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满地的信时，苏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愣了一下，缓缓拿起照片：“这是……”

弥舞蹲在他的对面，声音清脆而雀跃：“这是我们三个人的合照，背景是姐姐家的后花园。”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苏澄，不知道在眺望哪个地方：“我本来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在一起……可是五年前，姐姐突然一声不吭的出国了……留下我和墨染哥哥两个人……”

苏澄望着她的背影，蕾丝镶边的裙摆有些落寞地垂着。

“姐姐走后，我和墨染哥哥最周最期待的一天，就是收到姐姐来信的那一天。哥哥把他家门口信箱密码告诉我，说如果他出差了，一定要帮他拿信，然后打电话念给他听。”

苏澄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信上——to墨染&小舞，落款笙歌。

字迹娟秀灵气，能想象写信的人应该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你看，姐姐在他心里，就是这么重要，”弥舞一个转身，俏丽的红裙子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后来，我因为爸爸工作调动也搬家了，只有墨染哥哥还住在这里。我始终相信，姐姐有一天会回来。我在网上看着他成立公会，取名为‘墨染笙歌’，我就知道，他一直在等姐姐。可是现在，他居然在微博上公开和你的恋情，我接受不了，所以发帖黑你们，这些我都认，但我不会向你道歉，也不后悔这么做。你可以和墨染哥哥谈恋爱，但你要明白，你仅仅是一个打发时间的过客。等到姐姐回来了，你就什么也不是。”

苏澄静静地听着，他有些懵，良久，他站起来，由于蹲太久脚麻，不稳地踉跄了几步。

沈蓦然打完电话，解决了公司的事情，一回头，发现两人都不在餐桌上了，这时，楼下传来管家的声音：“苏老师，你要走了吗？”

沈蓦然走到二楼的栏杆旁，看到苏澄正往门外走去，忙叫住他：“小澄，你要回去了？”

苏澄抬头，目光与他对视，可是由于隔得太远，他看不清苏澄眼里的情绪。

“我上班要迟到了，就先走了。”苏澄的声音很轻。

“我送你。”

“不用了，早高峰很堵，我坐地铁更方便。”

沈蓦然顿了片刻，点点头：“好，路上小心。”

苏澄走后，沈蓦然在书房找到了弥舞，小姑娘正趴在地上读信，嘴里哼着歌，一双小细腿翘起来在空中晃啊晃。

沈蓦然站在门口看着她，再看看一地的信纸，皱眉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弥舞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你猜。”

沈蓦然走过去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压低声音道：“小舞，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弥舞被他突然严肃的声音吓了一跳，垂着脑袋不说话。

良久，她问：“一定要这么对我吗？不肯回到过去那样美好的时光吗？”

沈蓦然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最后说一遍，你怀念的过去，回不去了，你想要的未来，也不会实现，这就是成长，这也是我们这些残忍的大人要教你的道理。”

弥舞突然用力挣脱开他的钳制，大声说道：“如果长大就是和过去告别，那我宁愿不长大。”然后她推开沈蓦然，跑了出去。

管家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沈蓦然正在收拾一地散落的信，他说：“先生……苏老师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沈蓦然将信叠放整齐，轻柔地放进盒子里，没有回答。

这晚，苏澄坐在电脑前，在搜索栏打下了“笙歌”这两个字……

原来她也是古风唱见，迄今为止翻唱过三首作品，《眉间雪》、《千金埋骨》、《凤凰劫》。点击率和下载量都很高……但是五年前退圈了。

粉丝称她为——昙花一现的女神

原来真的有这个人……他一直以为“墨染笙歌”只是粉丝脑补的一个童话故事。

公主去了远方，王子在等她。

听上去唯美动人。

不是吗？

论坛里只要仔细去搜一搜，就能看到很多早年的帖子，都跟墨染笙歌有关，粉丝们能够凭借着一点点蛛丝马迹扒出百分之五十的真相。大多帖子都说笙歌五年前出国深造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五年前这个时间点似乎是对的。

能看得出来当时笙歌还是有一大批非常忠心的粉丝，在帖子底下留言求女神回归唱见圈。

但网络是一个更新换代很快的世界，只要你沉寂个一两年，再加上不断有新人辈出，粉丝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基本就不会有人记得你了。

直到沈墨染大红，成为新一代的男神，他从前和笙歌的千丝万缕才又被挖了出来，不过沈墨染从未就他和笙歌之间的关系作出过回应。

似乎两人的故事一直是个谜。

这时电话响了，是沈蓦然打来的，苏澄握着手机，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把电话挂掉的冲动。

他觉得今天一整天信息量太大了，一个奇怪的女生告诉他，他的男朋友爱的不是他。

然后给他展示了他男朋友和另外一个女人幸福快乐的过去……

这算什么？

意思是叫他知难而退么？

这太可笑了……

苏澄脑子很乱，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

他真的做不到跟沈蓦然一起心平气和地探讨他的前女友，至少这个当下不能。

就在他纠结时，电话停了。

苏澄将自己甩进软软的被子里——也好，这样就不用面对了。

他不是一个有安全感的人，或许跟小时候由奶奶带大有关，父母对他缺乏的关心使得他不擅长对别人表露心迹，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宁愿憋在心里。

他承认自己内心并不强大，遇到问题时，往往会选择逃避而不是面对。因为在他的人生观里，逃避对他来说更轻松。

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习惯，可这几乎成为了一种本能，他无力改变。

沈蓦然是第一个出现给他安全感的人。

这种感觉很神奇，好像只要站在沈蓦然的面前，他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迷恋沈蓦然温暖的怀抱和宽厚的手掌。

当确定有一个人爱他的时候，他觉得心是落地的，整个世界都是亮堂堂的。

然而今天有一个女孩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了他面前，他才猛然发觉，他所拥有的，可能不是沈蓦然全部的爱，或许只是刚好多出来的一部分，沈蓦然无处安放，就施舍给了他。

……那样也很好了。

苏澄把脸埋进枕头里，他不奢求得到沈蓦然全部的爱，只要有一点点是分给他，就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