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沢完全不知道自己姐姐内心已经乱成一团,还兴奋地抬起手,给孙湄菡展示了下手中捏着小盒子中的糯米丸子,开心道:“凌大哥哥还给我带了好多吃的呢!”

孙湄菡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道:“是么?糯米的食物你要少吃,别一口气吃完啊!”

孙小沢懂事地点点头道:“我知道,吃多了涨肚!我放到桌上去,等想吃的时候再吃一点点!”

“小沢真乖,”孙湄菡摸了把小沢的头,让扶柔牵着进去了,等弟弟不在,她这才无奈地对璨珠问道:“怎么回事,他怎么也来了?”

璨珠小心回答道:“奴婢去到晁言道士那儿找小少爷的时候,凌大公子已经在了。只说是来听讲道的,路过这边来看看小少爷,知道姑娘在,不好过来,这才等小少爷出去追小兔子的时候留了小少爷说了几句话。”

孙湄菡冷笑了声,倒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屋子。

陪了弟弟玩了会儿,到了下午,小沢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孙湄菡提出的玩耍花样,绷着脸道:“不能再玩了,我要去做晚课了。”

孙湄菡笑眯眯地朝弟弟招了招手,等小沢走进后捏了一把脸,这才心满意足道:“你去吧,我做会儿绣活儿。”

孙小沢捂着脸点点头,带了他一个也做道士打扮的家仆,出了去。

孙湄菡说了要做绣活儿,当下倒也令丫头取出给小沢做的鞋样子,比划着弟弟现在穿的放大了些,开始重新给弟弟做鞋子。小人儿家长得快,男孩子也费鞋,她也习惯了有事没事给弟弟多备两双鞋。

天逐渐偏昏,在院中石桌上做绣活的孙湄菡感到眼睛困乏的时候,也就收拾了摊了一桌的物事,令丫头收捡了放回去,她起身进了房间。

雪宝已经把房间中的烛台点了起来,孙湄菡一眼就看见房中桌上搁着的实木匣子,中间装了很多糯米丸子,她想了想,对彩烟道:“你拿去厨房,等小少爷快回来的时候热了再与他,万不可让他吃了凉的去。”

彩烟抱着匣子应了声,退了出去。

扶柔上前扶着孙湄菡坐下,笑吟吟站在孙湄菡身后道:“奴婢看姑娘有些疲惫,奴婢给姑娘按一按,松缓一下。”

扶柔有一手推按的好本事,当即孙湄菡也点了头,任由扶柔从自己的额角慢慢按揉到穴位。

闭着眼的孙湄菡在扶柔的按揉下差点眯着了,直到隐隐约约听到丫头喊她的声音:“姑娘,小少爷回来了。”

孙湄菡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是璨珠,弯着腰陪着笑细声道:“刚刚小少爷回来,雪宝先带了去净手。”

“嗯,”孙湄菡抬手止住了扶柔的动作,在身后丫头退开一步后,她沙哑着声音道:“眼下什么时辰了?”

璨珠笑道:“戌时二刻了。”

这个时辰,大约也该是入眠的时候了,难怪孙湄菡觉着困意不断。她强打起精神,等弟弟进来又陪着说了两句话,在弟弟也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时候,她对璨珠道:“你带上彩烟,去陪小少爷。”

璨珠笑着应了,弯下腰对小沢软声道:“小少爷,奴婢带您去睡觉。”

孙小沢点了点头,给孙湄菡打过招呼后,跟着两个大丫头身后去了厢房。

雪宝也上前来给孙湄菡拆发髻,手脚麻利的把配饰什么的收捡了起来。扶柔安排人打了水,给孙湄菡净了面,又熏好了帐,这才笑着问孙湄菡道:“姑娘现在可要睡?”

孙湄菡坐在矮几前摇了摇头,指了指正在匣子里取东西的雪宝道:“擦了药再睡,扶柔你再去打盆水来。”

扶柔应了声,退出了门去,等她自己再端了一大盆水来后,在孙湄菡的示意下,锁了门。雪宝又把几处的烛台凑在了一起,在孙湄菡侧躺下后,褪了衣衫,露出还没有好利索的伤痕,扶柔拿水拧了帕子,一点点擦了一边后,由雪宝把药膏挤到洗净了的手上,暖了暖,这才手脚麻利地给孙湄菡擦药。雪宝这次可能是学乖了,过程中一字不吭,直到给孙湄菡全部伤口擦完,才舒了口气,道:“姑娘,好了。”

