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怎么传的如此之快……”
余阳站在客栈前,看着不断涌入这条街的儒生,隐约觉得有些头疼。
是谁传出了,儒门要在今日,和九阳妖尊谈一谈他能否进入儒门的事情的?
连自己都只是在清晨的时候,才接到了那个九阳妖尊的追随者楚舟的消息,说是九阳妖尊回到了京城。自己将消息禀告门内知道,决定今日将这件事情做了,自己这才来请九阳妖尊。
旁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快?
是谁传出了,儒门打算将九阳妖尊拒之门外的消息的?
儒门之中的确是有这个打算,但别说摆到明面上,就算是在儒门中都没说起过,只是彼此之间存在这样的一个默契而已。
到底是谁,能如此之快的得到这个消息,又能将这个消息如此迅速的传播出去?
余阳可不觉得,这些儒生在自己来时,赶到客栈声援九阳妖尊是个巧合。这背后定然有人在推动这件事情。
但是这人是谁?
将所有事情串在一起,余阳忽然打了个激灵,头皮麻了麻:能从眼前-∝,这事上获利的,显然是九阳妖尊。除了他之外,又有谁能知道这些消息?
那也就是说,三天前九阳妖尊离开,并在离开之前写下《济世安民策》,并且将之传给京城内的儒生,为的就是今日的情景?
看穿了儒门的意思之后,要将这些儒生当作棋子,将自己一步步的推入儒门?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位素有凶名,却从没听说过智谋过人的九阳妖尊,心机城府也太深沉了……
心里正琢磨着,一身儒衫,腰挎长刀的许七走出了客栈,身旁跟着楚舟以及三仙山师兄弟三人。
看着已经将近挤满了街道的儒生,许七心中暗道:“消息传的倒是够快。”
这些儒生之所以能够得到消息,就是因为许七差使青伏线,让妖族撒开人手,将消息给传了出去,这消息传的倒是够快。
清云观那边的消息传的也够快,自己刚让青伏线将消息给撒出去没多久,望山村土地赵子明就传来消息,说李太哲递了话,清云观中已经传来剑符,让他即刻返回京城。
看来坐在清云观中的孙三思,正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终于要动手了。
看着长街人满为患,遍是闻讯而来支持自己的儒生,许七心中暗暗的笑了一声。
三天之前写下《济世安民策》,再拖延三天时间,为的就是今日的结果。
这儒门,他是进定了。
“九阳先生!”
“九阳先生!”
许七一露面,单等着许七出现的儒生们顿时沸腾起来,一个个向许七遥遥拱手,大声的打着招呼。
许七向众人拱手还礼,微微点头,也不说什么。
“九阳前辈……”
余阳上前一步,向许七拱了拱手,道:“九阳前辈……请吧,已经都在等着前辈了。”
余阳本想说些什么,但想说的话在心中反复了一阵,余阳终究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九阳妖尊快儒门一步,已经将这局面做成。他背后有千百支持他的儒生,儒门中那些想要拦住他的人,已经无计可施。还有什么可说的?
从心底说,余阳对九阳妖尊进入儒门这件事情,没什么特别的态度。不管儒门中因为这件事情吵嚷的多厉害,余阳从始至终,都没有明确的支持过哪一方。
九阳妖尊写下的《济世安民策》他也看过,其中所讲的道理虽然和儒门的正统道理不是十分相合,但也颇有见地,算是另辟蹊径。而且其中的论述,都是以世间万民为根本而入手,没有什么偏颇,看的出这立心颇正。
看过那《济世安民策》后,余阳对入九阳妖尊进入儒门这件事情,心中也是有一点支持的。
但是眼下看九阳妖尊这心思城府,余阳心中突然打了个突,有些不安。
这样一个城府深沉的妖族进入儒门,对儒门而言,到底是福是祸?
许七向余阳拱手还礼,点头道:“有劳了。”
“九阳先生!”
二人正说话的时候,一边却窜出一个儒生来,向许七一拱手,问道:“在下冒犯了,但心中有一疑问,还望九阳先生能够解答。”
这人来的突然,许七也没个准备,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他对这儒生拱手还礼,点头道:“请讲。”
“市井传闻,说九阳先生的《济世安民策》还有十数万字的后文没有写出来,不知是真是假?”
儒生将这话问出来,周围本来还有些纷乱的儒生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紧盯着许七。
许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这消息倒不全对……若是笔法简略,十数万字也能勉强写出个大致的梗概。但若要写尽我胸中的构想,十数万字远远不够。”
此言一出,听到这消息的儒生顿时精神一振。
这消息先前只能算是街巷传闻,但是现在九阳先生亲口承认,这消息就做不得假了。
“那……”
问话的儒生低低的呼出一口气,看了许七身旁的余阳一眼,终究是一咬牙,将心中最想问的给问出来了:“在下斗胆,再问先生一句。有消息说,九阳先生若是不能进入儒门,就会返回北疆……这消息,当真么?”
