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朝着通州郡内行驶着,孙湄菡带着丫头坐在马车内,心随着马车移动而晃动,等了又等,孙湄菡终于忍不住,小小的掀开了一点马车帘子,从着点缝隙中探了探。

那个男人,骑着高头大马,行驶在马车旁边,似乎心有所查,微微扭了扭头,直直对上了孙湄菡的眼。

孙湄菡猛地放下了帘子,坐正了身子。

外头凌苍尘看了眼被放下的帘子,轻笑了下,和驾着马车的董叔继续闲聊。

本来一个时辰的路,慢慢悠悠,慢慢悠悠,走了一个半时辰,才进了通州郡城门。

回到了通州郡内,凌苍尘就不好再跟着孙府的马车旁了,只好交代了下人们,自己掉转方向,去了鹤启书院。

凌苍尘离去的时候,透过帘子低声给孙湄菡说了句:“老师找我有事,我先去了。”

孙湄菡闻言,知道已经到了比较紧迫的时候了,柔声道:“你且去就是。”

等到凌苍尘离去后,对上丫头们打趣的眼神,孙湄菡才有种莫名的心虚。刚刚凌苍尘对她交代了行踪,而她回答的也太顺口了些……

上辈子老夫老妻惯了,不自觉带到这辈子来了!简直要不得啊!

孙湄菡陷入反思中。

回到孙府,孙太太早就翘首以盼,角门守着孙太太身边的仆妇,满脸笑意,先接了孙湄菡去和孙太太说话。

孙太太站在院子里,瞧见自家女儿进了来,连忙招手笑道:“我的乖女,快来给为娘看看。”

孙湄菡也有好几日没有见到母亲了,乖乖走过去牵着母亲的手,连声问道:“这几日女儿不在,家中可有什么事?母亲可睡的安稳?弟弟妹妹没有太折腾吧?用膳可还香?”

孙太太笑眯眯道:“为娘都好着呢,就是有些想你。”

这话一出,孙湄菡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

勉强压住自己的心思,孙湄菡强笑道:“女儿就在凌伯母那儿玩了两天,发现山边的庄子确实清凉,等两日母亲身子在好些,女儿请父亲派人去打扫我们自己那个庄子,到时候我们娘俩过去住,可好?”

孙太太点点头:“是极,今年暑热,为娘又怀着身子,该去避避暑才对。”

言罢拉着孙湄菡进了屋坐下,道:“只我们娘俩走了,独你父亲一人留下,岂不是太孤寂了些?”

孙湄菡叹道:“可惜了小弟不在……”

孙太太笑道:“就算小沢在家,你觉着他会不和我们一处儿去么?”

孙湄菡失笑,也对,弟弟必然是要黏着母亲和姐姐的,哪里会在自己母亲姐姐避暑去,自己留下陪父亲。

“所以等母亲新生了弟弟妹妹就好多了,”孙湄菡摸了摸孙太太的肚皮,道,“家中人口多了,也就热闹些了。”

孙府分出来的,本家不在通州郡,故此平时也没有什么往来的亲戚,孩子们也就孙湄菡孙小沢姐弟俩,一个还居住在道观,说来也却是孤寂了些。

“可不是,只是这孩子来的有些迟了,”孙太太无不伤感,“等孩子会说话能记事的时候,姐姐都出嫁了。”

孙湄菡连忙拍了拍孙太太,安慰道:“还有一年呢,女儿定要等新弟弟妹妹能叫人了再走。”

孙太太瞪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只是前几日,凌家又拿了新的吉日来,都在年内呢!”

看着自己母亲气嘟嘟的模样,孙湄菡失笑:“娘亲,您怎么说了?”

“能怎么说,”孙太太叹道,“你凌三伯母是个面団子,就是来传话的,我能给人家怎么说,不外乎日子太近了,还要再考虑考虑。”

“那凌三伯母怎么说?”

孙湄菡也有些好奇了。

“她说,”孙太太想起凌三夫人说的话,叹了口气,“知道我们疼女儿,只是凌老夫人急着孙媳妇,所以定的日子都比较紧,若是我们实在不愿意,再去测日子也行。”

“女儿啊,”孙太太拉着孙湄菡的手,皱着眉道,“这都让人家忙活两次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

孙湄菡哑然失笑:“那母亲的意思是,就下次不管拿出什么日子来都应了么?”

“那可不行!”孙太太当场道,顿了顿,又无奈了,“可是再拒绝下去,我也不好意思了。”

孙湄菡看着自己母亲,不由觉着整个凌家都把她们吃的死死的。

第一次给出的日子是孙家绝对无法接受的近,被拒绝也是在意料之内的;第二次给出的日子之比第一次好一些,果不其然又被拒绝了,连续拒绝了两次,第三次,总该不好意思拒绝了吧?

