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孙湄菡淡定地看着小婵从门外蹦蹦跳跳举着一个纸鸢进来,笑嘻嘻福了一礼道:“姑娘,凌大姑娘的纸鸢!”
雪宝端着绣活的篮子走到孙湄菡面前放下,看见了小婵,笑道:“也不知道凌大姑娘在玩什么,可是要每天都放一个纸鸢过来?”
小婵眼珠一转,道:“可不是呢,我昨儿去凌家的时候,凌大姑娘说了,好些日子没来咱们府上和姑娘一块儿玩耍,又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每天给姑娘放个纸鸢,也算一处儿玩了呢!”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只是隐藏了别的话,这个说出来,倒也是个正当理由。
几个大丫头也都不在意,毕竟都知道孙湄菡并凌丝弦关系好。
“说来凌大姑娘也有些日子没有来咱们府上了呢?”扶柔突然想起来自从她们从道观回来之后,凌丝弦就没有再踏足过孙府了,不禁有些好奇,“时间长了,还有些不习惯呢。”
“可不是,”雪宝也笑道,“先前凌大姑娘可是隔三差五就来玩呢。”
孙湄菡知道,是因为孙太太孕期未满三个月,她不好上门来,要等到孙家透露了喜事后,才能主动上门。
“过两天不是郡守府石姑娘宴请了姑娘和凌大姑娘吗?”彩烟道,“到时候凌大姑娘和我们姑娘定然是要结伴同行的吧。”
孙湄菡这才想起来,还有几日就到了石姑娘当初定下的日子,不过石二公子带了石三不在府中,是唯一的慰藉了。
小婵跟着昨儿一样,把纸鸢搁在了案几上,自己倒了点儿水,开始研墨,口中絮絮叨叨:“姑娘今儿给凌大姑娘回个什么呢?写俩儿字呗?”
孙湄菡对于这个小内贼是无言以对,懒懒起身,走到案几前,小婵飞快递给了她一个折好的信纸,冲着孙湄菡挤了挤眼。
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若是赵夫人前来相问,只推说赵鸣禄使人来带走了就是。
赵鸣禄?怎么又扯到他身上去了?
孙湄菡继续往下看,凌苍尘寥寥数语告诉了孙湄菡关于赵鸣禄的意思,他想要拿着项链,避免母亲的下一个举动,和孙湄菡这边刚好是一举两得。
孙湄菡交由小婵收起,在纸鸢上随手写了句诗,自己跑去院子里,重新绑了线随风放到了凌丝弦的院子方向。
第二天,再度收到了纸鸢的时候,整个试香苑的丫头们都已经习惯了,由着小婵带给了孙湄菡。
只是这次,夹得字条却是两份。
一个是凌苍尘的,一个,是凌丝弦的。
孙湄菡比较好奇凌丝弦会写什么给她,随手把凌苍尘的信笺放在桌子上,摊开了凌丝弦的信纸。
里面写了很多,除去废话外,主要就说了一点,初九的石家花宴。
因为这个石家姑娘同时邀请了她们,而且性质算是石姑娘带兄赔罪的,所以凌丝弦也有些拿捏不好,还有两天时间了,趁着纸鸢在两个小姑娘的院子天空来回飘荡的时候,写了个信笺来问问。
孙湄菡想了想,就着小婵研的磨,提笔沾了沾,空白的信笺上,给凌丝弦写了回信。
石家姑娘那里,她也是只当做寻常就可。毕竟总得来说,女孩儿们被石家是安抚的,石三,是实打实的吃了亏,就怕万一有些什么,留下了隐患,反而不美好。
写完了给凌丝弦的信封之后,孙湄菡还没来得及看凌苍尘的那封,就被前来回话的婆子们给绊住脚了,忙忙碌碌了一会儿,居然弄忘了去。
小婵当时也不在孙湄菡身边贴身侍奉,没能插得上嘴,等到后来,主子忘了,她也忘了。
好巧不巧,当天孙太太闲来无事,扶了丫头,慢悠悠地转到了试香苑。
孙湄菡还完全没有危机感,上前笑着扶了母亲,道:“母亲过来了。”
“来看看你,”孙太太跟着孙湄菡进到房中,左右打量了一番,道,“嗯,你的丫头都挺不错,打理的很好。”
房间中随侍的扶柔雪宝彩烟并小婵小惠同时给孙太太行了一礼。
孙太太跟着女儿在案几旁坐下后,好奇地看了眼小婵,道:“你之前收来的小丫头?瞧着确实机敏。”
被主母点了名,小婵出列,走上前去,叩拜了一礼,道:“奴婢小婵见过太太。”
孙湄菡笑道:“小婵这孩子可爱,使唤着也顺手,只留了等她大些,就派的上用处了。”
“是极,”孙太太看着也满意,点了点头,“起来吧,虽说年纪小,服侍你们姑娘也要尽心尽力才是。”
“是,奴婢谨遵太太教诲。”小婵又扣了扣首,这才起身,笑着朝后退了两步。
孙太太又问过了小惠,因为知道是扶柔的妹妹,也格外又夸了扶柔两句。
雪宝这时也调了蜜茶,端了上来。孙太太接过,抿了口,惊叹道:“这个茶味道也是不错,雪宝手艺也是极佳。”
“奴婢谢太太夸奖了。”雪宝含笑福了一礼,道,“只是太太喝惯了璨珠姐姐的茶,大约只是安慰奴婢罢了。”
“哈哈哈,这丫头,”孙太太随手把茶杯放到案几上,“菡菡,你这儿的丫头都是可爱的孩子,平日只怕有得笑。”
孙湄菡刚回答道:“可不是,都是亏了她们,女儿每天过得都顺心着呢。”
“这是什么?”孙太太放回茶杯的同时,看见了案几上还平摊着的信纸两三张,不由好奇道。
孙湄菡记得是凌丝弦写来的,就满不在乎道:“不过是弦儿写来的,母亲可以看看。”
孙太太本来还没有打算要看看的意思,只是听说是凌丝弦写的,也动了动心,伸手拿来看,边道:“我也想着弦儿丫头呢,这孩子好些天也不见来,我也只能看看你们小姐妹的话儿……等等,我的乖女,你说这个是谁给你的?”
