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赢说陪着她,还真是陪着她,而且是在房间内,寸步不离的陪着她的。他白天和她一起呆在屋子里,晚上跟她一起躺在床上,甚至赤赢还有心思跟她在床上玩深入浅出的游戏,出入自由,简直就像是在自家宅院里一般自在。

一天夜里,顾熙月被赤赢折磨的瘫软在床上,终于忍不住问他:“你留在康王府,到底要做什么?我们两个天天呆着这里,无事可做,为什么不找机会离开呢?”

她一直被关在房间内,吃穿用度一样不少,但是就算她被关起来,也能感觉到,康王府内紧张的气氛。她想不明白,就在这种情况下,赤赢为什么要一直呆着这里,不肯离开呢?

按照赤赢的说法,朗吉和渺罗应该已经离开了,朗吉也并不存在危险,赤赢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顾熙月很了解赤赢,他绝对不做无用功,既然他留在这里,甚至以这种“猫耍老鼠”的方式留在这里,就一定有他的目的。

赤赢长臂一伸,将软成一团的顾熙月抱进怀里,啃了两口才说:“我和康王之间的事情,必须我自己亲自处理,如果我现在离开,很有可能牵扯到我阿妈。”

赤赢的阿妈?米塔大婶?

顾熙月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如果赤赢真的是西梁国主的儿子,那么康王寻不到赤赢的情况下,很可能从挪棕的口里得知米塔大婶和赤赢家的下落,到时候家里就不得安宁了。

“你准备怎么做?”顾熙月问。

赤赢轻笑一声:“他在找我。他越是找我,我就越是躲着。康王禺姜此人,以诡计多端著称,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还能玩什么花样?尤其是……”他漆黑的眼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他究竟要拿你做什么?”

顾熙月有点害怕,结结巴巴的问:“他会逼我做什么?”

“不要怕,无非是挑拨离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他又说:“当然,除了康王禺姜,还有两个人是该收拾的。”

顾熙月灵光一闪,直接说:“挪棕和努诺?”

“嗯,我调查过,挪棕已经被康王禺姜软禁了起来,看样子他是康王备的后手。至于努诺,已经被渺罗的人给抓住了。努诺说不肯回部落,所以现在留在了康王府。”

赤赢倒是把周围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有他在身边,顾熙月倒是十分放心,也就心安理得的住着这里。反正除了行动受到了限制,她还真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侈生活。当然,赤赢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需要他自己亲自手动了,也不知道这次被他盯上的那个士兵,他到底是怎么虐待他的,不过,赤赢乔装打扮的技术,顾熙月不得不佩服,甚至心生好奇,缠着赤赢也给她弄一弄。

赤赢犯了难,实话实说:“我只会贴胡子,要不然,我给你贴上一条八撇胡子试试?”

顾熙月恼羞成怒,气呼呼的说:“我是姑娘家,哪里有姑娘家长胡子的?”

赤赢逗她:“不然,贴你眉毛上?”

“赤赢,你是故意的!”

两人正闹着玩,门外有侍卫禀报:“熙月姑娘,康王殿下有请。”

顾熙月朝着赤赢做了个“嘘”的手势,对着门外侍卫说:“我换身衣服就来。”

因为害怕随时离开,顾熙月最近除了换衣服之外,赤赢送她的那些东西,她都随身的戴着,尤其是头发上插了好几根发簪。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她的头上插满了珠钗。顾熙月容貌上等,皮肤皙白,五官精致,无论是淡妆相依还是浓妆艳抹,她都能很好的驾驭。

赤赢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盯着顾熙月打扮自己,眼睛丝毫也不肯挪开。顾熙月忽然转头,与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小心翼翼的问:“等一下我见到了康王,他如果问我什么问题,我该怎么说?”

赤赢无所谓的耸耸肩:“想怎么答就怎么答,你要是觉得烦,他问什么你就如实答。”

这也……太随意了吧?

