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第二十一章》
蛋挞君作品
“回来了?说吧,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肖祈从外头进来,看见黑耀后让他跟着自己走到里头,坐下后抿了口茶,问道。
一身深色紧身衣裤的黑耀,立在肖祈的侧边,闻言低声回道:“回主子的话,属下近日去卫国暗访后发现,除了卫翁主身边的四个侍女和秦默,即便是卫国公府其他人,都很难接近卫翁主。而当年负责接生卫翁主的稳婆以及相关的人,也是失踪的失踪,老死的老死。”
“所以说……”肖祈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现在便是死无对证,无法求证了?”
“是的,主子。所以,属下认为,当年之事必定有蹊跷。否则,卫国公府不至于行事如此缜密。”
“越是完美的事物,却往往越令人怀疑。”肖祈不由轻声笑道:“即便是那无缝的鸡蛋,重压之下又岂有完卵?”
“是,正如主子所言。而且主子知道,在百越王朝素有诸侯嫡长子必须进京为质,待成年后再送回的明文。多年在肖家的‘厚待’之下,诸侯的嫡长子均被养废,待送回继承父业后得以削弱藩国势力。卫国作为百越王朝的藩国,属下认为,卫国公有可能是为了不送卫翁主入京为质,而谎称他为女子。”
肖祈深以为然:“我料那卫国公本想就此可以让他的孩子逃过一劫,但万万没想到却被父皇指婚给我肖祈。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让卫南白出嫁。”
“主子英明。”
“黑耀,我现下不明白的就是,卫南白大可以用计不来百越,但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千里迢迢嫁到百越,断送了自己未来的大好前程,这与当年卫国公的初衷完全违背,是为了什么?”肖祈无奈地笑了笑:“而他又是如何让自己身形与寻常女子无异?”
“主子疑虑的也正是属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黑耀点头:“当时刺杀卫国出嫁队伍里,也安插了我们的人,可是一切发生太快,连我们的人都被尽数除去,连尸骸都找不到。而有消息说,若不是那伙刺客,卫国公本也准备让卫翁主遇刺身亡,让他换个身份生活。”
“这正是最让我困惑的地方之一。”肖祈眉头紧锁:“可我们现在有九分的把握,可以肯定卫南白是男扮女装,但他身上的谜团仍是太多了。”
“主子,属下曾听天下第一阁名剑阁的阁主说过,江湖里曾在多年以前出现一种缩骨功,可以让人的身形发生变化,属下猜测……这卫翁主若是我们所猜测的月云生,作为神秘的江湖第一高手,他很可能……”
闻言,肖祈的瞳孔紧缩,手中的杯子竟被他硬生生捏碎:“若是这样……”他失神地喃喃自语,若是这样……
“主子!”黑耀见了,立刻跪下:“请主子息怒,保重身体。”
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肖祈松开手后,杯子的碎片顿时落了一地。
外头的沈大海听见里头这不寻常的声响,立刻焦急地问道:“殿下,您还好吗?”
肖祈快速摆手,让黑耀先行离开,才开口道:“没事,是我不小心打翻了杯子。”
“殿下,需要奴才让人来收拾吗?”
肖祈从怀里抽出丝巾擦了擦手,走到门口打开门,瞅着沈大海:“你找人进去收拾一下吧。”
“是……殿下,您的手受伤了?!”沈大海一抬头就看见肖祈的袖子上血迹斑斑,不由大惊:“奴才先去找太医来瞧瞧!”
“我说了多少遍,遇事不要那么大惊小怪,不过是方才不小心被碎片割伤,不碍事。”肖祈云淡风轻地道。
“殿下!”
“好了好了,随便找个人来包扎吧。”肖祈知道若是不让沈大海找人来看看,他一定会唠叨没完没了,无奈之下只能妥协。
沈大海立刻疾步出去找太医。
肖祈站在那儿,透过院里那层层叠叠的竹影,望向偏殿。
卫南白,如果你就是月云生,凭借你的手段,大可不必承受这巨大的风险。
所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又是为什么,当初要应了这纸赐婚?
而且……
肖祈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你……
你为什么要屡次救我于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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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十七年,农历四月十五日,苦战数月的南蛮一战,终于在居庸山北侧大获全胜,镇国大将军冷千山率大军凯旋而归。冷千山作为当朝重臣之一,其妻镇国舒夫人乃当今陛下的胞妹,而嫡长女冷淑仪是当朝三皇子肖墨的正妃,这显赫的战功与家世,让肖墨与冷家一时间在京城里炙手可热,风头无两。
本来皇帝准备在汤山设宴犒劳功臣,结果却因为皇帝身体微恙,而改成在奉天殿大宴群臣。恰逢四个藩王入京,本只有群臣参加的庆功宴,皇帝竟出乎意料地邀请了卫南白作为除太后、皇后、镇国舒夫人和三皇妃冷淑仪外的唯一女宾,代表卫国出席今晚的宴席。此举一出,朝野内外又是一阵喧哗。
自卫国那十里红妆轰动京城后,女眷们更加羡慕卫南白和他这份这来之不易的荣耀。如今太子未定,肖墨文治武功出众,再加上这显赫的姻亲,臣工们原已心有计较,但现在因为皇帝这出乎意料的一举,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这九皇子肖祈的地位。
尚宝司的人早早便在奉天殿里布置好,殿外象征皇家威仪的黄旗插满东西两侧,一时间整个宫里喜气洋洋,张灯结彩。
晚宴开始,皇帝的车驾刚在奉天殿门口停稳,教坊司的人便开始奏大乐。皇帝与皇后一左一右搀着太后,分别在御座落座。几位皇子及藩王依次上殿,在御筵两边入席。而以冷千山和杜相为首的群臣也纷纷依次在殿内落座。(注28)
当夜,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藩王与众皇子间的那一袭绯衣。分明只是一个还未出阁的闺中女子,但那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却丝毫不逊这历练多年的藩王与皇子,这让从未见过卫南白的众人不由为之一惊。
今儿卫南白虽衣着素淡但也是盛装出席,外罩天香绫绢所制的绯色花纹广袖敞口纱衣,里着一袭云纹曳地烟纱裙,如缎的黑发仅用一根白玉簪轻轻挽起。黑发绯衣,愈发衬得肌肤胜雪,黛眉如画,他曳步而来的时候,经过的地方都似有暗香浮动,竟有种美酒尚不醉人,人已自醉的感觉。即便以纱遮面,竟已硬生生把那满园牡丹都比了下去,气若幽兰,宛若仙子信步人间,此情此景如梦似幻,饶是六宫粉黛此时也不禁黯然失色。不仅皇上与皇后,连久不问世事的太后都忍不住看多了几眼。
肖祈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卫南白,像是看呆了一般,半晌没能回过神。直到卫南白停在他身边,轻声喊了他一句,他才反应过来。可只要一想到他身边这人虽是个男子,看起来却比宫中最美的女子还要娇媚上几分,肖祈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才行完礼入座,肖祈就发现宫里那些个大臣和皇子看着卫南白,眼珠子都像是要掉出来了,开始窃窃私语,似乎在为卫国公选的这夫婿感到遗憾。肖祈听了,心里没有由来的生起一股烦躁,恨不得把那人拖回丽正殿锁起来,省得他这么招蜂引蝶。
察觉到肖祈的视线,卫南白微微偏头,“殿下,怎么了?”
肖祈郁结地看着卫南白,他一个人在这生闷气,偏偏身边这个人还毫不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