这话一问出来,余阳面上的表情可就有些不自在了。但是他还不好说什么,只能装聋作哑,当作没听到这一句。
“这话倒是不假。”
这消息是许七让青伏线放出去的,此刻自然承认:“我若是不能进入儒门,自然是该回到九阳山中,料理九阳山中的事务。”
“那……”
儒生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看一旁的余阳,儒生终究是不好将心中想说的话说出来。余阳毕竟是儒门大尊,他想说的那些言语当着儒门大尊的面说,总归是有些不合适的。
拱了拱手,儒生退到了一旁。
长街中的儒生,自发的为许七和余阳让开了一条路。
许七所到之处,人人拱手行礼;而在许七一行人的身后,众儒生不发一言,紧紧相随。
人头攒动,以许七和余阳为首,向着京城国子监去了。
国子监前,也早站定了一大群儒生,粗略一看,怕是也要有千余人。这些儒生一言不发,只是冷眼看着许七一行人,虽然没冲上来吵嚷,但眼神之中透出的意思是很明白的。
这些儒生,极力反对许七进入儒门。在听闻有儒生去支持九阳老妖之后,这些儒生便来到国子监前,也要让儒门中的宗师大尊,看看自己的心意。
对于这个,许七也不意外。他做的这一番谋划是聚心的手段,能聚起认同自己的儒生的心,也能聚起反对自己的儒生的心。这是没办法避免的结果,许七只能在得利的同时,承受这因为自己的谋划而带来的副作用。
“九阳前辈,”
余阳看看已经互相对立的两方儒生,心中是暗暗的苦笑,今日这结果不管如何,都难以收拾。儒门中那几个心思坚定,想要快刀斩乱麻的宗师大儒,不知道有没有想到这样的局面?
心中苦笑着,余阳对许七说道:“前辈,国子监已到。只是今日能进国子监的,只有你我二人……”
看了楚舟和三仙山师兄弟三人一眼,余阳微微摇头道:“……其他人,不可进入国子监。”
许七心中记挂着清云观的事情,闻言问道:“其他人不可进入国子监?也就是说,今日的国子监中,再无旁人了?”
许七这话把余阳问的有些好奇,他是真不知道许七这话从何问起:“这是儒门中的事情,自然不会有儒门之外的人在此。”
许七看了余阳一眼,没再多问,向身旁的楚舟等人说道:“余阳先生的话你们听到了,在这等着吧。”
“是。”楚舟等人拱手听令,站到了一旁。
国子监前,以国子监大门为界,两派儒生各自站定,看着彼此的眼神都不和善。两方已经势同水火,十有八、九要论战一番。
余阳看在眼里,暗暗的摇了摇头。他伸手一引,对许七说道:“九阳前辈,请。”
两人走进了国子监,国子监外的两派儒生之间的气氛,登时变得紧张起来。
来支持许七的儒生,将许七视为师长前辈一类的人物,有许七在,他们自然没什么言语;而极力反对许七进入儒门的儒生,也顾忌着儒门大尊余阳在场,不肯在师长面前失了规矩礼仪。
现在二人离开,双方可就都没什么顾忌了。
“哼!”
反对者中,一个儒生冷哼一声,朗声道:“妖妄邪说,也能有如此之多的信众?世间蠢材之多,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听信妖妄邪说,还有什么面目自称儒门中人,还有何面目站在此处?站在国子监这‘圣人门庭’匾前,就不觉得心中不安么?”
赤阳子将这话听在心里,心中火起。眉毛一横,轻轻的“啧”了一声,赤阳子就要给这污蔑九阳先生的儒生一点教训。
“道长稍安勿躁……”
一旁的楚舟伸手一拦赤阳子,双眼紧盯着说话的那个儒生,说道:“这腐儒,还是让在下来料理吧。”
说着,楚舟走下国子监大门前的台阶,站在了前来支持许七的儒生之前。
“楚兄来了!”
“江流兄,此人言辞不逊,十分可恶!”
众人中有想要反驳的,见楚舟要下场,登时收声。
楚舟楚江流,可是九阳先生座下亲传。有他在,那便好了。
楚舟向众儒生拱了拱手,转过身来,整理了一下衣冠,向先前那说话的儒生拱手道:“九阳妖尊座下,楚舟楚江流,想要请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