顾熙月很快就弄好的自己,看见赤赢藏好以后,打开门,走了出去,跟着侍卫出了院子。

她不知道赤赢会怎么样时刻守在身边,但是她临出门前,赤赢抱着她,柔声说:“熙月,你不要害怕,我就在你身边,肯定不会让你出事的,你信我。”

她当然相信赤赢了,所以她并不怎么紧张,神色上竟然说不出的放松。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侍卫并没有带她去康王的正殿,而是把她带到了康王府一个很角落的院子门口,示意她自己走进去。

那个院落的风格与整个康王府的风格截然不同,竟然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明的东擎宅院的味道。顾熙月站定,转身问那个侍卫:“康王殿下在里面?”

“熙月姑娘请进。”侍卫根本一句废话也不讲,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走进去。

顾熙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昂首走了进去,心中想着,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赤赢就在身边。

走近院落之后,顾熙月越发的肯定,这个院子建造风格,绝对是东擎的宅院款式。顾熙月很是疑惑,不明白,在康王府内,这么标准的西梁建筑风格的王府内,怎么会出现一座极不相符的东擎风格的院落?

她带着疑惑往宅院里走,路过院子,走到正屋,看到西侧的方向,似乎是一个书房。顾熙月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在她面前,四周的墙壁上都挂着一幅幅水墨画。这些水墨画上,都是一个女子,或站,或坐,或低眉巧笑,或抬手折梅。正中央的那幅画,最为醒目,画中的女子,正长袖善舞,衣摆袖口,甚至带动了四周粉色的桃花翩翩起舞,惊艳绝伦,活灵活现。

那幅画上题了字,是汉字。

《长命女·春日宴》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落款名字,是简单的两个字,菡儿。

这些都不是让顾熙月最震惊的,因为让她更震惊的是,这间书房里所有的画,画上的女子她竟然认识。

画上的女子,明明就是赤赢的阿妈,米塔大婶。

画上的她,十五六岁,婀娜多姿,风情万种,虚缈轻灵,飘飘起舞,与现在的米塔大婶完全不一样。

顾熙月有些吃惊,不明白,为什么在康王府中,会有一间书房,挂满了米塔大婶的画?

再去看那首汉字题词,有一个想法在顾熙月脑中呼之欲出。

她记得赤赢曾经说过,这首《长命女》,是当年倾国倾城、名动西梁的汉姬的唱给她夫君的。可是,为什么汉姬的曲词,会提在米塔大婶的画像之上?

菡儿,汉姬?汉姬,菡儿?

难道,米塔大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搅乱了整个西梁政权的东擎女子,就是那个倾城倾国,名动西梁的汉姬?

“这画上的女子,你可曾见过?”

忽然,顾熙月背后传来到了康王的声音,她缓缓回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却看见康王之后,顿时没了声音。

康王见她发愣,表情自然,显然是意料之中,嘴角还微微上翘,很是得意。

顾熙月目不转睛,紧张的看着他,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康王问她:“我的这张脸,姑娘很熟悉吗?”

眼前的康王刮了胡子,露出了一直藏在胡子下的面容,清新俊逸,剑眉星眸,竟然跟赤赢几乎是一模一样。

康王见顾熙月不说话,轻笑道:“真的很像吗?”

他特意跟顾熙月讲的汉话,正如赤赢所说,他的汉话很好,甚至根本就听不出来他是西梁人。

看见康王胡子下的那张脸,顾熙月把所有的线都串到了一起,原来赤赢的亲阿爸,根本不是什么西梁国主,而是康王禺姜。难怪当初米塔大婶在傲景提到康王禺姜的名字时,摔碎了碗。她记得,当初米塔大婶曾经跟她说过:“赤赢长得更像他的阿爸。”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

顾熙月问他:“你见过赤赢?我是说,他的脸?”

康王摇头,道:“我不曾见过赤赢的脸,他也不给我机会见到他的脸。他自从三年前来救了我之后,从不曾在我面前刮掉过胡子,让我看清他的面容。不然,我怎么可以能一直被蒙在鼓里?但是他既然是汉姬所生,自然只能是我的儿子,绝对错不了。”

“汉姬,她是我妻子,我明媒正娶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