孙湄菡估摸着,要不了两天,凌府第三次请的吉日帖子,又要送上门了。

果然,就在孙湄菡回府两三天后,凌府三夫人上门了。

凌三夫人和孙太太说了什么,不在房内的孙湄菡不得而知,她就守在附近的石亭里,留了个丫头守在正堂门口,等凌三夫人出门时,请了过来。

石亭离孙太太处近,索性叫了璨珠奉了茶来,又因为不知道要等多久,就令丫头拿了套棋,在石桌上打谱起来。

本来孙湄菡还记得是要等凌三夫人来着,没想到自己打着谱,很快就忘了闲杂事情,沉浸在棋谱中了。

凌三夫人本来以为孙湄菡找她有什么事,结果走过去一看,小丫头自己沉浸在围棋中,完全没有发现有人到来。

凌三夫人是个宽和的人,当即也不说话,只从孙湄菡背后看着棋谱,过了会儿,不由问道:“好漂亮的谱子,菡菡自己做出来的?”

猛然从背后有了声音,吓了孙湄菡一小跳,扭头一看,却是一脸笑意的凌三夫人,当即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福了一礼:“凌三伯母。”

而后想起了凌三夫人的问话,笑着答道:“这个棋谱却不是菡菡自己做的,是本朝一位大师的谱子。”

“哦?”凌三夫人随口一应,反正她的目的,也不是和孙湄菡讨论棋谱的。

凌三夫人顺着孙湄菡的位置坐下来,璨珠从后面刚好奉了茶上来,凌三夫人抿了口,笑道:“你们女孩儿家都爱这些甜丝丝的茶,弦儿在家也是吃这个茶的。”

孙湄菡陪坐下后,笑道:“这茶还正是从弦儿那儿得来的。”

凌三夫人放下茶杯,冲着孙湄菡微微一笑:“菡菡最近可好?”

“一切都好,”孙湄菡笑道,“伯母可好?”

凌三夫人笑了笑:“都好都好。”

“说来菡菡也是待嫁之时了,可对自己有些什么打算?”

孙湄菡装作糊涂的样子:“要有什么打算?”

凌三夫人提醒道:“苍尘七月上京,八月秋闱,明年春闱,我这侄儿是个什么样的,我做婶婶的也是看着的。只怕殿试少不了他一个好名次!”

“这话伯母也给你母亲说了,怕的是等我们苍尘榜上提名的时候在成亲,外头有人对你闲言俗语……”

孙湄菡开始还满脸笑意听着,听到后面,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最后,面无表情,淡淡道:“伯母这说的哪里话?”

凌三夫人察言观色,看得出孙湄菡面色不好,笑了笑:“菡菡别怪伯母不会说话。伯母也是为了菡菡好,你们青梅竹马,早些日子成了亲,等苍尘高中之事,岂不是夫妻俩都有面子?而且早日成亲,苍尘也能早日安心不是么?”

“伯母,”孙湄菡道,“他素来是个理智的人,不用菡菡来给他安心。”

“而且,”孙湄菡笑了笑,“闲言俗语,能说什么?”

凌三夫人叹了口气:“你小人儿家,不太懂这些。罢了罢了,就当伯母多嘴了。”

孙湄菡捧起茶,递到凌三夫人面前,笑道:“知道伯母是为了菡菡好,请伯母喝茶。”

凌三夫人接过茶抿了口,又听见孙湄菡问道:“这话伯母也给我母亲说了?母亲怎么说?”

凌三夫人放下茶杯,笑道:“刚开始,你母亲的意思是,等到春闱过后,行大礼。刚巧了,老夫人写的吉日上,三个日子,都在秋闱后,春闱前,我给你母亲看了,你母亲想过之后说啊,可能日子就要定在春闱前了。”

春闱前?

春闱在二月,春闱前,难道是正月里?

凌三夫人看见了孙湄菡脸上的表情,笑道:“日子我也瞧过,在正月。这个新年,菡菡你还能陪着你父母弟弟妹妹一处儿过!”

孙湄菡问道:“伯母,老夫人测来的吉日,这个是最后的日子了么?”

凌三夫人脸色微微变了变,很快笑道:“这孩子说的哪里话,吉日吉日,自然是要大吉大利的日子,什么最后,快呸一下!”

孙湄菡顺从的‘呸’了呸,然后心中有了数。

等到和凌三夫人又闲聊了几句,送走了凌三夫人后,孙湄菡起身去找了孙太太。

孙太太正对着三张纸条比过来对过去的看,见到孙湄菡进来,连忙道:“乖女快来,你三伯母带来的吉日帖子,一个在十一月,一个十二月,另一个是在正月……这一次咱们可要给人家一个准话了。乖女儿,你来看看,哪个日子好?”

孙湄菡手按在孙太太拿着帖子的手上,笑道:“母亲别急,只怕还有明年的吉日帖子要送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