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仁和鬼姐带着二十几骑在杭州到秀州的官道上疾驰,路上行人纷纷闪避,也不忘私底下暗骂几句。

杨怀仁很无奈,今日是圩日,官道上行人比往常多了不少,而且推着小板车拉着土特产的人很多,很大程度上延误了他追击的速度。

不过转念想想,或许这种情况对他还是有利的,一来他们跑不快,逃跑的契丹女使们也走捕快;

二来是人多眼杂,若是有一群女人带着孩子急走的,总会给旁人留下一些深刻的印象,他们一路追来,也确实从路人口中打听到有这么一支队伍。

契丹老妈子把队伍化整为零误导追击的人的追击方向的主意,杨怀仁也想到了。

只不过他作为丢了孩子的父亲,任何的线索他都不肯放过,他和鬼姐带着的这一队人马,从杭州出来的时候还有四十几个。

但在半路上但凡是遇见有岔路小路的,杨怀仁总是觉得她们可能走了小路,便分出两骑去,眼看快要到达秀州县城了,跟着他追击的人数也减少了一半。

转眼已经是过午,官道上的人也少了一些,可杨怀仁的队伍也已经人困马乏,如果不停下来休息一下的话,怕是人还承受的住,马儿连续跑了二百多里,也肯定吃不消了。

秀州衫清堰是一个秀州城外的镇子,这会儿已经是过午,集市也散了,卖了土特产换了钱的庄户们喜滋滋地买了些绢布,沽了酒,买了些小吃往家中赶路。

杨怀仁下令大家在衫清堰镇休息一会儿,大家也能吃口干粮,也让马儿给身体补充些水分草料。

他拦住一个当地的庄户打听道,“这位大哥,你可曾在镇上看见一队女使模样的人路过,她们还抱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江南地方马匹少,拉车的牲口也大多以牛为主,庄户见问他话的人是个骑马的,还一行二十几匹健马,便猜到此人是官家中人。

他不敢怠慢,认真想了一下,忽然吸着气“嘶”了一声,“听这位大官人说起来,我还真遇见了件奇怪的事情。”

杨怀仁和鬼姐双眼冒光,立即凑上去问,“这位大哥,你说仔细些。”

庄户道,“今日是圩日,庄户人家来镇上赶集的人多,有些妇人带着孩子出来凑热闹的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有件事,当时我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听你说起来,似乎还真是有些奇怪,十几个富贵人家女使打扮的妇人,怀里也确实抱着个襁褓的,是出现过的。

只不过事情怪得很,我前头看见这么一队人穿过镇子走了,还没觉得有什么,怪就怪在过了不久,又在镇上出现了这么一队人。

她们的穿着打扮貌似是出自同一家大户人家,而且同样都抱着一个孩子,起先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呢。”

杨怀仁一开始很惊喜,可听到后来便是满脸愕然。

庄户人说的事情,让他意识到一个大麻烦,他们追出来之后,同样一路边追边打听,从杭州到秀州这条官道上,从一开始他们就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很多人都看见过,有一队几十个女使的队伍一直在官道上出现,杨怀仁心中大喜,以为是他追对了方向。

可一路追来,追到杭州和秀州的交接处平安镇的时候,是他们最后一次听到有人见过那一堆女使的队伍。

再后来,就没人说起过了,这支几十人的队伍,好似凭空在地面上消失了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现在他们过了州界,在崇德县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然后一路沿官道,眼看就要追到秀州城下了,也只在衫清堰这里,又打听到了有用的消息。

但这个消息的内容让杨怀仁有点吃惊,契丹人已经分散逃走了,而且从这位庄户大哥嘴里知道的,他看见了两拨人,穿着近似的衣服,怀里都抱了一个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

杨怀仁觉得,契丹人大概是因为遇上了圩日,知道以前逃走的计划里快速转移的计划受到了延误。

她们担心很快就被杨怀仁的人追上,于是紧急之下,一个大队伍分成了若干个小队伍,每个队伍里都假作了一个襁褓,以此来迷惑追击她们的人。

她们分散逃走,虽然也有不少弊端,化整为零让她们的整体力量分化了,可小的队伍却更灵活,也更能隐藏行踪。

按照她们的人数规模,如果十多个人一队的话,最少要有七八支队伍,可这七八支队伍里,却只有一支队伍里带着真正的孩子,其他队伍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可这种做出来的样子,也足够迷惑人了,杨怀仁先前分散出去的人手,很容易打听到某一支队伍,听所她们带了孩子,便会以为是真正的带着大羊的队伍。

这样一来,他们会专心去追击这些人,反倒容易不再继续向前追击,被带离了可能是正确的追击线路。

即便等他们追上了那些假扮了孩子的队伍,发现了事情不对,再掉头去追也已经耽误了大量的时间了。

就连杨怀仁现在也不得不考虑,他之前以为他追的方向是对的,是不是他也受到了迷惑?

如果他继续沿着这条路追下去,会不会是错的?可庄户嘴里提起的那两支带了孩子的队伍,他又不能不追上去查探个清楚。

在没有确定究竟是谁带着真正的大羊的时候,他也不敢错过任何一条线索,也没法不去追任何一支可能的队伍。

杨怀仁随手从怀里掏了几个银裸子送到庄户大哥手里,也不管把人家吓的目瞪口呆,回来立即命人上马继续追。

很快按照庄户大哥所指的方向,杨怀仁和鬼姐带着人马进了秀州城,杨怀仁也不好惊动官府走漏了风声,面对不熟悉的街道,他也有点发愁。

鬼姐想了一个主意,每一个县城,走街串巷的脚夫最是耳清目明,也是最会看人的。

鬼姐找了一家秀州城最大的脚行,扔了些银子过去,请店里闲着的脚夫去城中打探,同时人手又分出一些来,出城继续沿官道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