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从背后纷至沓来。骆泗捂住狂乱的心脏。他脚不停,像安了永动机,只知道永不停歇地向上奔去!
系统开口,明明是在脑子里说话,声音却像掺了风:“有什么计划——”
“没有——”骆泗不由跟着拉长声音。
“那你还跳出来!”系统再度气得不行:“仲世杰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值得你这么帮他!”
“他也帮过我!”骆泗十分惦记那段加起来才五分钟的战友情:“别担心,反正大门堵着我也出不去,总会有办法的!”
说话间,背后脚步已经越来越近。恍惚觉得有手搭上他的衣领,骆泗寒毛直竖,一下窜进右边半掩的门,将门合上!
那只手被门板一挤,忙不迭缩回去。骆泗半个身子都抵在门前,在接二连三的撞击声中,将锁落好。
他转过头。很不巧,这里似乎是一间密闭的手术室。
“别发呆!”系统声音焦急:“整所医院都是莫育玮的,他肯定有钥匙,有什么办法你赶紧用!”
骆泗颔首,抓过一旁的手术钳,匆忙跑去隔壁更衣室。
他踩上柜子,盯着头顶的通风管道,将钳子对准螺丝,模仿螺丝刀嵌进去。
“快快快!”听见敲门声已经停了,系统心都揪成一团:“他们肯定是去拿钥匙了,你怎么这么慢,行不行啊!”
“别催。”骆泗嘴里含了几把手术刀,含混不清道:“我当过修理工,这个我擅长。”
终于把通风管道掀开,他一下窜上去,身子塞在逼仄的空间里。
他深呼一口气转过身,将小刀插进管道间的缝隙。刀尖对准上方,闪过半缕寒芒。
“砰!”门被大力推开。骆泗毫不犹豫停止布局,转身朝里爬去!
忙乱的脚步声后,下方许久没有动静。联想到追击者们彪悍的身形,他莫名有些想笑。
终于,背后有沉闷的响声传来,整座管道开始颤抖。视线尽头出现一抹光亮,下面似乎没人——骆泗停在管道口,他手肘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通风口的塑料板一下被击落!
“哐啷!”
一声巨响,他轻松跳下,回过身,把板子斜着塞回口子里。骆泗将剩下两把小刀嵌进去,形成一个牢固的三角型,随后毫不犹豫转身。
淡蓝的窗帘随风飘摇,清香在室内蔓延,床头柜的门正大开着。
绕了一圈,竟是又回到了莫萤婴的病房里。
顶楼,从窗口走肯定是行不通的。骆泗考虑了一下吊着被子下楼的可行性。想到整座楼都是敌人,万一布条被谁割断那可只有死路一条,他就只能怂怂的选择放弃。
系统听觉敏锐,发觉通风口动静渐大,立马焦急起来:“别停下,出门!”
“不了。”骆泗摇摇头。他打开裤兜里的录音笔,坐回床上:“出去又是一次死循坏。”通风管道已经不安全了,而所有的出口又都有人守着,他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那你就在这儿等死?!”
骆泗试图安抚它:“别急,死了也没事,汪鹏清会替我报仇的……”
“他替你报仇?”系统一口老血:“别说他不想搭理你。就算他有那个心,没有证据,谁也帮不了你!”
骆泗说:“你以为这是普通的录音笔啊?”他很喜欢嘲笑系统环节,故而十分珍惜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次机会:“一看就是联网的!只要我多诈出些信息,或者把U盘保存好……”
他边说边在床上摸来摸去,竟碰到一张薄薄的纸片。他将纸抽出,莫萤婴肥嘟嘟的脸出现在照片上。
这张病历已经发黄了,看女孩的模样,可能只有十三四岁。
“是刚患病一两年的时候吗?”骆泗嘀咕,浏览着纸上的信息:“适配者,无。唔,看样子当时,莫育玮什么人也没找到……”
纸页右下角有一个印记。他眯着眼睛望去,指尖摩挲两下:“这是……”
“好像是那段时间网上著名的黑客。”系统说:“tin,这个程序挺有名的,可以检索医院信息,完成自动配对。当然,并不是什么合法的小东西。”
骆泗颔首。说起来,邵天宁的电脑技术也不错。
系统话锋再度一转:“你就不能有点危机感吗?”它声音满是绝望:“至少把门锁了啊!”
骆泗想了想,去往门边。他刚把手搭上门把,突然听到窗外传来拉长的警报声。
“……有点不对。”骆泗不由嘀咕:“系统,你听出来了吗?”
系统说:“听出来了,警车,你没听错。”
说完,它还僵硬地笑了两声:“汪鹏清替你报仇?他好像打算把你和莫育玮一起处理了诶,开不开心?”
骆泗都要开心死了。
警笛响起后,整座医院像是沸腾了一般,嘈杂声如同波涛,一层层漾开。他跑到窗边一望,红蓝二色的光芒在底下闪烁,看起来扎眼极了。
这种颜色一出,通风管道里的动静都瞬间寂静。骆泗等了半天,才听到管道口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有人在推门。推到一半还闷哼一声,好像是被刀子扎到手了。
骆泗毫无愧疚之心,在床上坐等。首先下来的是红发壮汉,他双手染红,高高举起,又从上面接下来一个修长的身影。
莫育玮第一次钻这么狭小的地方,神色颇有些狼狈。他头发脏乱,见骆泗坐在床上,第一反应是:“从我妹妹的床上下去!”
骆泗没动,反唇相讥:“我整个人都差点给你妹了,坐一下床还不行?”
莫育玮神色扭曲得可怕。他脸上脏黑,眼袋还被揍得青紫,看起来憔悴极了。
他领着红发壮汉,一步步走过来。
骆泗摩挲一下口袋里的录音笔,觉得安心不少:“听见下面的警笛声了吗?”
莫育玮冷笑:“怎么?心知活不长了,干脆认输,把身体留给我?”
骆泗刚想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欠呢,就见莫育玮一扬下巴,示意红发壮汉上前。
他立马警觉地起身,缓步往门口挪动:“冷静。你我二人现在都走不了了,不如先一起合作,突出重围?”
他说的当然是假话。
莫育玮瞬间就听出来了,懒得废话,直接指示红发壮汉道:“把他弄出去,萤婴还需要他。”
骆泗左手伸长,悄悄探向门把,右手按在麻醉剂上。一门之隔的走廊间,嘈杂声似乎越来越大。脚步声整齐,好像有一整队不明势力,正往这所病房赶来……
接收到指令,壮汉俯下身,如同一只蛮牛,向这边撞击!
骆泗想奋力一搏,正打算掏出麻醉剂,身后突然一空——
一道温暖的怀抱将他楼了个满怀,一只修长的手探出,只轻轻一拨,已经卸掉大半红发壮汉的冲劲。
“不许动!”尚未反应过来,已有一大群人冲进了病房。摄像头下,他们拿枪的手高悬,有的对准莫育玮,还有的,对准骆泗。
腰被搂住,骆泗脑袋被人轻按,埋进胸膛,再看不到那些黑洞洞的枪口。
那人胸口不断起伏,气息冰冷,仍是死死地护住他。二人贴得严严实实,好像生来就连在一起。
骆泗眨眨眼,被枪械吓得狂乱的心跳,竟然慢慢平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