一直困意不断的孙湄菡只含含糊糊应了声,身后两个丫头对视了眼,雪宝退了几步去净手,扶柔留下,轻手轻脚给舍妹重新穿上了贴身衣物。等孙湄菡似乎睡着了时,她小心翼翼拉过被褥给盖上,放下床帐,出去和雪宝低语了几句后,回来吹了灯合衣睡在脚蹋上。

一夜无话。

次日,孙湄菡还没睁眼,就被孙小沢闹醒了,披头散发的孙湄菡和弟弟闹了会儿,小沢就出去了,说是要早课。

送走了弟弟,孙湄菡清醒了些,起身梳洗好后,随便用了点早膳,对璨珠问道:“你去观主那儿说一下,等会儿了我去拜见。”

璨珠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过了不久,璨珠回来对打扮完毕的孙湄菡道:“已经说了,观主那儿没人外人,请姑娘过去。”

孙湄菡戴上了幂篱,点了点头,扶着丫头的手,由着璨珠带路,走了小道绕去了道观观主的地方。

观中并没有什么人走动,偶尔有年岁不大的小道士远远见着女眷,施了一礼后避开,故而孙湄菡一行倒也一路畅通,到了门外后,由小弟子去禀报了,这才进了去。

殿中焚着香,一个老道人正背对着门口,听见背后有动静,这才道:“你来了。”语气沧桑,能感觉的出是上了年纪的人。

孙湄菡盈盈拜下,口念道:“侄孙女拜见叔祖大人。”

那道人眉头也不动一下,淡漠道:“这里是道观。”

“是,观主大人,”孙湄菡从善如流,改了口,令丫头摘了幂篱后,上前跪倒老道人身后的蒲团上,拜了三拜后直起身,屏退了左右后,垂着眸跟着老观主的语速,低声念经。

记忆中,孙湄菡每次都会跟着这个自己的叔祖念经修心,时隔几个月了,她有些生疏,只能在时间中慢慢找回感觉。

静下心来,时间过得很快,等到门口有个小道童进来低声对观主道:“观主,凌檀越来了。”

孙湄菡睁开了眼,听见老观主冷声道:“在外候着。”

小道童闻言退了出去。老观主睁开了眼,淡然道:“自去吧。”

孙湄菡知道观主说的是自己,只得朝观主行了一礼,起身退了两步,踟蹰间,扶柔抱着幂篱进了来,朝观主行了一礼后,替孙湄菡戴上了幂篱,正要退出去时,老观主出声道:“侧门去吧。”

孙湄菡愣了愣,才看见大殿柱子右侧有一道门,欠了欠身,这才扶着丫头顺着侧门而出。

侧门而出是一道两侧种满了竹子的小径,因为自己的丫头们只扶柔跟着,孙湄菡出来后,拦了一个小童子,递给了小童子几个自己为了哄弟弟而随身携带的糖豆,请小童子帮忙把依旧等在正殿门口的雪宝等人叫了过来你。

等到雪宝她们过了来,一行人这才慢慢悠悠往回晃着。

在道观的几天里,除了第一天第二天听见了凌苍尘的消息外,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传来,孙湄菡每天就和弟弟腻在一起,玩玩闹闹,日子一下子就过去来了好些天。

直到家中派了管事婆子来接人,孙湄菡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出来了好些日子。小沢得知家中来了管事的婆子后,有些苦着脸,知道姐姐要回去了,整个人都不高兴了,嘟着嘴坐在孙湄菡身边,接待了喜笑颜开的婆子。

那婆子给两个小主人行了礼,笑嘻嘻道:“奴婢请姑娘少爷安,家中太太惦记姑娘,请姑娘先家去。”

不等孙湄菡开口,小沢就先开口问道:“家中又不要姐姐当家,这么急做什么,姐姐就不能再多留两天么?”

管事的婆子是孙太太身边得力的人,跟着孙太太十几年了,看着小沢的眼中透露着慈爱,她又行了个礼道:“好叫小少爷知道,家中有了喜事,不得不先请姑娘回去。”

“喜事?”孙湄菡心头一跳,连声追问道,“什么喜事?”

那婆子脸上藏不住一点表情,眉开眼笑道:“奴婢先给大姑娘大少爷道喜了,家中主母有喜了!”

母亲有喜了?孙湄菡张大了嘴,心头压抑不住的开心,正要笑出来时,却被孙小沢抢了先。

反应过来有喜是什么意思的孙小沢毫不迟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还用新弟弟这个话来吓唬过弟弟的孙湄菡顿时哭笑不得,连忙抱了孙小沢安慰,好不容易哄好了弟弟的她抬眼看去,一屋子的奴仆都是喜上眉梢,纷纷给孙湄菡道喜。

恍惚之间,孙湄菡顿时心烫呼呼的。忍不住抱着小沢蹭了蹭,满是开心道:“小沢,我们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