出去,雨已经完全停了,外面一片黑暗,隐隐能看到后面的山坡,爬满了杂乱浓密的藤蔓,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这样风雨苍黄的夜,隐藏着秘密也不奇怪。

傅冬平脑筋一转,想起一个疑问,“下午我们开车过去,你是步行去的,好像也没有慢我们多少,你抄了近道?”

任天真嘴角微抿,像是在思考,过了很久才答话,“有一条路,一般人不知道,车不能开,只能步行过去。”

“是山里的路?”

“嗯,要穿过一大片树林,还有一片乱坟岗。”

傅冬平啧啧称奇,“你怎么知道那条路的?一个女孩子单独行动,胆子真大。”“我经常一个人野外探险。”

她并没有解释她是怎么知道那条近道的,傅冬平也就不追问,转而问别起她个人,“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任天真起先视线落在别处,听他问起,心里嘀咕,你是警察吗?怎么跟查户口一样,视线迎向他,半晌缓缓道:“我没工作。”

“怪不得你有时间,还在上学?”

任天真瞟他一眼,心想,就算他对她受伤表示了关心,她也没有义务回答他这些问题,于是态度再次冷下来,“你问得已经够多了。”

谈话就此结束,傅冬平离开的时候有些悻悻的,报复性地想,长得倒是挺漂亮,就是胸有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