孙太太举着信,看了不过两行,就感觉不妙,满脸微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孙湄菡有些茫然:“弦儿的啊,她就是问了问,初九的时候去石家的事。怎么了么?”
完全忘记还有一个叫做凌苍尘的人写来了信笺的孙湄菡很淡然,而猛然想起来还有另一个主子的手笔的小婵,几乎是悄悄退了一步,拿手盖了盖脸。
这种情况下,完全没法提醒啊!!!姑娘,你赶紧想起来啊!!!!
孙太太闻言,似乎有些想笑,但是生生憋住了,意味深长道:“哦?弦儿的?菡菡,你确定么?”
孙湄菡有些不解,对上母亲的视线,电光火石之间,她猛然想起来了,今天送来的是双份的信纸!!!
瞬间懂了母亲手中拿着的是谁的手笔了,孙湄菡满脸震惊,几乎是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睛,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场面。
孙太太一看女儿的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抖了抖手中的信纸,啧了一声:“你说说你们,究竟在做什么?一面儿在长辈面前嫌弃他,一面儿还和人家传递书信;菡菡,这下,可是叫为娘逮着把柄了吧?”
孙湄菡人都有些傻了,仍母亲说什么,都低着头不开腔。
这算什么?和外男传递书信叫自己的母亲给逮了个正着,脸往哪里放?
特别是看着孙太太意味深长的眼神,孙湄菡有些头皮发麻。今天她根本没来得及看,完全不知道凌苍尘写了些什么,说只是些日常流水账倒也罢了,万一他脑子抽了,胡写一些呢?!
“母……母亲,”孙湄菡硬着头皮道,“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不是?”孙太太又瞄了一眼信纸,凑到女儿跟前,小声道,“他都问你什么时候嫁过去了,还有的假?你们不会私底下都商量婚期了吧?这可不行!”
孙湄菡简直委屈,凌苍尘他果然胡写了!害得母亲误会了。
“才不是呢!”孙湄菡有些急了,“母亲别听他瞎说!”
孙太太看着女儿的样子,不由好笑,故意板着脸道:“是不是瞎说,为娘要问了他才知道。”
“娘啊!”孙湄菡无奈,“你怎么问他?问了他之后怎么收场?”
“若是他是想要娶我家宝贝菡菡,”孙太太若有所指,“自然就是商量婚期了。若是他只是胡说,那就要好好教训一顿了。”
孙湄菡颓然,自暴自弃道:“问问问,您去问吧!”
孙太太瞧着女儿急了,嗤笑了声:“问完了可能就要把你嫁过去了哦?”
孙湄菡抬起眼,特别无奈道:“母亲……”
孙太太笑了笑,又顿了顿,对孙湄菡道:“这个信里面有些古怪啊女儿。”
“什么古怪?”孙湄菡有气无力道。
孙太太又看了眼信纸,道:“怎么上面写了一些你们的事,为娘完全不知道的啊!”
“咦?”
孙湄菡眨了眨眼,心中有个不妙的念头。
孙太太还在道:“上面说什么和之前一样,俸禄全给菡菡……什么之前?俸禄?苍尘这孩子不是个学子么,哪里来的俸禄?”
孙太太抬起头,对着孙湄菡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来:“我的乖女,这些都是什么啊?”
孙湄菡心里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傻了。
凌苍尘居然在信里写了上辈子的事!!!
顶着母亲无比好奇的眼神,孙湄菡虚弱地一笑:“母亲,这个……女儿说,他只是得了癔症了,您信么?”
孙太太看孙湄菡的眼神充满了和蔼:“乖女,你说呢?”
瞒不过去了……
孙湄菡苦笑一声,挥退了房中的丫头们,顶着母亲的眼神,她如破釜沉舟般道:“娘,这事说来,可有些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