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逼嫁(1/1)

月上中天。

凤先殿内,慕容风盘膝坐在床上,正给前面的云清输送着内力。

时间退回一天前。

云清躺在床上,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慕容风叫来了宫中最好的御医,其实他也知道,对于云清这样的病症,即便是全北齐最有名的名医,怕也是回天无术。

好容易相聚。经历了数次生死,本来已经完全没有希望的两人,能够重新站在一起,可刚刚见了面就又要面对着生死分离,实在太过残忍。

压抑。

细雨绵绵之中,慕容风负手立在窗前。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什么国仇家恨,什么家族使命,他可以通通不要,只求相携相守,不分离。

云清的呼吸越发微弱了,轻得好似屋内并没有这个人一般。

慕容风挥退了所有人,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静卧其上的云清。

洁白如玉的脸颊,长长的睫毛像两柄小扇子般落下了两道剪影。伸出手,触及之处如婴孩儿般细腻。多久了?没这般碰触过她。

她只是睡着了。一定是的。

如剑般挺立的男人垂下头来。他不愿相信,才刚刚相聚,她就又要离去了。长年握剑的手,即使面对最最强大的敌人,也从来都是稳如泰山。可这一刻,居然止不住的开始发起抖来。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没来由的生出一阵恨意。就是这只手,和南郑签订了那可笑的协议,亲自将云清送了过去。

左手成刀,即将劈将下去,门外忽然通传:“王爷,楚太妃求见。”

云清的娘亲。

“快请!”

和蓝衣在一起的时候,楚依芊有过清醒。但只是一刻。她大部分的时候都像活在一片虚幻之中。

直到几天前,她才真正的有了好转,也才渐渐的想起一些事来。

有一件。便是可以救命的。

楚依芊的娘亲,正是在越皇宫中看到的画中之人。

这一脉。确实传承了一些东西。所谓的“龙脉”,便隐匿其中。

望着床上的云清,楚依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伤,她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云清早该发病,二十岁,已是极限。她之所以撑到了今天,当初离儿的那一记失魂针。怕是功不可没。歪打正着,为云清拖了几年。

非不得已,楚依芊真不愿说出真相。如果不是为了女儿的性命,那曾经的伤疤。谁又愿意再亲自揭起来?

欲言又止。

慕容风急了:“前辈,如何能救云清,只要您讲,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定是万死不辞!”他怕了,得而又失的感觉,着实不好。

楚依芊没有说话。她静静的走到床边,撸起了云清的袖子,扫了一眼她那白瓷一般的胳膊。重重的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道:“果然如此……”她没想到,如何也没想到,已经嫁人的云清,竟然……哎,果真还是处子!

转过头,顿了顿:“王爷无需做什么……”看了眼冰清玉洁的女儿,她实是不忍,可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且云清的境况已经逐渐恶化。

“给她找个男人吧!”天知道做为娘亲的楚依芊,是花费了多么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慕容风一怔,未等反应过来,楚依芊继续道:“最好……从天牢里找吧,只要无疾,死刑犯亦可。”

慕容风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如果不是二人面貌过于相似,他真怀疑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云清的亲娘!

“前辈此话何意!”声音已经低沉下来,平南王,已经生气了。

楚依芊抬眸看了看他,寻思了半晌,终于道出了实情。

从她开始的这一脉,体质特殊。女子二十岁之前必须与人交合,否则,过了期限,便会阴毒淤积,盅发身亡。

然,一旦与人合体,虽然盅毒可解,可这毒,便会以另一种新的形式转稼到男方体内。

……

“一旦染毒,还有多少时日?”慕容风手中握着一杯早已经凉掉的茶水,沉声问道。

“三年。”

三年,够了。

他要娶她。

之前已经错过太多,现在,别说三年,哪怕只剩一天,他也要娶她!心之所爱,如非不得已,又岂能容许旁人染指!

