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寇诚和赵恒两人走后,程宇华找来刘玉林。
“玉林,王爷在不在府里?”对于越南出现的这一重大情况,程宇华认为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尽快征求父亲的意见。早作决定也就越好提前做出相关安排。
虽然程宇华对将来的局势发展都知道,但是现在凭空多出来一个南宁势力,尽管这只小蝴蝶对原有历史的改动还不是太大,但是却让远东本就扑所迷离的局势变得越发复杂,这让程宇华感觉更加难以捉摸了。
而对于父亲,程宇华还是很了解的,虽然由于身体原因不再愿意管事了,但是对于他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这片基业,对于这个国家的未来一直都很关心。只要他去询问,肯定会尽心尽力的给出合理的建议。而以父亲在这里多经历的二十多年,经验远比自己丰富,眼光也要毒辣得多,考虑问题也会周到许多。因此程宇华才打算找父亲好好征求一下意见。
刘玉林虽然只是程宇华的侍卫长,但是他的父亲福伯可是王府的总管,服侍程传民已经有十来年了。而刘玉林也是在王府长大的,因此在越王府的消息很灵通。正因为此,程宇华才直接找刘玉林问程传民的行踪。
“殿下,王爷今天在府里休息,华新老先生正在给王爷做理疗。”果然,听到程宇华在问程传民的行止,刘玉林马上就给出了答案。
“走,去理疗室。”既然知道了父亲的所在,于是程宇华抬脚就走。
程传民虽然自静养以来身体已经好转很多,但是以前落下的老病根却不是那么容易清除的,所以这大半年来基本都是在华新的指导下做相关的理疗,效果很不错。
理疗室就在程传民现在住的院子里,是由一间偏房改造的。其实以现在的条件,也就是添加了一个中药熏蒸室、一个用来药浴的大木桶,和一张适合针灸的檀木床。
等程宇华到的时候,程传民刚刚针灸完毕,华新正在收针。看到这种情况,程宇华也就只好坐在一旁等待。正好想起前段时间华新找他商量关于保护和发扬中医的问题,程宇华也给出了几条建议,而且还嘱咐了内阁相关部门给予了帮助,现在既然碰见了华新,正好向他问问进展的情况,程宇华对于这些民族的瑰宝也是很关心的。因此他趁着华新收针的间隙问道:“华老,上次我告诉你的办法,现在进展如何?”
听到程宇华主动问了起来,华新先是将最后的几枚银针收完,然后才答道:“谢殿下记挂,您说的那几个办法效果很不错,我一将政府要帮助他们著书立说的消息放出去,立即就引起了一大批人的注意,就连已经很少出门的几个老家伙都找到了我,要求我给他们留一个名额,现在他们正在家里忙着整理手稿呢。”
说道这里,华新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后接着说道:“至于那些由私人珍藏的古医籍,现在也收到了一百多本,其中最珍贵的就有唐代张文仲的《灸经》、《疗风气诸方》,明代李时珍的《命门考》、《濒湖医案》、东汉张仲景的《评病药方》、《疗妇人方》。原来我以为这些书早已失传,没想到这次让老夫见到了,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说完,华新两支枯槁的手都抖了起来,显然很是激动。
看到早已年迈的华老如此形态,程宇华父子也很是理解。研究了几十年的中医,华新可以说把中医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而中医又讲究传承,古时那些名医巨擘的著述历经朝代更迭,战火破坏,很多都已经流失,即使能够流传下来的,也被很多人珍藏起来秘不示人,现在流传于世的古医籍很多不是残卷,就是手抄稿,存在很多的断章取义和疑义。
现在经过程宇华的一番运作,这些原本以为早已流失了的古医籍纷纷面世,怎么能不让一心意图保护和发扬中医的华新激动。
华新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对着程传民父子深鞠一躬,说道:“老朽替历代圣医国手感谢王爷和殿下,要不是你们巧施妙法,他们辛苦著述的这些医书也不会重新流传于世,我们这些中医也不会受惠良多。”
听到华新的话,程宇华也就了然了,当初华新之所以来找自己,肯定是父亲给他出的主意,让他来说服自己利用内阁的行政力量来从旁协助。虽然这些父亲也能做到,但是他肯定是不想再轻易出面,所以才拐弯抹角的让华新找自己。
程宇华虽然明了了,但是也不说破,既然父亲不想再涉足政事,与内阁再有联系,自己也不好强求。于是他扶起华新后说道:“华老,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古代先贤的著作必须得到保护,让他们能为后人造福。不仅仅是你们中医界要这样,其他像武术,建筑,科学等等,我们都应该尽力保护起来,这些都是我们民族的瑰宝,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蒙尘了。”
这时程传民也接口道:“是啊,华老,这些本来就应该由政府来办,政府也有责任来保护这些文物古籍。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直接去找宇华。”
程传民也对后世的文物古籍的严重流失很是痛心,现在既然有了弥补的机会,自然不会再让悲剧重演,因此他当初才会给华新出谋划策。至于程宇华在这方面的态度怎么样,会采取什么措施,程传民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他很清楚,在后世只要是一个对民族还有认同感的人,都会对那些因为战乱而流失的民族瑰宝感到痛心的,都会想办法给予保护的。
经过程传民父子的一通开解,华新也恢复了平静。看到平日忙于政事的程宇华这个时候来找越王,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虽然王爷不愿意管事了,但是那也要看是什么事,对于一些重大事情,只要程宇华来征求意见,王爷还是会提点一二的。这点他很清楚,所以他他趁着今天的理疗完毕,收拾完一些物品也就撤了出来。
刘玉林也招呼其他人出去,等室内只剩下他们两的时候,程传民说道:“说吧,有什么事情决定不了的?”