她与乔越大婚的时候,虽然远在南疆,可慕容风的心思却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长宁。

他痛过,恨过,甚至想过要杀到长宁,便是抢,也要将云清抢回来。可是……他从暗线那里得知,乔越为了云清不仅将诸位皇子一一得罪干净,甚至为了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当他知道二人如同彩蝶般双双坠崖的事情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可能错过了太多。多的恐怕已经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

他们彼此,已经献出了真心。虽然不愿承认,但失去了记忆,关于自己那部分记忆的云清,似乎要比以往更加幸福,更加开心了。

万般纠结之中,他放手了。

云清幸福,便足够了。

没有想到,事情总会出现逆转。且这次的逆转,有些太过让人吃惊。

与乔越的谈话,他写出的那张字条,就像昨日才收入怀中一般的温热着。人已去,给他留下的,居然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一个有着云清的开始。

入夜。

额头的细汗渐渐渗出,输出的内力已经达到了四成。

楚依芊说不必如此,留着内力,也许还能多撑几年。

可慕容风坚持要给云清一个婚礼。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正好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好似隔了几辈子那般,看到静立在窗前的慕容风,云清感觉自己像是又回到十几年以前。

“王爷……”

沐在阳光中的男子,身姿挺拔,面容如刀刻般俊美。经过了岁月的沉淀,他越发的凝聚了男性的成熟之美。

“醒了?”笑容如三月春风般拂起。

刚想下床,就听外面的宫人报道:“王爷,喜服做好了,可否请将军一试?”

慕容风点头。

十几个宫人鱼贯而入,几人合力抬着一个大大的礼盒。不是因为喜服有多么沉重,只是,王爷的要求太高,几百人连夜赶工,才做成了这么一件举世无双的千喜喜服。所以,他们不容许这样一件珍品藏有一线褶皱。

袖口,颈项,那些乍一看以为是针角的地方,全都用无数个小小的喜字代替。

金凤飞天,映衬着大红的喜色,照亮了整夜宫殿。

“请将军试装!”

慕容风小心的将喜服捧在手里,缓缓朝着云清走来,声音说不出的温柔:“过来,试一下。看看哪里不合适,明天大婚之前,还来得及修改。”

云清怔住了。她没有立刻回答慕容风,甚至没有看他。伸出手,朝着自己的胳膊狠狠的掐了一下。

真疼。看来不是做梦。

“王爷……王妃的身材……”她与公孙娇足足差了半头的身高,虽然公孙娇负伤在身,可让自己替她试衣,是不是太过离谱?

“王妃的喜服,属下不敢沾染!”

他笑,像是在谈论外面的天气一般自然:“没有王妃,从来没有。从明天起,你就是我的皇后!”

“嗡”的一声,如果不是正坐在床上,云清怕是又要晕倒了。开什么玩笑?

“王爷,请不要拿属下说笑!”别说他的后位早有人选,便是真有心纳了自己,是否也得问过她愿不愿意。前陈旧事,经历了种种,也许还有不舍,也许内心深处还有种种惦念,但若要自己委身于他,换做从前,哪怕没有名分,她恐怕都能应了。

可是现在……

不嫁!

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这两个字。

“你不愿意?”他皱眉。其实也有想过。不愿意,才是最可能出现的情况。

云清点头。

我凭什么愿意?嫁一个曾将自己背弃的男人?她自认胸襟还未宽广到如此境地。

“真不嫁?”他问。

她点头,回答的斩钉截铁。

如果不是娘亲怀念那座旧居,她恐怕都想收拾收拾跑路了。这段时间,虽然很少看到慕容风,可呆在有他的地方,虽然相隔几里,周边却总是充斥着他的气息。

有一件事她不知道。其实每晚,当她熟睡的时候,慕容风都会在她的床边静坐一个时辰。

她不见他,可他,却无法抑制自己的思念。

慕容风苦笑。她的脾气,竟然又恢复到了三年之前。听闻在西越的时候……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那个样子的云清,他怕是无福见到了。

转头,肃目,他忽然沉了声:“这是命令!”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你……”云清忽然暴起,对于慕容风,无论是从前,还是失忆,无论何时,她都是打骨子里尊敬的。可是现在……

“王爷,你不感觉……”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有些话,她本不想说的。

“那时候,为了你,我命都可以不要。在我的心里,你是什么位置,你不会不清楚!可是……”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把我拱手送人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的心,也会痛。便是从小当做男孩子养,我的心,也没有您想像的那么坚强!”

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