对于程宇华这大半年来的表现,程传民还是很满意的,虽然有些事情略显急躁,但是大部分事情都处理的十分恰当果断。而且也知道自己的态度,理解自己不愿再涉足政府的事,因此一般的事情也不会来叨扰自己。如今既然专门找了过来,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此程传民才主动问了起来。
听到父亲主动提起了话题,程宇华也就干脆说道:“父亲,越南很可能要和我们做一笔交易,他们将头顿、同奈交给我们,换取我们帮助他们挡住法国人的反攻。现在我犹豫的是,到底要不要答应。”
说完,程宇华将带来的南圻周边形势图打开放在了桌上,随后程传民也上前仔细看了起来。
形势图将越南和法国的兵力和占有区域标示的很清晰,所有信息一目了然,很明显,这是由参谋部的专业参谋标示的。
程传民找到两地的位置,然后用手戳了戳说道:“好地方啊,越南人一定很清楚这里对我们的重要性,所以才有把握向我们提出这笔交易,虽然有点崽卖爷田心不疼的感觉,但是也不失一个解决他们困境的好办法。”
虽然不愿意理事了,但是并不代表程传民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疗养身了,平时他还是会通过内参关注所有大事的,因此他对这次战争的始末过程很清楚,只是对于一些细节不是很了解,比如目前在南圻对峙双方的具体情况就不是很清楚,需要借助形势图来帮助分析。
看到程宇华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程传民接着说道:“对于我们来说,得到这里好处很多,这些就不再细说,你先说说你对于拿到这里的顾虑有哪些?”
听到父亲这样问,程宇华也就知道了重点来了,父亲决定发表自己的看法了。因此他立即说道:“父亲,我担心的是,我们现在好不容易将法国人进入越北的企图掐灭,一旦我们同意了越南的交易,那么我们不就又跟法国人直接接触了吗?而且占了这里,也就基本上将法国人从陆路北上的希望堵死了,这样一来,我们势必会和法国人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
说道这里。程宇华顿了顿,抬头看了看父亲,然后接着说道:“而且,这样也会严重影响到英国人在南洋的利益,因为我们一旦得到了这里,就不会轻易放弃,这样一来,法国人失去了北上的通道,那么他们就只好往西,而他们往西就只能和英国人争夺暹罗的控制权。我担心的是,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英国人会不会迁怒我们。影响到我们和英国之间目前还算可以的关系。”
“第三,一旦我们扩张表现得太过强烈,会不会让英国人产生强烈危机感,然后全力打压我们,将来等我们发起统一之战时会全力阻止,这样势必会给我们未来的北伐增加很多难度。”
程宇华一口气将自己的担心全说出来,然后看着程传民,等待着他的意见。
看到程宇华说完,程传民一边摩挲着左手大拇指的扳手,一边慢慢的说道:“好处显而易见,坏处却有点多虑了,即使你不做这笔交易,你担心的这些情况到时还是会出现的。”
“得到这两处,我们也不比害怕与法国正面接触,以法国人现在远东的实力,我们还不至于对付不了他们。况且我们也不需要将法国人完全堵死,只需要拿到沿海地带就行,这样法国人还是可以北上的,这样他们也不至于和我们死磕。”
说到这里,程传民转身坐回了椅子上,程宇华也跟了上去。两人坐好后,程传民接着说道:“对于英国人,只要我们将来北伐,他们肯定会予以阻止的,他们在长江流域,在清廷身上有太多的利益。因此,不管你现在和不和越南做这笔交易,到时候情况都是一样的。所以我的意见是,和越南交易,不过只取沿海地带。这样一来,我们既在南海多了一个支点,可以给与兰芳未来的统一全岛给与及时的帮助,也不会将目前于法国的关系搞得过度紧张。”
听了父亲抽丝剥茧的解说,程宇华恍然大悟,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确实如父亲所说,以英法的殖民政策,不管自己现在怎么做,将来他们都不会让国家轻易统一的。既然这样,程宇华也就有了决定。
看到程宇华的表情,程传民也不多说,点破即可。看了看天色,程传民说道:“走罢,和我一起回后院吃饭,前段时间战事紧急,你经常不按时吃饭,既然现在局势缓和了,也不必太过操心了,一张一弛,才会保持大脑清醒。”
解决了心中一大难题,程宇华也就放松了下来,而且看看时间确实是到了吃饭时间,所以也就跟着父亲回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